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何一直做鞋襪?”
“咱們做奴婢的整日在外頭跑腿,最是廢鞋襪,公中配的又不多,便隻有自己做了。”
“那你們的衣裳也是要自己做?”
彩雲點頭,“以前在宮裡不需要,但隨殿下外出,就沒那麼多講究,各方麵物質都稀缺得緊,奴婢們有時候也會自己做衣裳穿。”
“哦”,她點點頭,“這樣,你去那個叫蘭英的那裡領些棉布回來,再領兩個袖罏。”
見彩雲愣著,便笑道:“你隻管去,這是太子殿下吩咐的,你姑娘我想要什麼就可以領什麼,明白了?”
彩雲大喜,倒不是因為領棉布的事,而是覺得雖然大家私底下都瞧不上姑娘的身份,但是姑娘如此得寵,說不定日.後有大造化呢,她往後或許也能跟著過好日子。
“姑娘,咱們這的碳火沒多少了,要不要也領些?”
“當然,你想領多少就領多少,就說太子吩咐的。”她俏皮的眨一眨眼。
彩雲歡呼一聲,放下針線就趕緊跑出門了。
......
另一邊,蘭英坐在炭火旁記賬,還時不時咳嗽兩聲。
“蘭英姐姐,你何不妨多歇息幾日,這病都還沒好全就上職,萬一屆時再病倒了,殿下身邊可真是沒人伺候了。”一個綠襖子的婢女在一旁勸她。
說到伺候,蘭英想起上午在太子營帳看到的一幕,心裡冷哼,殿下得了個可意人兒,哪裡還稀罕她伺候?今日他把她趕出來卻留那個女子在裡頭。
她淡淡說道:“不是還有你們嗎,再不濟,殿下身邊還有一個呢。”
那丫鬟知道她指的是誰,挑起話頭後,她就憤憤不平起來,“蘭英姐姐,你是不知道,在你病的這幾日,那賤蹄子有多得意,不僅單獨分了個營帳,還配了人專門伺候她呢。同樣是伺候人的,還是個低賤妓子出身,怎的一朝得寵就擺起了譜來了?姐姐有所不知,上次殿下讓我去請她,我進她營帳一看,好家夥,裡頭的物什齊全著呢,就說她吃飯吧,碗裡還是香噴噴的肉,那味兒我聞著也覺得不比殿下吃的差,肯定是她仗著得寵就迫使廚子給她做的。”
蘭英默默聽著,也不打斷。
“我光想想就為姐姐感到不平,您這麼些年兢兢業業的服侍殿下,殿下也看在眼裡,平日裡待您也跟姐妹們不同,本來以為過不久就能聽見姐姐的好消息,可哪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讓她捷足先登了。”
蘭英開口道:“殿下是主子,我們是奴婢,主子要寵誰,何須咱們置喙?”
“姐姐,話可不能這樣說,雖說您與咱們都是伺候殿下的,可您與殿下的關係誰人不知?就連皇後娘娘都還得給您三分薄麵呢,姐妹們私底下早已將您當半個主子看了呢。”
蘭英斥責她,“莫要再說了,隔牆有耳。”
“蘭英姐姐在嗎?”外頭有人敲門。
“何事?”
彩雲進來,有些畏首畏尾,她是最末等的丫鬟,第一次正麵與掌事姑姑打交道,心裡有些發怵,但想到是太子發了話,便又鼓起勇氣說道:“我來替姑娘取些棉布還有袖罏,另外還需些碳火。”
適才憤憤不平的丫鬟都要氣笑了,“喲,彩雲這是傍上大主子了啊,底氣就是不一樣,開口就要這麼多。”她不屑的嗤了聲,“她算哪門子的姑娘,無非就是個妓......”
“蘭芷!”蘭英趕緊打斷她,轉頭問彩雲,“誰讓你來要的?你家姑娘?”
彩雲小聲道:“是,不過姑娘說是殿下吩咐的,說姑娘想要什麼就隻管領什麼。”
蘭芷立馬瞪大眼睛,連蘭英拿賬冊的手也頓住。
好半晌,才發話道:“蘭芷,你去拿給她。”
蘭芷氣不過,但也不敢說什麼,跺了跺腳就出門了,“還不快跟來?”
“哦。”彩雲立馬跟上去。
......
晚上,韓湘君與副將們議過事,裹著風雪回到自己的營帳,他進門後將沾了雪水的大氅解開隨意扔在木施上,便往屏風後走,忽而瞥見床榻上鼓起一個小包。
燈火影影綽綽,錦衾裡隻露出女人烏黑的後腦勺。
他勾唇一笑,心想這個女人倒是很識趣,不用他吩咐便自己先過來等著了。
他走到榻邊,好整以暇的欣賞著隆起的弧度,正想伸手摸一把臀,錦衾裡的女人恰好轉過頭來。
“怎麼是你?”
“殿下。”蘭英趕緊跪坐起來,“請殿下恕罪,奴婢不小心睡著了。”
“今夜無需你暖床,回去睡吧。”
“可是......”蘭英咬牙,在睡前給殿下暖床,是她從小就一直做的事,後頭殿下成了太子入主東宮,寢殿裡有地龍,便再也沒讓她做過。隻不過這幾個月來到邊疆,北地寒冷,她便又主動撿起了這項事,彼時殿下也並沒有說什麼。可沒想到,自己才病了幾日,就......
“聽說你近日身子不好,還是早些回去歇息。”
蘭英趕緊下床來,穿上外衣,端正的行了個禮後,就離開了。
出了門口,迎著刺骨的北風,她打了個冷顫,還沒走兩步,便聽裡頭傳話出來,“秦忠,去將蘇璃請過來。”
“是。”
蘭英的步子一頓,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她僵硬的看著那侍衛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