時千看著變得更黑、且身上滿是黑灰的黑板磚,以及烤乾裂開的泥巴團,表情很是迷茫。
時千有點懷疑鼠生。
他好像,的確是在劍宗得到了一把靈劍吧。十六七歲的年紀,也不至於健忘啊。
黑劍:“錚——”
嘗嘗。
它看那個小孩可喜歡了,特意給小主人買的。
黑劍不知道價。但懂得交換的概念,在灶裡留了一小塊靈石,也是嘴邊省出來的口糧。
時千拿爪爪翻了下泥巴團。
嘗嘗就嘗嘗。
把泥巴敲開,解放出一隻被香樹葉包裹的烤小鳥。
嗅著挺香,雖然隻是普通的鳥,但時千還是湊上去咬了一大口。
嫩得出汁,還抹了鹽,味道就是原汁原味的鮮。
隻不過這隻小鳥實在小,時千自己乾掉了大半,體貼地給黑劍留下鳥頭、脖子和屁|股。
黑劍陰陽怪氣:“錚——”
你可真好。
時千:“唧唧。”
你算算,你都躺了多少天了?我都差點忘了我有把靈劍。
屠龍劍插嘴:“嗡——”
懶鬼。
它此生絕不與黑劍為伍,萬不能淪落成“大紅”。
龍葉覺得好笑,千哥自己不就是跟著黑毛到處亂躥,最近練劍都是早上練一下,然後到處瘋玩。
不過吃光家底的日子沒過幾天,惡龍還是心虛,並不敢惹千哥。
龍葉安靜得很到位,因為黑劍下一句就是拉踩。
“錚錚——”
湖裡那天太累了。
時千無語,就工作一整天,還想休息多久?就算做二休五,也得做個兩天意思意思吧。
不過其實不做也行,反正時千更不想打打殺殺。
時千語重心長地叮囑:“唧唧……”
你要記得時不時露個麵,記得自己跟上啊,跟丟了怎麼辦?
“錚錚——”
跟不丟的。
黑劍不理解小主人的擔憂,靈劍怎麼會找不到主人呢。就算是丟了,它也能自己找到。
不過不露麵,倒是小主人極有可能把它忘了。
黑劍發出妥協的聲音:“錚。”
好,我記住了。
“錚錚——”
不過不都怪你。我跟了你兩天,都想回劍窟了。
時千:誰知道你一把靈劍,心裡承受能力那麼差。
不過就是人生八苦裡麵的七種——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彆離。輪著給你上演了兩天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時千歎氣:“唧唧。”
大黑,那就是人生啊。
黑劍陷入沉默,時千感覺到它有些迷茫,像是真正在思考人生一樣,暗中得意。
鍋,絕不可能是我的。
***
劍宗等人一去無蹤影。
寒冰城中,蟬花大師發現至樂缽重新變得乾淨無暇,氣機中再無絲毫魔氣,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可算是好了,師弟們辛苦了。”
“不辛苦,師兄,且看看至樂缽用起來如何吧?”
“好。”蟬花大和尚笑道,“我這就試試。”
佛門的至樂缽,顧名思義,就是讓人處於至樂之境。
說至樂缽無大用,是因為至樂缽是救人、助人用的,可以淨化人心中的不快,引導人心思純樂,蘊養元神。不像其他法器,攻擊性更強。
蟬花大師將心神沉入至樂缽中。
原以為會得到心神上的全然享受,但實際上——各種真實的人生,朝大和尚洶湧而來。
像生了一個孩子一樣,經受一番苦難;轉眼又陷入疾病的痛苦,不良於人,旁人的眼光如同入喉的硬魚刺……
蟬花大師麵上先是笑意維持不住,接著就慢慢變得淒苦,偶爾會很是氣憤,最後就是哀傷流淚。
武僧看到一滴眼淚,覺得不對,降魔杵的佛頭在師兄頭上一敲,大喝道:“師兄!快快醒來!”
有這當頭棒喝,可算是把猝不及防被害的蟬花的心神拉回身體。
蟬花大師咬牙:“至樂缽壞了。”
“師兄,怎麼說?”
“我在至樂缽裡,分明看到眾生皆苦。”一句話說完,蟬花大師忽地“嘶”一聲,伸手捂住方才被棒打的頭。
武僧師弟偷偷收回降魔杵,試圖減輕自己棒打師兄的罪責。
“師兄,那我們的至樂缽,是不是可以拿出去用了?禍亂彆人的心神。你看,師兄你都會被影響,旁人哪裡防得住。”
蟬花沉默,而後道:“師弟說得有理。”
“至樂缽,至樂缽,讓彆人痛苦,持缽人不就至樂了。”
“師兄此乃至理名言。”
蟬花大和尚笑著看向武僧:“師弟你立大功了。且把頭湊過來,師兄為你灌頂一回。”
武僧:……
師兄就是想打回來吧,他不就是情急之下,用了全力棒打嘛。
另一邊,小院裡推了灶的小孩也挨打中,剛被扒了褲子,露出紅痕未消的屁|股。
小孩拚命解釋:“灶裡真的有塊磚飛了啊!真的,爹,你信我啊!”
