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從花園傳來的動靜, 所有人都看向那個方向,其中也包括了寧王妃。
寧王妃原本在同夫人們說著事情, 聽著那邊的歡聲笑語和仿佛從天際劃過的鈴聲,隻說道:“小丫頭們又在玩什麼呢?”
那些在她身旁同她閒聊的夫人們說道:“總歸是那些把戲。”說著笑了起來。
她們的女兒現在玩的東西同她們做女兒的時候玩的也差不離。
寧王妃回頭,在目之所及的地方找了找寶意,沒有找見, 又看了看柔嘉,也沒見著, 想著可能都是在花園那邊了。
柔嘉她倒是不擔心, 就是寶意現在身體不好, 怕她玩得太瘋會身體受不了。
她正要找人去找一找郡主,那負責引路的管事就又引了貴客來。
謝嘉詡望著這來的兩人,這是今天遇見的第二、三位貴客。
穿著青色蟒袍的蕭琮跟穿著官袍的歐陽昭明兩個人來到麵前,向他道賀。
謝嘉詡回過神來,同他們拱手還禮:“三殿下, 歐陽大人。”
歐陽昭明同蕭琮手上都拿了賀禮,蕭琮將自己手上的賀禮遞給了謝嘉詡,說道:“恭喜世子, 祝你與世子妃白頭到老。”
謝嘉詡接過了蕭琮這份賀禮, 道了一聲謝,心中有著淡淡的疑惑。
蕭璟同他的二弟走得近,所以時常到寧王府來, 但是雖然同是成元帝的兒子, 但是蕭琮跟他們卻從來沒有怎麼打過交道, 今日會來都讓人覺得意外。
謝嘉詡想著,再看一下歐陽昭明,歐陽正昭明手中捧著那賀禮,卻沒有要交給他的意思,隻說道:“我經過寧王府,見這裡這麼熱鬨,才知道今日是世子的大喜之日,原本想進來討一杯喜酒喝,路上這麼巧地遇見了三殿下,結伴進來了,世子不會不歡迎吧?”
謝嘉詡忙道:“怎麼會?”
事實上,歐陽昭明在這裡,比蕭琮來還要讓人覺得奇怪。
歐陽昭明從來不參加這樣的喜宴,錢從他的手中過,隻有往他的口袋裡落的道理,從來沒有他要參加這些宴席,把錢往外掏的。
所以他今日賞臉出現在這裡,所有人見了都驚疑,想著這位煞神這是要來做什麼。
因為歐陽昭明什麼都做得出來,所以他們完全猜不透他的來意。
寧王妃在旁見著兒子走了過來,歐陽昭明同蕭琮也一起向寧王妃行了一禮。
寧王妃道:“三殿下與歐陽大人今日來,招待不周,王爺還在裡頭,嘉詡你帶著三殿下和歐陽大人過去吧。”
謝嘉詡應了一聲是,就對二人說了一聲“請”,然後在前麵帶路。
歐陽昭明跟蕭琮也同樣抬手說了一聲“請”,跟著他走向了寧王所在的位置。
寧王妃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想著自己的長子果然還不夠成熟,應付不了兩人同時這樣來。
三殿下同他們素無往來,而歐陽大人則令人忌憚,他接不了,當然就是要引到他父親那裡去,讓寧王來處理了。
安排完這一切,寧王妃才又回到了同她聊天的夫人們身旁,就見她們的目光都落在蕭琮跟歐陽昭明身上。
是了,寧王妃想起來,這兩位還是京中炙手可熱的乘龍快婿人選呢。
等到人走遠了,夫人們才收回目光,帶著幾分試探地對寧王妃說道:“原來世子同三殿下和歐陽大人也交好啊。”
“哪裡的話。”寧王妃搖頭,“不過是三殿下跟歐陽大人賞麵,來喝一杯喜酒罷了。”
謝嘉詡帶著他們二人往著寧王所在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與兩人交談。
父親身邊有三弟,而先前來的四皇子則正在跟二弟在一起。
謝嘉詡想著四皇子過來他們兩個知不知道,就聽走在身旁的歐陽昭明說道:“這人間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排在第三,世子可以說是讓人十分羨慕了。”
謝嘉詡收回思緒,想起在秋狩的時候,歐陽昭明對自己的妹妹似乎是有意思的,不由得心中一突,猜測著他今日的真正來意。
他沉默了片刻,才對著歐陽昭明說道:“算起來,大人比我還要年長幾歲,早已經是該成家立業的年紀。過去幾年朝中事多,大人沒有顧得上,如今河清海晏,國泰民安,大人是不是也該想想自己的終身大事?”
