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88 饑荒歲月(1 / 2)

陳二軍看著高大的陳牛, 滿臉都是不平:“我就說,牛兒你這體格怎麼選不上。那些治安隊的,可沒幾個比你更健壯!”

“犯事那個趙康, 在你麵前就是根瘦柴火, 還有那個二賴子……”

陳二軍數落著他心裡不合格的人。

陳牛一頭霧水:“二叔,你這話是想說什麼?難不成當初趙康還動了什麼手腳?”

他剛打了人, 一時也隻能想到趙康身上去。

可再一想, 又覺得不對。打人可是今天的事,趙康當初哪有這個能力。

“不是。”陳二軍搖頭,瞪大了眼, 忍不住聲音變大,“舉報你啊!還能舉報你什麼?”

“你當初要是跟著二叔我, 那還有這些事。”陳二軍作出假設,又開始露出悲痛惋惜的表情,“那多好的工作啊,有錢拿,又威風氣派,找媳婦都好找。老婆孩子熱炕頭, 將來你三年抱兩……”

時千依然沒聽懂。

跟著這男人, 對方難道還是能跟老太太爭搶扶養權的身份?

想不通。

還三年抱兩,夢得太遠了。

時千滿臉茫然地繼續聽。

倒是陳牛, 他一下想到這位二堂叔的心思, 無奈道:“二叔,沒選上就沒選上, 多久之前的事了,不用再說了。”

“怎麼不能說,這多好的事, 都是那老女人……害了你。”陳二軍沉聲勸道,“牛兒啊,你可彆全聽她的,她的心可毒了。你聽聽叔的,叔待你可是——”

“好了好了,不用說了。”陳牛打斷他。

“二叔,我爺爺跟二爺爺,那也是親兄弟。往上數,照樣是一家人,關係不都一樣。”

“那怎麼能一樣?你奶奶成分可不好,以前還是地主家的小姐……”

陳二軍說出他的依據。他認為不是親一家人,就不能算到一起。

很多時候查家庭關係,就查到三代。但人家真想較真,你也沒法逃脫,所以這個假設對陳牛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時千聽到這,大概捋清楚了。

因為老太太成分不好,所以影響到了陳牛競選治安隊。而陳牛要是給這位“二叔”做兒子,三代關係內就是乾淨的了。

至於為什麼惦記陳牛做兒子,時千猜,原因隻有一個。

——這位陳二叔,自己沒兒子。

剛捋清楚,時千就聽到輕輕的拐杖落地的聲音。他耳朵挺尖的。

小黃牛從陳牛兩人身後溜達到門口,果然看到了正往這邊儘可能小聲靠近的老太太。

望見小黃牛,張佩月還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隻不過聽著門外還在繼續的陳二軍的說話聲,老太太臉色可不怎麼好看。

時千想了想,保持安靜。

偷聽自然是不好的,但也要看場合嘛。

張佩月作為當事人,聽聽感覺也沒有問題。

沒想到下一秒,陳二軍又爆出了大新聞:“牛兒啊,我就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才對她一忍再忍,還避著她那個老東西,不然你以為我怕她?”

“我會怕她?”

“二堂叔,你彆胡說八道了。”陳牛揮開二堂叔的手,也不想再聽下去。

可陳二軍好不容易找到這麼好的機會,哪裡會放過,一個勁拉住陳牛手臂不放。

“二叔說的可都是實話。”

陳二軍語氣斬釘截鐵:“當初可不就是,也沒見誰家兒子死得最早的。老毒婦嫌棄你爸是個半傻子也就算了,還把你媽也餓死了。”

“你說說,這樣一個人,你死心跟著她,真要再有那麼一天,老東西遲早把你餓死累死養活她!”