“你騙誰呢。”
孩子爹並不相信,還覺得兒子在騙人。
小孩想起來那塊靈石,掏出來道:“爹!你看這個,也是我在灶裡撿的。”
“這塊靈石,品質……不一般啊。”孩子爹丟了手底下的娃,抓著靈石去找孩子娘。
小孩自己穿上褲子,為自己逃過一劫的屁|股鬆口氣。
***
另一邊,時千一行人,趕到坐傳送陣的大城。
為了快些,劍宗弟子也來坐傳送陣了。
不過除開莫三尺、時千,其他弟子包括龍葉,都進了蚌殼。
龍葉是想沉睡修煉,也想低調一點,不想在外人麵前以龍形出現。
劍宗的其他弟子麼,不願意花那個靈石,反正傳送就是一下的事。
時千沒給他們笑死。
是真的能省,且不要麵子,估計就是鬨著當玩了。
不過對時千來說還是頭一回,他還挺想坐一次傳送陣,感受感受,所以在外麵陪著莫三尺。
時千新奇地張望,看著像是祭壇一樣的傳送陣,覺得神奇又不太放心,像第一回坐飛機一樣。
黑毛知道弟弟頭回坐:“吱吱——”
弟,不好玩,會頭暈。
“唧唧。”時千點點頭。
那我就坐這一回。
但令時千想不到的是,負責傳送陣的修士,看到莫三尺的宗門令牌,堅決不收靈石。
莫三尺不想廢話,乾脆把靈石一丟,踏進陣內。
時千蹲在鼠哥頭上,納悶地聽了一句,才知道是群英會召開後,劍宗等大宗門可算是得到了正名,洗清了強占秘境、資源的惡名。
像時千進入的戰宗秘境,簡直就是讓年輕修士去送命,實在惡意太大。
如今想來,都是在消耗正派修士的生力軍。還有下麵小宗門、凡人國度的亂象,都像是消耗戰的一環。
但時千也想得到,依然會有無數修士願意用性命相搏。
危險,也意味著機緣。隻消能走到最後,就能快速縮短漫長的修行時光,也能追平那些天資好、資源好的修士。
如今的年輕俊傑,可是越來越不值錢了。
不過也總有人惜命,讓所有人知道,自己做出選擇,已然是目前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時千想了一些事,再回神,就見鼠哥頂著他出了傳送陣。
時千:?
“唧唧。”
我們坐完傳送陣了?
“吱吱——”
是啊,弟,你不是暈傻了吧?
“唧唧。”
沒有,可是我不頭暈。
五塊極品靈石呢,因為跑神沒有絲毫體驗感。時千決定下回再也不花這個靈石了。
聽到弟弟說不暈的黑毛,表示自己不是很懂。
但黑毛是個好哥哥:“吱吱?”
弟,要不我帶你轉圈?
“唧唧。”時千趕緊打消鼠哥的想法。
彆,不用了!我的好哥哥。
人家是百求百應,他鼠哥這是不求也應,真是好得讓時千時不時就心驚肉跳,生怕鼠哥又把兄弟兩都玩進坑裡去。
黑毛聽到好哥哥,一高興,就忘了要滿足弟弟暈頭的事。
花卿默默觀察,感覺自己學到了一點。
原來好哥哥這句話,如此好用。下回沒人的時候,她且試試。
出了傳送陣,飛上半刻鐘就是劍宗熟悉的巨劍、煉心階。
時千讓黑劍變回原型,載著黑毛享受拉風的禦劍飛行。
兩隻就此脫離隊伍。因為是自家宗門,莫三尺也不擔心,就讓時千自己跑了。
時千站在劍尖,跟鼠哥介紹:“唧唧。”
哥,你看,那邊就是我的翠龍山。
黑毛:“吱吱。”
弟,你的山頭最綠!
時千:……
好像也能這麼說。
不過時千頓時就不想帶著鼠哥去翠龍山逛了,反而是朝著熱鬨的地方飛去。
這會劍宗許多地方都挺熱鬨,但時千想著要去就去最好的,於是飛到了長老峰。
長老峰有個觀望台,可以看儘劍宗大半風景。此時觀望台上,就有不少長老和高修為的客人,看起來就是高端大氣局。
落到觀望台,時千跟黑毛十分吸睛。
“這是誰家的靈獸?靈氣逼人啊。”
開口的是太一道宗少宗主——石昊。
他最先開口,時千和黑毛就先看向石昊,然後同時看向石昊身後,慵懶躺下的黑白紋大老虎。
一般來說,大貓是不會醜的。
但這隻大貓是例外,臉長得實在有些奇怪,有些方長。
黑白配色都無法拯救。
時千趕緊挪開目光。
好醜的老虎!不能再看了。
時千拍拍胸口,回道:“唧唧。”
自家的。
然後又用靈力寫字,看得修真界最有見識這群人也麵露訝色。
黑毛不想回答,他看到眼熟的神花穀的人,帶上弟弟去蹭吃蹭喝。
時千怎麼能讓劍宗丟麵子,吃完第一波,帶著黑毛去吃陣師祖的,還喝到了上回沒喝到的靈酒。
甜滋滋的,果然好喝。
陣師祖為著宗門臉麵,也沒跟剛回來的小靈獸計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了蹭吃還帶兄弟的小靈獸。
吃飽喝足後,時千也沒聽到好玩的,有用的消息,帶著黑毛跑路。
飛離長老峰,時千打個酒嗝,實在忍不住吐槽:“唧唧。”
哥,你看到那隻老虎了?怎麼會有老虎長成那樣。
同樣有點上頭的黑毛:“吱吱。”
好醜。
找過來,準備讓千哥放弟子們出來的莫三尺:……
如果她沒猜錯,千哥嘴裡那隻醜老虎,很有可能是千哥的親爹。
而且,你們兩這個距離,觀望台可能還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