歐陽昭明看了這新郎官一眼,笑了起來:“不了,這種事情總是看著旁人羨慕,等自己經曆起來,就是一地雞毛蒜皮,我還是一個人逍遙自在得好,倒是三殿下,該考慮考慮那正妃的事情了。”
蕭琮攤手:“這種事情也輪不到我自己說話,總是由著父皇安排的。”
三人說著,來到了寧王麵前,歐陽昭明跟蕭琮對寧王見了一禮。
寧王坐在座位上,剛才就看著他們過來了,現在等到他們行禮之後,他才坐在椅子上說道:“身體不適,就不起來了。”
坐在他身旁的謝易行也是一副病著的樣子,隻坐著同他們兩人見了一禮。
寧王對長子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先下去,謝嘉詡便從這裡離開。
歐陽昭明對寧王說道:“今日世子大喜,我也備了一份薄禮前來祝賀。”說著遞出了手中的匣子,目標明確地遞向了寧王。
寧王父子見狀均想,他若是隻普通為了來送賀禮,這賀禮隻要隨便給謝嘉詡便是,何必要這樣特意送到寧王麵前來?
寧王想著打開了匣子,見到裡麵放著的不是什麼,而是一張方子,再把這匣子合上,帶著幾分探究地看向了歐陽昭明。
歐陽昭明說道:“王爺在這也坐得久了,不如我陪王爺到彆處走走吧。”
寧王說道:“好。”
隨即便從這座位上起了身,然後由歐陽昭明扶著,朝著大廳的門走去。
所有人見了這一幕,想著這是預示了什麼?歐陽太尉跟寧王這是有什麼要事相商?
更有想得多者如謝嘉詡,直接便想歐陽昭明這是不是向他們父親來上門提親來著,要娶他們妹妹?
歐陽昭明同寧王離開之後,留下謝易行跟蕭琮在這裡。
謝易行從父親跟歐陽昭明離去的方向收回目光,看向蕭琮說道:“本來三殿下過來,我應當帶三殿下到府中去走走的,不過現在多有不便,還請殿下隨意。”
蕭琮說道:“自然,三公子在這裡歇著便是,我自己一個人走走。”
他已經見到了四弟蕭璟,見他跟謝臨淵在一起,這兩人自小就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對他們的小世界,蕭琮從前沒有什麼興趣加入。
現在見了弟弟朝著自己投來了目光,蕭琮也隻是朝他點了點頭,然後就往花園的方向走去。
園子裡熱鬨非凡,方才蕭琮就注意到了,走近一看見到是一群少女圍在一座兩層高的小樓下,而在那樓上,正是江平在拋擲一顆小球。
那一小球拋下來,底下的少女們就興奮的去爭搶,簡直就像是話本裡拋繡球招親的情節一樣。
隻不過不知道他這表妹是用了什麼來作為籌碼,讓她們在底下爭那一隻小球爭得那麼厲害的。
蕭琮見那小球圓溜溜的,八角上掛著鈴鐺,落下來以後滑不溜秋的,抓都抓不住。
少女的指尖在上麵一劃,它就又竄了出去,角上墜著的鈴鐺叮叮作響,十分好聽。
剛才他們進來的時候聽到那陣鈴聲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哎呀!”
“我明明抓住了的!又跑了!”
懊惱的聲音此起彼伏。
蕭琮的目光在這下方的人群跟在上方的江平身邊一掃,都沒見著自己想見的人。
昨日柔嘉那樣跑了,蕭琮沒有直接追上去,除了因為他剛剛得了月重闕告訴他的消息,還要去歐陽昭明處找解除寧王父子身上劇毒的辦法,還有就是因為今日是謝嘉詡成親的日子,柔嘉肯定在府中。
他在這個時候過來撞見她,比起昨天那樣直接追上來,柔嘉的反應肯定更有趣。
蕭琮想著昨天自己沒有追回來,在柔嘉眼中,怕不是以為這件事就能這麼過去,等她今日再見了自己,不知臉上的表情會有多精彩。
他想著,離開了人群,朝著園中的遊廊走去。
越遠離,花園那邊的鈴聲跟少女的笑聲就離得越遠。
這許多年了,蕭琮來王府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得清,不像蕭璟小時候天天往寧王府跑。
他在遊廊上走過,見到這底下的水中遊著紅色的錦鯉,大概是被人喂食得多了,所以一見到水麵上倒映下人影,就自動地聚集過來,這一小群竟是在跟著蕭琮的人影走。
蕭琮看著有趣,看了片刻才收回目光,聽見迎麵走來的人在說話。
那熟悉的聲音,令他眼中一下子就浮現出了笑意。
來了。
柔嘉朝著這個方向走來。
她這一上午都避得遠遠的,這是快要到宴席開始的時間了,她若是缺席會讓人覺得奇怪,所以才一邊同桑情說話,一邊順著遊廊走向宴席的場地。
當意識到麵前有人擋住了去路的時候,她才抬起了眼,看向擋在麵前的人。
等看清蕭琮的麵孔以後,她立刻整個人僵在原地。
這個反應,同蕭琮想的一模一樣。
柔嘉看上去臉上的神色混合了意外、震驚、無措跟羞恥,但這些情緒看上去隻是曇花一現,很快她就將這些情緒都收拾了起來,又帶上了那種疏離的麵具。
“見過三殿下。”
蕭琮見她對著自己屈膝行了一禮,便要繞開他朝著前方走去。
在她路過身旁的時候,蕭琮抬手,精準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柔嘉被他扯住手腕,頓時像是整個人都要炸起來。
她一邊看著周圍的動靜,一邊壓低了聲音,從嘴角對蕭琮說道:“放手!你抓著我做什麼?你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