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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方的人臉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激動的神色——來了,這是要開始修複了!

從前他們修複書畫,都隻是在自己的弟子麵前,從未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展示技藝。

寶意見到萬寶奇珍樓的人端上了兩盆水來,而爺爺跟趙老一起站在桌前,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刷子,開始動作一致地卷袖子。

這是要拿刷子跟水來做什麼?

這個念頭剛轉過,她就聽見歐陽昭明的聲音在身旁響起,帶著興味:“這是要洗畫了。”

寶意一回頭,發現自己走著走著,走到他麵前來了。

她問道:“歐陽大人對書畫修複也有研究?”

歐陽昭明眼睛沒有看她,嘴角一勾,說道:“略知一二罷了。”

台上,趙老在動手洗畫之前習慣性地看了霍老一眼,想放個嘲諷。

可是見他氣勢如舊,手也同當年一樣穩,頓時就覺得有些嘲諷不出口。

霍老看都沒看他,在下方找到寶意的身影,就朝孫女招了招手:“過來。”

這次他來,主要就是想讓寶意看看自己是怎麼修複畫作的,站那麼遠怎麼看?

寶意連忙走了過去,霍老給她指了個位置:“站這裡,看好了。”

說完就一伸手舀了水,開始淋洗畫卷,然後刷子在這殘缺臟汙的畫麵上清掃。

在旁邊,趙老的動作也是如此。

畫卷浸濕在水中,表麵的臟汙隨著他們的清掃從畫上脫去,水在兩側蔓延開去,帶走了洗脫的泥沙灰塵。

在旁人看來,兩人同樣舉重若輕,隻不過趙老在動手的時候神情嚴肅,從不多話。

而霍老在大刀闊斧的初步清洗以後,現在卻是一邊信手刷著畫麵,一邊對著寶意說:“這一步叫洗畫,用水洗去畫上的臟汙浮塵,還有裝裱時留下的膠。”

寶意小聲道:“這是要洗多久?”

霍老道:“時間並無定論。”

各個畫家在裝裱的時候用的膠量不一樣,同一個人的各個時期習慣也不同。

這清洗要多少時間,用多少的水,憑借的都是經驗。

洗的時間短了,畫麵清洗得不乾淨,洗的時間長了,又會把畫上的顏料給融掉。

所謂師父帶進門,都是這樣帶著徒弟,讓他們先看,再讓他們練手。

眾人本來是專注於趙老嫻熟的、充滿節奏跟韻律的動作,可是聽著霍老隨意的聲音,注意力就不由得偏移了過去。

他這給人的感覺不是在修複一幅名家的傳世之作,而是在閒暇時期帶徒弟,甚至讓人擔心他會不會洗著洗著就把刷子給寶意,讓她來。

不過還好,霍老對待趙顯清的畫還是慎重的,沒有拿這個來當作教徒弟的練手之作。

他跟趙老差不多前後腳的功夫,都結束了對畫卷的清洗。

兩幅畫在桌上展平,已經清洗乾淨。

而在不知不覺中,萬寶奇珍樓送上來的水也換了兩盆,到他們停下動作,把刷子扔進去的時候,盆裡的水已經清澈見底。

洗淨畫麵之後,再用毛巾吸乾水分,就要開始下一步——揭。

趙老年事已高,眼睛也不好使了,這一步就交給了他的弟子,他自己則站在一旁,垂手看著。

隔了一會兒,他的目光往霍老這邊一走,見到這老鬼居然洗揭都由他自己來,頓時帶著幾分幸災樂禍地開口道:“老鬼,你徒弟沒跟你學這個?要不要我借個徒弟給你?”

霍老手裡拿著鑷子,甚至沒要個單片鏡,維持著彎腰的姿勢跟寶意一起朝著他看過來。

趙老就聽他說道:“邊兒去。”

趙老:“……”

接著他就不再管自己的老對頭,開始上手揭了。

同剛才洗畫的時候一樣,他依舊是一邊穩穩動作,一邊教徒弟。

寶意見爺爺利落地揭下腹背紙,又開始揭命紙,聽他對自己說:“揭命紙這一步要小心,命紙直接托著畫芯,揭取的時候,一個不慎就會傷及畫芯。”

所以做這件事的時候,手要穩,心要靜。

霍老一邊說著,一邊動作不停,“來日你自己動手的時候,但凡心中有事,都要停下,等到心靜了再繼續。”

“是。”寶意看著他這一心兩用,完全不像是心靜的樣子,隻小聲道,“爺爺要不彆忙著教我了,先——”

“沒事。”霍老不屑地道,“你師父我不比那些庸人,最擅長一心多用。”否則當年也不能以一己之力就把他們四家打得落花流水。

這麼大一幅畫卷,將命紙揭下都耗費了不少時間。

他們這在旁邊站著的人都覺得腿腳酸軟,何況是彎著腰動作的兩人。

趙老的弟子還好,畢竟年輕力壯,可霍老這麼從頭站下來,竟然也不顯疲態。

他揭完命紙之後,又拿起了一把新的刷子,開始在畫芯的小破漏處滴水:“看見沒有,這樣的小洞,以水力就好修補。”

下一步,才是重新托上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