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炷香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
寶意看著這一炷香燃完, 又是另一支續上,開始在秋風中燃燒。
眾人在這邊等著, 也紛紛在猜測這次會是誰拔的頭籌。
歐陽昭明還不改本色, 似笑非笑地對著各位王公大臣說道:“各位大人可要來賭一局?我坐莊。”
一有賽事, 就有賭局, 其實所有人都心癢。
可是歐陽昭明百無禁忌, 能當著帝王的麵開賭局,他們卻沒有膽子參加, 紛紛擺手道:“不了不了。”
歐陽昭明見狀,露出了有些可惜的樣子。
夫人們之中,寧王妃身旁的一些夫人們早早就對謝易行上了心, 今日見著他這樣的表現,心中更是安定。
她們同寧王妃打趣道:“我看這次比試奪得頭籌的人選, 你家三郎是大熱門。”
寧王妃笑了起來,說道:“怕是不成的,這孩子練騎射才多長時間?定是比不上你家的。”
被她這麼說的夫人也笑了起來, 她的小兒子這一次也在裡頭。
鹿死誰手,確實未可知。
林中,謝易行收拾好了這六七隻兔子, 這才牽了馬又向著更深處走去。
越往裡走, 陽光越少,沒了兔子這樣的小動物, 遠處的樹叢中有了更大動靜, 仿佛有更大的動物在。
謝易行評估著, 將馬放下,然後站在這個距離就搭起了弓。
這一次,他同樣搭了三支箭,對準了那個方向。
隻見那樹叢又猛地晃動了一下,從裡麵一下子奔出了一隻雄壯的公鹿。
這隻公鹿的兩隻鹿角十分的大,生得猶如藝術品,見著這裡有人朝著自己搭弓射箭卻不閃不避,低頭就以角對準謝易行衝了過來!
林中的地麵被鹿蹄踏得咚咚響。
謝易行眸光一閃,手中三箭毫不遲疑地發出,都刺入了鹿的身體。
這公鹿哀鳴一聲,卻來勢不停。
謝易行往旁邊一閃,再次搭弓射箭,又是一箭射中了公鹿的心臟。
本就身中三箭,現在又傷到要害的公鹿終於前腿一曲,在撞到樹之前倒了下來,揚起重重的塵土。
謝易行看著這反常的公鹿,調轉目光再看向樹叢,那處還有細微的動靜。
他依舊抽了箭,走了過去,越走近就聞到越清晰的血腥味。
他繃緊了神經,以箭尖撥開樹叢,就見到那裡有一隻剛剛分娩的母鹿。
它剛剛生下的兩隻小鹿還蜷縮成一團,被母鹿舔舐著身上的血水,還不能自己站起來。
仿佛已經知道公鹿死去,那臥在地上的母鹿抬起頭來,柔順而哀婉地朝著站在麵前的人叫了一聲。
那大大的眼睛仿佛氤氳著淚水,哀鳴聲也像是向著麵前的人發出懇求。
謝易行原本對準它的箭慢慢地放了下來,弓弦也鬆了。
這放他們進來的人不知是疏忽還是如何,將懷孕的母鹿都放了進來。
所以那公鹿才會為了它,這樣不顧生死地衝出來,為正在分娩的配偶跟孩子尋求一線生機。
這裡不是野外,是獵場,若是在這裡放過它們,它們也一樣會被射殺。
謝易行看著這兩隻剛出生的鹿崽,猶如當年自己的母親在逃難中生下的小小寶意。
他動了惻隱之心,若是現在不再深入,直接帶著這產後體虛的母鹿跟這兩隻小鹿離去,它們還能活下來。
謝易行做了決斷,取了一塊布來包了這兩隻還站不直的鹿崽,在母鹿的叫聲中抱起了它們。
他站直了身,剛要示意母鹿跟上自己,身後就再次傳來箭矢破空的聲音。
謝易行抱著兩隻小鹿的手臂一僵,一轉頭就見想要站起身來的母鹿被一支箭射穿了頭部。
它哀鳴一聲倒在地上,那美麗的眼睛還沒有合上。
謝易行懷中的鹿崽呦呦地叫了起來,它們搜尋著母親的氣息,弱小又無助。
抱著它們的人聽見馬蹄聲,看著從幾棵樹後繞出來的少年人,微微地皺起了眉。
小公爺見了他,原本想要做出飛揚跋扈的作態,但是一想這又不是謝臨淵,跟自己沒有什麼大過節。而且很快大家也要成為一家人了,他臉上就換上了笑容,說道:“不好意思謝兄,我是不是搶了你的獵物?”
謝易行望著他,開口道:“小公爺,這隻母鹿已經沒有了反抗之力,你便是留它一命,綁了它回去也可交差,何必要射殺它?”
小公爺聽著他的話,看到他懷裡抱著的兩隻鹿崽,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他用弓的一端撓了撓臉,說道:“我就說它怎麼臥在地上不動了,原來是剛下過崽。”
這反倒是讓他撿了個便宜。
他看向謝易行:“抱歉啊,可是我殺都殺了——”
他還待說什麼,林子外頭就響起了一陣號角聲,示意他們比試即將結束,該撤離了。
謝易行看他的神色緊張了一下,然後飛快地從馬上跳了下來,將這死掉的母鹿綁好了拖上馬。
固定好以後,他又再翻身騎回了馬背上,對謝易行說道:“那謝兄,我們就外麵見了。”
隨即一揚馬鞭,駕著馬朝外頭奔去。
他還要去跟他的那幾個朋友會合,拿他們那裡存著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