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順國公府的車隊中,寶意跟母親坐在一起,像著一隻戀巢的小鳥一樣貼著母親,同寧王妃嘰嘰喳喳地說著話。寧王妃也喜歡女兒的親近,縱容著她,仿佛要將她們這些年所缺失的時光,都加倍地補回來。
柔嘉坐在對麵,那輕薄的麵紗遮住了她的臉,也遮過了她臉上的神情。
隻有在寶意說話逗笑寧王妃的時候,她才會跟著笑一笑。
透過麵紗,可以看到她唇上的弧度。
寧王妃抬手拂過女兒的額發,將她發間蹭歪的一朵珠花正了正。
寶意此刻還不知道自己這再回去的時候,就已經見不到白翊嵐了。
上一世他們分離的時候,寶意身上就穿著紅色的嫁衣。
也許是湊巧,這一次她身上穿的依然是紅色的衣裳。
隻不過不像上輩子那樣是華麗的正紅顏色,而是嬌俏的海棠。
上一世兩人是死彆,分彆之後就不能再相見。
而這一世,總還有能再見的一天。
兩人所乘坐的馬車漸行漸遠,終於在轉角處徹底不見。
順國公府跟寧王府隔得遠,需要經過兩條街才能夠抵達。
今日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壽,在這府中大擺壽宴,來賀壽的賓客中有男有女。
於是順國公府的長房、二房、三房也就分作來了三處在迎客。
順國公府曾經顯赫一時,不過漸漸沒落了。
但自從他們長房嫡出的女兒嫁進寧王府,做了王妃以後,在府中出入的人又漸漸多了起來。
此刻寧王府的馬車才在外頭停下,寶意就見賀壽的賓客就已經來了不少。
論起來,寶意這兩輩子是第一次到順國公府來。
她下了馬車上,站在母親身旁,望著順國公府的大門。
雖不及寧王府氣派,但也是底蘊深厚,這就是她的外祖家。
她們母女三人下來了,可是謝易行卻還沒現身。
寧王妃一手攜了一個女兒,說了聲“來”,就帶著她們登上了台階。
站在門口迎客的是順國公府的長房嫡子,也是寧王妃的長兄洛廣裕。
老夫人六十大壽,都是他們長房操持。
洛廣裕還未襲爵,身上隻添了一個虛職,今日自然是有空來迎接賓客的。
順國公府少有這麼大排場的時候,他跟這往來的客人拱手,彼此寒暄,仿佛見到了他們順國公府昔日門楣輝煌的時候。
“大哥。”寧王妃攜了寶意跟柔嘉,帶著她們走上前來。
洛廣裕一見妹妹,就立刻滿麵紅光地迎了上來:“三妹來了?”
台階下,寧王府的下人們也已經將壽禮從馬車上搬下來,這琳琅滿目叫還未進門的賓客都看花了眼,洛廣裕也是如此。
“這……”
“這都是王爺跟我給母親準備的賀禮。”
洛廣裕臉上紅光更甚,望著妹妹連說了兩聲好,才讓站在身後的管家去將這些賀禮都安置好。
寶意一直在旁觀察著自己的舅父。
哪怕是在上輩子,她對順國公府的所知也不多。
眼下看大舅父的性情是好的,為人也沒有什麼城府。
柔嘉對這個舅父卻是十分了解。
在她看來,他比謝嘉詡還要不堪大用。
隻不過謝嘉詡的運氣比他好,沒有生在一個人人都想要跟他搶的家裡。
“今日母親大喜。”洛廣裕吩咐完管家,繼續笑容滿麵地對妹妹說道,“她見著你們一定非常高興。”他說著,目光落在了寶意身上。
柔嘉他是認識的,這沒見過的就應該是寶意了。
寶意一見他看過來,便屈膝對他行了一禮,口中稱道:“寶意見過舅父。”
“好,好孩子快起來。”洛廣裕早就聽聞妹妹這個女兒認祖歸宗,還在成元帝麵前大大地給他們寧王府長了臉麵,心中早已經羨慕妹妹能尋回這麼一顆優秀的掌上明珠。
他伸手扶了寶意,仔細地看了看她,然後對妹妹說:“寶意這眼睛像你。”
寧王妃聽著哥哥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寶意沒明白,隻見著舅父也十分得意的樣子,笑得比母親還要開懷。
寧王妃笑夠了,才說:“還有更像的。”
“還有?”他跟自己的妹妹生得最像的地方就是眼睛,可外甥女卻生得不像她娘親,洛廣裕為了拐著彎說上一句“外甥像舅”,都已經憋足了勁才找到一處勉強能說的,聞言不由得問道,“還有哪裡像?”
寧王妃也不多話,轉頭就對著其中一輛馬車說道:“行兒,下來吧。”
洛廣裕聽見一聲“是”,覺得有些耳熟。
他還未想清楚這聲音到底為何耳熟,就見一個錦衣青年從馬車上下來。
他姿容俊美,氣質如梅,不是妹妹的三子易行又是誰?
謝易行的雙眼確實像足了寧王妃,也像舅父,隻是三人眼中的神態都不同。
他的雙腿恢複這件事,寧王府一直沒有向外去說,寧王妃就是打算趁著今日壽宴告知天下,為自己的兒子來個一鳴驚人的。
這一下,果然不光驚了周圍的賓客,也驚到了洛廣裕。
“行、行兒?”洛廣裕試探著叫了一聲,他明明記得自己的這個外甥是不能行走的,怎麼……
在眾人注視下,謝易行如同常人一般走上了台階,來到了舅父麵前。
洛廣裕看著這甚至比自己還要高一些的外甥,見他展顏一笑,朝自己行禮道:“見過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