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夫人是鎮國公府的說客。
鎮國公夫人也同樣姓任, 二人雖然是京城本家跟錦州分家的關係,但同在京中, 來往多了, 又多了這麼一層同宗的關係, 比起其他人反倒還要親密一些。
鎮國公夫人聽著任夫人挑起話頭, 嘴角忍不住掠過一絲笑容, 忙端起了碗來掩飾自己的心情。
她這遠房堂姐果然靠譜, 其實也不用她做什麼大動作, 隻要同寧王府相看的時候,壓一壓其他人, 再抬一抬他們鎮國公府, 也便成了。
她膝下就這麼一個兒子, 鎮國公也沒有納妾, 家中簡單得很。
寶意要是嫁過來,那就真的同公主一樣。
她這兒子雖然從前不好,可是現在因為對寶意動了心, 所以長進了許多。
人娶回來,定然也是如珠如寶的相待, 同他爹一樣不再想要納妾。
就這兩點, 他們鎮國公府就勝出了旁人一大截,鎮國公夫人覺得兒子還是有機會能夠得償所願的。
女眷的桌子跟男賓那邊隔得遠,為了方便走動, 沈宜君把桌與桌之間也安排得遠, 任夫人說起這事, 倒是不必避著隔壁的閨閣少女。
有了任夫人先提起,桌上的其他夫人也心思活動,紛紛放下了筷子打算開口。
可惜還沒開口,就聽到桌上傳來一聲輕響,然後是一聲驚呼。
她們朝著聲音發來的方向看去,卻是寶意打翻了自己手邊的杯盞。
裡麵的茶湯倒在了她身上,令她身後的丫鬟驚呼了一聲“郡主”。
“沒事。”寶意站起了身,所有人都見著她衣裙上那塊明顯的茶漬。
而且寶意的臉看上去還緋紅一片,一看就是因為剛剛任夫人說的話讓她不好意思了。
寧王妃也覺得任夫人這樣把話題扯到寶意身上,女兒就在這邊聽著,肯定要不好意思的,做什麼應對都不對。
現在見寶意這麼把茶弄到了自己身上,寧王妃反倒放下了心。
她對著女兒說道:“怎麼這麼不小心?”然後對她身後的畫眉說道,“扶郡主回去把衣服換了吧。”
畫眉應是,扶著寶意的手臂:“郡主我們回去吧。”
寶意鬆了一口氣,道了句“失陪”,同畫眉一起離開了席間。
一株桂花樹後,貴女聚集之處,柔嘉看著這個方向。
本來那碗筷上抹了藥,見她們動筷之後,她就一直在等著寶意失態。
可是等了那麼久,見她吃了那麼多蟹肉,都沒露出不對的神色,令柔嘉不由得想,寶意這胃怎麼跟鐵打似的?
現在見著寶意離了席,柔嘉心裡放鬆了些,聽到自己這邊同樣注意著那個方向的洛芷寧道:“嗯?寶意怎麼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露出不放心的表情,也放下了碗筷說道,“我過去看看。”
她這一走,這邊的位置也空了一個。
眾人望著她追著寶意去的身影,心中均想:這樣上趕著巴結,難怪能入人家的眼。
柔嘉對著站在自己身旁的侍女說道:“再取些蟹黃來,多放點薑醋。”
寶意一走,夫人們要再談起這事,就更放開了些。
寧王妃對她們這樣熱情,顯得有些應接不暇。
沈宜君本來打算起身去看廚房的甜點準備得怎麼樣了,可才要起身,就聽見身邊的人“哎呦”了一聲。
她不由得動作一頓,轉頭看向身旁的夫人,關切地問道:“李夫人怎麼了?”
李夫人皺著臉放下了筷子,一手捂著小腹道:“不知怎的,有些不舒服。”
沈宜君的目光落在桌上。
這螃蟹寒涼,雖然配了酒吃,但是李夫人大概吃的格外多些,所以就不舒服了。
沈宜君確定她並沒有大礙,便讓一旁侍立的侍女過來扶了李夫人去。
有了李夫人這突然起身,眾人才被轉移了注意力。
寧王妃忙問道:“怎麼了?”
“無礙。”沈宜君說道,可是她的話音才落下,在男賓那邊又接連傳來了動靜。
眾人朝著那邊看去,見到好幾位大人先後從桌旁起了身,由小廝扶著匆匆離席。
這是怎麼了?
沈宜君站起了身,對寧王妃道:“母親不急,待我去看看。”
寧王妃點了點頭,沈宜君便從這邊離席,繞過了小橋流水,來到了另一邊。
見著男賓席間的空位,她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就算是螃蟹寒涼,也不應當同時讓這麼多人都感到不舒服。
她的目光在兩張桌上掠過,見到無論是寧王還是自己的夫君兄弟都好端端的坐在這裡,而三皇子跟四皇子也像是沒有大礙,隻是幾位較為年長的大人有不舒服的跡象,才稍稍放下心來。
寧王見著她過來,知道她是聽到了這邊的聲音,隻說道:“宜君,去請大夫來。”
不管是有沒有事,有大夫坐鎮,總是有備無患。
沈宜君應了聲是,打發了人去請城中的大夫,而寧王為求穩妥,又讓自己的近侍持了自己的牌子去宮中請禦醫。
這一番安排下來,倒是顯得格外謹慎,讓那些都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的王公大臣們笑了起來。
他們說道:“王爺不用著急,就是幾位大人吃得快了,所以才不消化呢,待會兒回來就好了。”
鎮國公清了清嗓子,也道:“是啊寧王,你看我們不都沒有事?”頓了頓,又道,“就是他們幾個這麼一窩蜂的跑過去,不知會不會為了搶位置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