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年輕時那一戰,可以說是轟動一時,霍呈祥一人以這四種技藝同他們對陣。
若隻是其中一門勝出一分半分,已經十分了不起,可是他卻將他們四家都贏過了,讓他們這幾人沒臉的同時,也真是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趙錢孫嚴四家的技藝,這樣百年千年的傳承下來,對選擇徒弟,傳授技藝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可是霍呈祥從霍二到霍大師再到霍老,叫法隨著他的年紀見長,名聲漸響不斷地變化,但卻始終是孑然一身,獨自一人,不見他成家立業,娶妻生子,也不見他收徒。
眼看著他這麼一死,那一身技藝就要跟著他一起埋進土裡,他們都還想過把自己最優秀的弟子送到他這裡來,改了師門,做他霍呈祥的徒弟,將他這一身神乎其神的技藝傳承下去。
可是這老王八蛋不光不領情,而且為了躲他們,還像隻老貓一樣到外頭獨自去等死,這十年都沒有音信。
他們這次聚集過來,就是因為知道他在京城露麵了。
沒想到啊,十年過去,他身上的寒症不光好了,而且還收了個徒弟。
真是不知他死活的時候希望他沒事,見他現在活蹦亂跳還能嗆人,就恨不得這老王八蛋死了算了。
他們這上一輩丟了人,場子自然得叫他們的下一輩找回來。
寶意在爺爺身旁站著,順理成章的就被叫到了。
那劉姓的老者眼睛望了她片刻,然後說道:“霍老頭,這就是你千挑萬選選中的徒弟?我瞧著也沒有什麼靈氣嘛。”
師父一開口,他背後的徒弟也默契地上前一步。
寶意見到這是一個手指奇長的中年人,一見自己就問道:“不知道師弟是跟霍大師學了多久?專精的是什麼?”
寶意還未開口,霍老就“哼”了一聲,說道:“師弟?你這是自認是他師兄?我可告訴你,我的徒弟叫一聲師兄,你們可擔當不起。”
這中年人臉皮一僵,想起方才霍老說的話,又聽這打扮成少年模樣的少女開口道:“師父,那我應當怎麼稱呼這位——”
“叫師侄。”霍老硬邦邦地道,“你是我的徒弟,他們該叫你師叔。”
那脾氣最急的趙姓老者立刻叫了起來:“你放屁!”
霍老毫不妥協地頂了回去:“你才放屁。”
“就叫她師妹!”趙姓老者對著老友的弟子說道。
“放肆!”霍老眼睛一瞪,“叫師叔!”
兩個老爺子像小孩子一樣爭論起來,在這麼一番“你該叫我爸爸!”、“你才該叫我爸爸”的戰爭之後,兩邊才終於安生下來。
霍老雖然現在身體好了,可是跟著老對頭這麼對罵一陣,還是有些氣喘。
趙姓老者被徒弟拍著背順氣,還不甘心,指著寶意道:“霍老頭,你就隻收這麼一個徒弟,還是個小姑娘,你那一身技藝她學得完嗎?你教得會嗎?”
他這麼一說,可以說是說出了其他人心中所想。
是啊,這霍呈祥犟了一輩子,到了晚年才收了這麼一個徒弟,這是非良才美玉不收,就想著一身技藝都傾注在一人身上。可是他也不想想,像他這樣的妖孽,多少年才出一個,就能這麼好讓他再遇上一個給全教了,又全學會嗎?
寶意隨身帶著個小水壺,裡頭裝的依然摻了靈泉的水。
方才見爺爺跟人相鬥得急了,她隻拿出了水讓爺爺喝,聽到這話,朝他們看了過去。
霍老喝完了水,一抹嘴,感覺自己精力又回來了,心裡想著,學不完?這半年小丫頭學了多少,說出來得嚇死你們!
可是寶劍藏鋒,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就把自己的寶貝徒弟的底牌給泄露出去,隻說道:“我愛怎麼教怎麼教,她能學多少是我的事。”
這麼一句話甩出來,就算是偃旗息鼓,不打算再相爭了。
眼下這拍賣會還沒開始,江管事見狀忙出來打圓場。
他笑著說道:“各位大師都歇一歇,二樓雅座,請上座。”
寶意聽了這話,在知道麵前這幾位顯然是都已經在樓上入座了,可是見著自家爺爺過來又特意下來同他擺了威風,說了這麼一場話,這還要回去。
“讓他們回去,彆在這裡礙眼。”霍老像趕蒼蠅一樣地揮了揮手,道,“你們的刻印章的刀子都收哪兒去了?還有那些玉石呢?都拿出來,我要看看。”
他今日提早了這麼一些時候來,就是為了替寶意買一套雕刻的工具,再給她買些練手的料子。
江管事說道:“這些不忙,待會兒拍賣的時候都有。”
霍老樂了,伸手一拍寶意的肩,說道:“小家夥學雕刻用不著那麼好的,你們店裡這些殘次的足夠了,去拿來。”
他們萬寶奇珍樓的寶貝被霍老說成是殘次品,江管事也不生氣,笑眯眯地就讓人去取了。
霍老看著這些工具,用眼睛看,上手挑,然後從其中挑出了一套,又買了兩匣玉料,看得那兩個跟著他們進來的富家翁不停地嘬牙花子。
他們的老友醉心雕刻,在萬寶奇珍樓裡買玉料,每次都是買一兩個,哪像霍老這一買就是兩匣子的?
霍老給挑完就準備付錢,寶意已經看出來了,爺爺今天要的是排麵。
見那群人在樓梯上還沒走遠,寶意伸手按住了爺爺,說道:“我來。”
說完,眾人就見她從懷中掏出了一大疊銀票,這麵額跟厚度都駭人得很。
那些站在樓梯上回頭朝這邊看的,見著她這做派,驚得眼珠子要掉出來了——
霍呈祥這是收的什麼徒弟?還沒出師呢,就這麼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