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溜過來坐下,謝易行望了她一眼,然後抬手摘掉了妹妹頭發上的一根狐狸毛。
他問道:“你把那兩隻狐狸拿回去養了?”
寶意答:“是的,三哥。”
謝易行又道:“你的雪球兒都還扔在我那裡,由我替你養著,這再來兩隻狐狸,哥哥可不替你養了。”
寶意“啊”了一聲,她這天天的不是要去槐花胡同,就是要去彆處,待在自己院子裡的時間就隻有晚上。
這都管貓叫夜貓子,雪球兒一到晚上那是活潑靈動得很。
寶意低聲道:“我院子裡的小丫鬟見放在那裡的貓食跟水都沒怎麼動,還以為雪球是到外頭去抓老鼠吃了,沒想到是跑到三哥那裡蹭吃蹭喝去了。下次它還往你那裡跑,三哥就叫人把它捉回來。”
謝易行朝她一挑眉,寶意立刻拉住哥哥的袖子,“要是送回來嫌麻煩,哥哥就讓它留在那裡。”
那個院子,終歸是寶意第一次把雪球兒救回來的時候帶它去的地方。
那裡或許讓它有安全感,而且……
寶意維持著拉哥哥衣袖的動作,目光落在場中的一處篝火上。
在三哥院中的時候,雪球兒總是跟白翊嵐玩在一起的,現在它發現白翊嵐不在了,所以就更喜歡跑到他們曾經一起待過的地方去,不大樂意回寶意的院子。
謝易行看著妹妹這不知又走神去了哪裡的樣子,抬手扯回了自己的袖子,在她腦門上輕輕一彈。等到寶意捂著額頭回過神來的時候,才道:“好吧,總之狐狸關著,彆讓它們到處跑。”
寶意忙道:“那是自然。”
不多時,晚宴正式開始。
成元帝在上首說了幾句話,然後舉杯邀眾人共飲。
寶意坐在席間,也取了酒杯,杯中的酒液裡映出天上的月亮,在夜風裡盈盈地搖晃。
這一杯酒喝下去,宴會就正式開始了。
那新鮮的、烤製的各種肉都被端了上來,讓眾人大飽口福。
柔嘉的位置安排在後排,正是這些侍從上菜的路線,她拿著酒杯,眼角的餘光望著他們。
她記著這些侍從走來的方向,見著他們是怎麼將這些菜送上來,又是從哪裡退下去,然後收回目光,心中有了計較。
若是要下藥,下在這樣人多口雜的場合裡最是好了。
她想著,又往對麵看去。
本朝以左為尊,成元帝的幾位皇子都坐在左側的前幾張席上。
柔嘉的目光尋到了蕭璟的身影。
見到他在這火光映照中顯得越發俊美,她的心中再次升騰起了一陣熱意。
可是又想到他打了獵物送給寶意,這股熱意就從熨帖變得紮心起來。
她今日化了這樣精致的妝容,想讓蕭璟看見自己,可是沒想到座位卻被安排得這麼後。
蕭璟的目光隻是在這席上隨意一掠過,就收了回去,半點沒有注意到她。
柔嘉抬手撫上自己的臉,感到一陣不甘。
她拿起杯子讓身旁的采心倒酒,然後又感到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是蕭璟嗎?
柔嘉心中一喜,朝著那視線來的方向看去,卻見看自己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蕭琮。
見她看過去,蕭琮還對她嘴角一勾,然後舉了舉手中的酒杯,柔嘉麵無表情地收回目光,隻當沒看見。
席間,各式各樣的烤肉如流水端上來,寶意吃了不到一半時間,就感到飽了。
她放下筷子,向著盤裡的葡萄伸手,還未碰到,就感到從後麵飛過來一顆小石子,打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不疼,但是存在感十足。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轉過頭去一看,就看到十二手裡撚著個棗核,對自己一笑。
顯然剛剛用來打她的就是這個小玩意兒。
寶意以眼神問他是要做什麼,十二朝她舉起了手中的烤肉,晃了晃,又放下了。
寶意不明所以。
她坐正了身,摘了個葡萄。
然後就想到,十二師兄這是又趁機提起他的小師弟了。
都說白翊嵐烤得一手好肉,寶意這輩子沒來得及吃到,但是上輩子她是吃過的。
寶意回想著那滋味,雖然粗獷,用料精致也不如這宮廷禦宴,可是在寒冬吃來,就是叫人難忘。
難怪現在吃著烤肉,十二師兄都會想起他來。
……
秋狩首日的宴席,在一片暢快的氛圍中結束。
成元帝順勢宣布了明天的比賽,在場的年輕一輩明日都可以去林中狩獵。
誰打的獵物最多最好,誰就獲勝,到時成元帝一一有賞。
這樣出風頭的時機,誰能錯過?
成元帝的話音一落下,在這席位中的年輕一輩就個個都燃起了鬥誌。
寶意是個女孩子,不去爭這些,不過大哥跟二哥都參與過了這樣的盛事,三哥卻是第一次來。
回營帳的時候,寶意便對三哥說:“三哥你可要爭氣,拿個好名次回來,也不枉我跟你一起練習了這麼久。”
寧王喝多了兩杯,走在前方,聽見女兒的話就“哈哈”地笑了起來。
“行兒,你妹妹說得沒錯!”他轉過頭來,對著兒子說道,“明天你隻管放手去比,像你大哥二哥一樣,也為我們寧王府拿回個好名次來!哈哈哈哈——”
說著說著,笑聲卻戛然而止。
寶意嚇了一跳,忙看向他:“爹?”
其他人也一起看向寧王,見他盯著自己的腳下不動。
大家一起看去,隻見寧王腳下踩著半截死老鼠,不知是被什麼野獸咬成這樣,扔在這裡。
寧王的臉色精彩,他們的帳子正是在宴席場地的東南方向……
他這東南不祥還沒結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