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禪房出來,寶意走在祖母身側。
她扶著寧王太妃, 問道:“奶奶, 中午睡得好嗎?”
“嗯, 睡得好,”寧王太妃說著,湊近了寶意聞了聞,問道, “這是什麼味道?”
什麼什麼味道?寶意自己倒沒覺得自己身上有味道。
“沒有啊……”她抬起手來聞了聞。
寧王太妃說:“香香甜甜的, 聞著不像是平常的香料。”
寶意動作一頓, 猜到可能是自己中午進去修剪花枝的時候, 染到了荔枝花的香味。
“沒有什麼香。”她放下了手, 撒嬌似的重新抱住了祖母的手臂, 說道, “可能就是我新換的熏香,要麼就是香包,好聞嗎奶奶?”
“好聞。”寧王太妃笑著說,“甜甜的,就像你們小姑娘。”
祖孫二人說說笑笑,來到了正殿。
空覺大師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寧王太妃跟寧王妃見到空覺大師特意在這裡等著,都有些意外:“空覺大師?”
空覺轉過身來:“阿彌陀佛。”
他提早了許多在這裡等著,既然拿了人家那麼多錢,就要替人家辦好事。
下午這麼熱, 他等得額頭上微微都出了汗。
此刻見等的人一來, 他便走到了寧王太妃跟寧王妃身邊。
寧王太妃和寧王妃都向他還禮, 寧王妃問道:“大師在這裡等什麼人?”這等得看上去竟有幾分焦急。
沒錯,空覺額頭上的汗再搭配他臉上的表情,確實都呈現出焦急的效果。
寶意看著他這演技,這還什麼都沒說呢,就已經讓人對他有幾分相信了。
果然是個演技上佳而且又敬業的和尚。
空覺看也沒有多看寶意一眼,隻望著寧王太妃和寧王妃道:“老衲在這裡就是為了等太妃跟寧王妃,還請太妃和王妃到殿中一敘。”
他說著一抬手,指了指正殿的方向。
寧王妃同婆婆對視一眼。
這空覺大師隻讓她們倆去,說不定是之前的供奉或者香油有什麼問題。
“好。”寧王妃於是走上前來,扶過了婆婆,又對寶意說,“魚兒,你跟柔嘉在這裡等著,娘跟你祖母進去同空覺大師說會話。”
“是。”寶意放了手,臉上也做出好奇的表情。
柔嘉站在原地,看著寧王太妃跟寧王妃跟著空覺進去。
她想,這和尚上午已經拿了那麼多油水,怎麼現在還不滿足?還要再搜刮一下?
哪怕已經過了正午,陽光還是頗為猛烈。
大家便站在這正殿的陰涼下,感受著從殿裡傳來的涼風,等待著裡麵的人出來。
殿中,空覺神色嚴肅,對寧王太妃與寧王妃說道:“太妃與王妃回禪房之後,老衲在靜室中打坐,忽然領受了一道靈犀。”
寧王太妃與寧王妃俱想,什麼靈犀?
空覺:“老衲得了一簽。”
寧王妃試探著道:“大師這簽……跟我們寧王府有關?”
空覺閉上了眼睛,緩緩地點了點頭。
然後,他再睜開了眼睛,眼中仿佛曾有慧光。
婆媳二人聽他說道:“老衲得了這一簽,解出之後說的是貴府安好,而且會有一場喜事。”
他這麼一說,就是跟謝嘉詡和沈怡君即將完婚的事對上了號。
寧王妃已經信了,可寧王太妃還不是特彆相信。
這個消息京中都知道,他拿出來一說,也不一定是算出來的。
“唯一要有所注意的是王爺,務必要讓王爺記住,不可向東南行。”空覺道,“東南是大凶之位,切記切記。”
空覺說完,對兩人行了一禮,步履有些蹣跚地走了。
看著他有些搖晃的背影,寧王妃已經全然相信他的話,而寧王太妃也相信了七分。
若他是想來趁機再索要香油,那就不該這麼走了才是。
現在他儼然拚著泄露天機,也要特意在這裡等著給她們預警,婆媳二人心中都有些不安。
寧王妃雖然驚駭,但寧王太妃在身旁,她隻能強自鎮定。
她聲音微顫地道:“這應該沒什麼事,母親不用擔心——”
寧王太妃握著手裡的佛珠,低聲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回去便同王爺說一說。”
寧王妃應了一聲是,等定了定神,才扶著婆婆從正殿出來,儘量神色如常地回到了外麵。
寶意見兩人回來,猜到空覺大師應當已經完成了自己所托,但沒想到他完成得過於出色。
寧王太妃想著方才空覺的肅然,隻對兒媳說道:“回頭讓人再送兩百件僧衣,一百雙僧鞋來。”
寶意聽著祖母的話,知道她真信了空覺大師所說的話。
這是要尋個方式隱晦地表示感謝,於是徹底放了心。
之後一路順利下了山,再無話。
……
天色近晚,寧王忙碌了一天,坐上自家的馬車從宮中回來。
皇宮在東邊,而朱雀大街在南邊,走一趟隻要幾刻鐘。
可今日他們慣常走的這條路上,不知誰家的馬車翻在了這裡。
車夫就遠遠地停下了,盯著此處望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