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的小娃娃可不管小黃牛樂意不樂意, 邁開小短腿就想往這邊跑。
幸好大孩子伸出了手,抓住小哭包的後領, 吼道:“不許去!”
“牛身邊沒有大人, 等下把你撞飛咯。”
大孩子還記得家長平常教的話,不可以胡亂靠近牛。
時千真心實意地勸:“哞哞。”
聽你哥的,彆過來。
“我不!我不, 就要摸牽牛花!”
“摸一下, 就一下!”
小哭包一屁股坐到地上,開始熟練地打滾。
時千看他滾得起勁。
心說:真想上去輕輕踢一下玩玩, 不知道會不會像球一樣滾起來。
當哥的大孩子沒有時千這麼會玩,歎氣一聲, 朝著往這邊靠近的村裡叔叔求救。
“愛剛叔叔!你能幫我拉著牽牛花麼,我弟想要摸一下。”
“成啊, 你先叫他彆哭了。”
一個男聲從時千後麵響起。
時千轉身去看,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坐在兩頭牛拉的車上, 正驅牛靠近。
對方長得有些像徐有光, 應該是徐有光的大兒子——徐愛剛。
村裡養牛的飼養員, 也是趕牛的好把式。
除開小黃牛外, 生產隊其他的牛都歸徐愛剛管。所以也有人笑稱他——牛大隊長, 手下帶的都是真牛兵。
見小黃牛看過來,徐愛剛便笑著道:“牽牛花啊, 我那些小牛犢沒放出來,不然可比你討喜。”
時千十分大方:“哞哞。”
這喜歡讓給你的小牛吧, 快放出來讓我喜歡一下!
徐愛剛跳下牛車, 幫忙拉著繩子,還摸了摸小黃牛的頭。
小哭包剛剛打了滾,摸上來的手都帶著泥。
不過小孩手小, 熱乎乎的摸在身上,隻感覺有些癢癢。
給摸完,小孩就不哭了,又飛快地伸出手摸了第二下,然後看向兩頭大牛。
徐愛剛不在車上,兩頭大也乖乖地站在後麵,隻看著這邊,一步不動。
見小孩子盯上大牛,徐愛剛板起臉:“好了好了,摸牛也摸過了,去田裡撿稻去。”
“不去。”
“割牛草去。”
“不去不去。”
小娃娃被要乾的活嚇得邁開小短腿繼續跑,逗笑了旁邊割稻的大人。
時千則是好奇地打量著兩頭大牛。
這兩頭也是黃牛,看起來喂養得不錯,骨架皮肉都壯實。隻不過可能連續乾了一陣的活,透著些疲勁。就像還沒下田的人一樣,還沒把勁頭提起來。
“哞哞——”
大黃牛發出叫聲,時千隻能聽出是在打招呼,更多的意思就聽不出來了。
看來普通的動物,也不像修真界的妖獸,有著那麼清晰的語言係統。
小黃牛發出偏稚嫩的回複:“哞、哞哞。”
牛哥牛姐好哇。
徐愛剛重新上了牛車,手裡趕牛的牛皮鞭子甩了個空響,“啪”一聲。
“牽牛花,快讓道。”
時千被鞭子聲一驚。
步子又下意識退後,在徐愛剛的壞笑中退開到一邊,不擋著路。
時千瞪一眼徐愛剛手裡的鞭子:“哞哞!”
下次再嚇唬我,咬你。
徐愛剛趕著牛車揚長而去。
稻穀在田裡打下穀粒來,已經有壯勞力用扁擔挑著兩籮筐濕重的稻穀,往旁邊的大土路過來
順著窄小的田埂路,挑到路邊,再抬到牛車上,由牛車拉到曬穀子的平地去。
往上抬的過程,特彆吃力,能看到人們手臂上鼓起的肌肉和青筋。
來來回回的牛車,在泥土地麵壓出車轍印子來。
車轍印不斷加深,也意味著著收獲的稻穀變多。
過了會,太陽漸高,日頭也大了。勞作的田中人都累得出了一身汗,陳牛脖子上那塊舊衣服上扯下的布巾,更是已經吸飽了汗水。
好不容易,終於到了中午。
大家都能歇口氣,有餓急了的,急忙回家吃飯去。
很多人路過,時千就睜著大眼睛,從過路的男人們臉上、手上掃過去,希冀著找到一點線索。
也有像陳牛這樣,坐著或者站在路邊樹下,說兩句話,喘口氣再回去。
還有的不知道昨晚的事,這會兒問起來。
“昨晚上是怎麼了?”
