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血是止住了, 其他的……”村醫有些拿不定,“得再看看。”
“血實在流得太凶了,又傷在腦袋上。還好你們發現得早, 再晚點可就更懸乎了。”
“我先開個方子, 熬點喝喝看。”
在一人一牛眼巴巴的目光中,半夜裡被喊出被窩的村醫皺著眉頭,斟酌著寫下一個方子。
來時村醫背了個箱子,眼下就從箱子裡拿出一份藥材來。
又問了陳牛,加了兩味家裡有的。
弄好藥,村醫叮囑道:“不用送我。陳牛啊,你晚上就在你奶這屋子打個地鋪吧,得看著。”
“要是發熱嚴重, 得往醫院送,那邊有西藥。還得小心著,彆顛著, 再出血。”
重新清理過傷口後,老太太已經閉上眼睛, 昏睡了過去。
陳牛看著昏黃燈光下,依然臉色發白的老太太, 點點頭:“大半夜的,實在勞累您了。”
陳牛還是客氣地把人送到門口, 再轉頭生火煮藥。
時千趴在屋子裡, 看著沉睡的張佩月,耳畔是老太太還算平靜的呼吸聲。
呼吸沒有變急促,說明暫時沒有問題。
時千盯了會,陳牛又不放心地走了進來。
時千看他眼眶隱隱發紅,腦袋看看外麵, 示意道:“哞哞——”
你看著藥,這邊有我呢。
陳牛摸摸小牛腦袋,然後眼睛望向躺著的老太太,沉默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時千隻能蹭蹭他的手,給他一點安慰。
原劇情中,陳牛在上一個冬天離世,張佩月則因為孫子被流放勞改,加上本身身體不好,同樣在冬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但現在,不已經是春天了嗎?
時千以為,他改變了“劇情”的。
抓到真凶趙康,讓林南音安全,可以安穩地走向她的未來。
同樣也改變了陳家,讓陳牛得證清白,不用蒙冤遠離家。那麼按理來說老太太沒有了傷心事,也有人照顧,自然也不會出事。
不成想,意外姍姍來遲,卻沒放棄。
時千回想他所知的陳牛的人生,隻覺得苦味從口中泛開。
這個家,去年剛還清了債務,才剛剛有了好轉。
陳牛看了幾眼,手上用了點力氣:“牽牛花,你看好奶奶,我去看藥。有事就立馬叫我,跟剛剛叫醒我一樣,知道了嗎?”
“哞。”
知道了。
時千認真地點點頭。
陳牛又回去盯著藥,反反複複,不耐其煩地來回,想要兩邊顧全。
他也的確盯好了兩邊。
藥很快好了,陳牛叫醒老太太喝藥。
張佩月半眯著眼,也沒出聲,像是有些迷糊。
時千看著,喝藥的全程老太太就沒怎麼清醒,隻是乖乖地喝了藥,然後又睡了過去,連漱口都不用。或許隻是她沒了那個氣力。
看著老太太喝了藥,陳牛麵上鬆口氣。
收拾收拾,把時千的墊子拖到這邊屋裡,一人一牛擠著在老太太屋子打地鋪。
時千沒睡著。
他一天隻需要睡一小會就行了,上半夜睡過了,也不算熬夜。
但他發現陳牛也沒睡著。
下半夜,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張佩月開始發熱。
首先是變化的呼吸,吸引了時千的注意。
時千也躺著,見狀輕踹一下陳牛:“哞哞。”
看看奶奶!
於是沒睡著的陳牛立馬翻身起來。
一摸,手心能感知到的熱度明顯不正常。
“發熱了。”陳牛吐出沉重的三個字,很快做下決定,“我去叫人,借手電筒,我們去醫院。”
有了照明的,才能平穩地趕往醫院。
除此之外,最好能帶上開條子蓋章的徐有光,這樣可以直接住院買藥。
陳牛轉身出了門,時千就負責看著老太太。
要是再有意外,他處理不來,就呼喚鄰居幫把手。
倒是再沒彆的意外,隻是老太太麵上也開始跟著發紅發熱,看得時千焦心。
很快,陳牛帶著借來的兩個手電,跟徐有光夫婦一起來到家裡。跟著一塊趕來的,還有徐果子和林南音。
眾人把車套好,棉被裹好老太太,小心地往外搬送。
徐有光打著手電,看看最近壯實很多的時千,有些不放心:“不是要穩當麼,要不拉頭老牛來,路走得熟些。”
陳牛卻更信任自家小牛:“叔,你放心,沒有比牽牛花更穩當的。”
“成,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徐有光交待一句,讓老妻帶著兩個姑娘回家去,自己跟上牛車。
徐果子跟林南音追在後頭。
“爸,要不我也去?給你們跑個腿。”
林南音則道:“我會一點醫!能照看得好點。”
陳牛聽到“會醫”,回轉過頭,看著林南音道:“那麻煩你了,林知青。”
“不麻煩,應該的。”
林南音憑借自己的本事,跟上了隊伍。
除了躺著的張佩月,和半抱著她的林南音,陳牛和徐有光都靠腿跟著牛車。
時千視力好,專心走得更穩當些。
他走得平穩又快,還會幫著車輪規避開一些凹凸不平的地方。
徐有光看著直點頭,心道怪不得陳牛堅持要用小黃牛拉車。但這時候了,他也沒多說什麼。
一路來到醫院,時千看著陳牛在林南音指揮下,和徐有光抱了老太太走進縣醫院。
站在醫院外頭,時千竟然有些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