說得激動,陳二軍還有點沒控製住聲音,稍微有點大聲。

也就叫老太太聽得清清楚楚。

被拉著的陳牛也看到門口出來的老太太,他沒想到老太太會出現,訥聲喊道:“奶……”

陳牛隻覺得頭腦一片混亂,陳二軍的話喚起了他痛苦模糊的兒時記憶,老太太又出現得如此突然,讓他整個人又愣又懵。

時千也呆呆的,也不知道該乾什麼。

陳二軍的話,他得消化好一陣。

老太太餓死了自己的兒子?又餓死了陳牛的媽媽,她的兒媳婦?

可為什麼呢?老太太看著,也不是那種特彆不正常的人啊。

時千再回神,就見到老太太抬起拐杖,朝著陳二軍打去。

老太太邊憤怒地揮出拐杖,口中也直接揭開陳二軍的老底:“陳二軍,你自己塞個滿飽,生生餓死了自己的爹媽兒女,你多有出息啊!”

“我得給你發兩麵黑旗,看血能不能染紅了去。”

老太太打過來,陳二軍挨打吃痛一生氣,還想還手。

陳牛攔在中間,二選一,本能地就把陳二軍先用手臂牢牢箍住。

老太太已經是禁不起胡來的年紀了,而且身體一直不太好。

見此機會,張佩月毫不手軟,直接挑著地方打,拐杖一下下打在陳二軍腿上、屁股上。

陳二軍吃痛大喊:“哎喲!”

“牛兒啊,你放開二叔!”

“二堂叔,你快走吧。”陳牛箍住陳二軍,把人往遠處拖。

張佩月氣咻咻地跟著打,隻是因為陳牛拖得快,走好幾下才能出一下拐杖。

即便走路不穩,但打陳二軍基本還是要出拐杖的。

將倔強二字,體現得淋漓儘致。

看得時千都擔心,小步跟在老太太身邊,生怕人給摔了。

陳二軍本就被紮了心窩子,又挨打,掙脫不開,看著張佩月憤怒吼道:“胡說八道的老毒婦!你一把老骨頭,還是個殘廢,你說你活著乾什麼?拖累人啊!你快去死吧!”

陳牛腦中不太清醒,但聽著就知道是火上澆油,連忙伸手去捂住陳二軍的嘴。

“你甭惦記了。我就是死了,這也是我孫子。”張佩月氣極,冷笑,“他要敢認你作父,我就從棺材裡爬出來教訓他!”

說到這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氣的。

陳牛也挨了一拐杖,腿上麻筋一痛。

手上也一鬆勁,被陳二軍兩隻手扒開。

陳二軍紅了眼,咬牙放狠話:“你看看你還能活幾年,我就等著你死了,到時候給你放鞭炮,十掛的,你回頭聽聽——”

話沒說完,又被陳牛捂住嘴。

然後陳牛直接將人夾在胳膊下,強硬地拖走。

他必須得把兩人分開。陳牛眼下心裡就想到這麼一句話,便跟著心裡的想法去做。

一來二去的工夫,叫往這邊過來的林南音三人看得愣住,反應過來後,三人立馬趕上前。

徐果子跟林南音一人一邊,急忙扶住老太太。

時千可算是能放心了,這下老太太終於“穩當”了。

另有一個國字臉青年,被徐果子使眼色叫去拉著快發瘋的陳二軍。

一人帶上兩個“保鏢”,也就隻能安分。

陳牛發現有人幫忙,還是教學生的知青老師,再一轉頭,又看到林南音跟徐果子。

三人都收拾得很妥當。

徐果子家條件不差,自己也有正式工作。而知青老師跟林南音,都有著那種讀書人的氣質。

而他呢,正經曆著人生最無奈、狼狽的時刻,那些痛苦的過去幾乎讓他窒息。

他們都聽見了嗎?

陳牛臉上慢慢漲紅,沉默了一瞬,而後看著氣紅眼的老太太:“奶,我先把他送回去。”

他嘴唇動了動,還是沒將安撫的話說出口。

時千猜,他憋回去那句是想叫老太太彆氣了。

因為顯然易見,張佩月望著陳二軍的目光還噴火呢。

老太太也看向孫子,也放下狠話:“他下回再來,我就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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