陳牛搶著道:“牽牛花跑出去了,半夜裡找牛呢。”
“我說的不是這個啊,是知青——”問話年輕小夥人話說到一半。
成功獲得陳牛的怒視。
“嘖,不說就不說嘛,我回家吃飯去了。”
少了一個。另外幾個不關心這種八卦事,跟陳牛問起踩打禾機的事。
新下來的機子,感覺還挺新奇,就像新得的大玩具,恨不得人人上手去玩玩,可惜徐有光不讓。
這會兒正忙生產,哪有空給他們玩。
陳牛道:“上午的進度還行。等下午,我和三哥忙得差不多了,你們再過來試試。”
到時候都差不多忙完了,試試肯定沒問題。隻要不耽誤正事,徐有光還是好說話的。
時千看著那簡陋的打禾機,想不到之前打禾有多難。
再看看地上的車印子。
“哞哞~”
當牛、當人都難啊。
但人們看著豐收的場景,卻都是帶笑的,帶著疲倦歸家也不嫌棄。
“走了,牽牛花。”陳牛解開繩子,拉上今天上午表現優秀的小牛回家。
路過兩棵樹,看到葉子能吃,又是綠的。陳牛仗著個頭高,伸手薅下一把來喂小牛。
時千看到不遠處的大水井,眼睛看過去:“哞哞~”
洗洗再吃。
“還要洗?樹上的乾淨著呢。”
陳牛心道地上的才要洗。
不過時千“哞哞”兩聲,隻抬起一隻蹄子,陳牛立馬跑著去洗樹葉。
洗完,陳牛喂到小牛嘴邊:“吃吧,祖宗。”
回到家,提早回來的老太太已經把紅薯飯和炒青菜做好了,桌上還有一碗煎過再煮出奶白魚湯的河魚。
時千跑進堂屋看了兩眼,立馬溜達去外麵。
可惡,下次再也不靠近飯桌。
看得到,沒得吃,好痛苦。
陳牛看到小牛跑那麼快,還在想:“又怎麼了?”
張佩月看一眼桌上:“想吃肉了。”
不然還能是怎麼著。
陳牛再往外看去,小黃牛已經奔跑著去吃草了。
他感慨道:“牽牛花可真懂事啊,當小孩那會肯定也是乖的。”
張佩月也不知道這個結論怎麼出來的,看他一眼,沉默地吃飯。
懂事和乖,從來不是綁定的。
一大碗魚湯,兩人魚吃光了,湯也拌著飯吃了。
乾農活,消耗大,油水又不多,就導致這會兒人特彆能吃。
吃得好,身體才能撐得住。不過到了正式秋收的最後一天,倒更像是享受了。
陳牛吃飽,利索地收拾完,順手漱個口,懶得擦洗,又不想弄臟床,乾脆躺在床邊小牛的草堆上休息了。
被擠到一邊的時千怨念:“哞哞……”
你自己明明有床。
可陳牛看起來累極了。時千也不好吵醒他,扭頭自己滿院子溜達去。
水井邊有個木桶,是他喝水的桶。
時千正低頭喝水,又聽到敲門聲。
“哞哞?”
誰啊?
作為全家唯一一個沒午休的,小黃牛上前,湊到院門口問一聲。
“牽牛花?你又從牛棚跑出來了。”是徐有光的聲音。
這下時千就知道是有人、有正事了,小跑回陳牛的屋子裡,伸出蹄子推一把,把陳牛叫醒。
陳牛正要睡沉,意識模糊,轉而清醒點,聽到徐有光的聲音才爬起來。
“來了,支書,你等下。”
陳牛摸打著嗬欠,去打開院門。
來的不止有村支書徐有光,還有袖子上套著紅袖標的另一人,也是治安隊的。
徐有光見了陳牛,開口道:“陳牛,還是昨晚的事。跟你奶奶說一聲,要去趙隊長家轉一趟。”
“成。”
陳牛就去老太太窗戶邊,說了幾句,再回轉,跟著一塊離開。
時千立馬跟上,好像舍不得跟陳牛分開。
徐有光便道:“陳牛,你這牛也養得太粘了,乾什麼都跟著。”
治安隊的同誌有些不樂意:“帶頭牛乾什麼?關家裡不成麼。”
陳牛順著道:“還真不成,這牛最近老愛往外跑。我家裡就一個老奶奶,腿腳不靈便,沒辦法,隻能帶著了。”
徐有光也沒吭聲。
在他看來,昨夜裡明明陳牛洗清了嫌疑,眼下又把人拉過去,那不是影響田裡的活麼。
對方臉色不太好看,但也沒再說話了。
陳牛說服了對方,正想伸手摸摸身邊的小牛。
一摸,摸個空。
小黃牛已經到了前麵,晃晃尾巴,正自己溜達得很積極,都快趕上徐有光了。
陳牛:……
用完就丟。
趙康家離得並不遠,走過去十來分鐘的事。
時千發現,趙康家離女知青住處還挺近,根本沒隔了幾戶人家。隻是這邊有個小坡,住得比較散亂,一下意識不到這點。
到了趙康家,發現被叫來的,遠遠不止陳牛一個,足有五六個。
都是附近兩個村裡的年輕人,年紀最大的也沒到三十。
陳牛到了後,站進沒結婚的單身漢隊伍。
時千看一眼,覺得自己站到單身狗隊伍裡也沒有什麼問題,就跟著陳牛掛在最後麵。
本來乾了半天活累得很,大中午的,剛吃了飯,有的還沒吃,被拉來都不太痛快。
但看見嫌疑犯裡多隻“牛”,對麵兩個結了婚道:“看看,你們就跟小黃牛一道了。”
“牽牛花啊,站過來,站那頭沒出息!”
陳牛大膽伸出腿,攔住小黃牛去路。
時千:……
我也沒想過去。
其他人動嘴:“結婚了不起啊?”
“就是,等我到你那個年歲,娃都地上跑了。”
“好了好了,廢話什麼。”徐有光喊一句,“都聽趙隊長的,配合點,快點搞完該回去休息的回去休息。”
趙康看新來的陳牛一眼,開口道:“其他的情況都了解得差不多了,麻煩大家配合下,把上|衣脫了吧。”
都知道是什麼事,當下幾個男人都把上衣一脫,露出常年乾農活、精|壯的上半身來。
趙康幾人上前,查看各人身上,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