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10.1開始更新(2 / 2)

寶意重生回來,有靈泉在手,體質改變,所能做到的不過是過目不忘,完美複刻。

這畫出來的、寫出來的東西裡,既不能百分百注入原作那般的意氣,也沒有她自己的意氣。

因此,霍老這次隻是讓她在旁看著,這麼長的一幅《春山遠居圖》,全是由他一個人主筆。

每一次當寶意看到他站在《春山遠居圖》前,拿起畫筆的時候,就感到爺爺仿佛從頭到腳變成了另一個人。

文本中關於趙顯清的記載,都說他身高有八尺,身形高大而挺拔,跟瘦小的霍老完全不是一個樣子,可是當霍老開始修複這幅畫的時候,他瘦小的身影就像是膨脹起來了一般。

這一刻,他就是趙顯清,一筆一畫下去均是完美還原,新增添上去的顏料與原畫相比,少的隻是一段時光。

寶意在煙墨閣幾日,學的不光是他們的造紙之技,而且也學了如何將畫紙做舊,完美地用來修複這些已經有年頭的畫作,達到修舊如舊的效果。

這修補《春山遠居圖》跟《四時圖》的紙都出自煙墨閣,經由嚴老板親手處理,當做了寶意來煙墨閣幾日,學了他們的技藝然後出師的禮物。

他將同樣的紙給了寶意兩張,一張是已經經過處理,而另一張卻是新製出來,如同幾百年前畫上攤在桌麵上,尚未落筆之時一般嶄新潔白。

那些用於染舊紙張的器具寶意都得了一套,她在家中雖不能造紙,但像這樣做舊一番,卻是可以。

她在晚上不睡,進到玉墜的空間裡去鑽研這做舊的手法,從爺爺那裡又得了幾本典藏,教她這些內裡的門道。等到同霍老在萬寶奇珍樓修複《春山遠居圖》的第三日,霍老已經放心將顏色畫麵做舊的工序交由寶意來做。

來到萬寶奇珍樓,若進了這個他們工作的屋子,就能看到這一老一少彎著腰,在這桌上鋪著的畫卷前,似是不知疲勞地一人畫,一人修舊。

這樣廢寢忘食,接連忙了七日,《春山遠居圖》終於恢複到了當年它剛被完成的時候的樣子。

完成之日,寶意在這桌前,見著這幅被重新裝裱好,在爺爺的手下重煥新生,呈現出一派山川秀美、春意盎然之景的畫聖之作,叫這樣的筆觸和感染力衝擊得失了言語。

霍老站在孫女身旁,看著這幅同被拿出來拍賣時那殘破臟汙完全不一樣的《春山遠居圖》,同樣得意於自己的寶刀未老。

若是寒症沒有治愈,像這樣連著七日,消耗甚大,他是無論如何也堅持不到底,修複出來的效果也不可能像現在這麼好。

可惜,歐陽昭明就等著這《春山遠居圖》修好,之後立刻就要拿走,否則這若是能在這裡多擺兩日,想想空聞老兒對書畫也是喜愛,無論如何也應當邀他來,作為他治好自己的道謝,讓他在這裡獨賞一天才是。

《春山遠居圖》修複完成之日,嚴老板也帶著他的孫子來了。

嚴小寶進來之後,立刻就來到了這幅圖前,同寶意一起變成了兩座雕像。

霍老見了自己這唯一留在京城的故交,挑眉道“你這來的倒是時候。”

嚴老板笑了起來,說道“這樣的時候我怎能不來?”

霍老輕哼一聲,毫不客氣地指揮他去將先前就製備好的朱砂印泥拿來。

這印泥的顏色沉在盒中,看著就顯出一股褪色的舊意來。

剛剛修複好的這幅《春山遠居圖》,在歲月與水浸中缺失了趙顯清的印章一角,現在整張圖修複好,那印章落處也依然是空白。

寶意轉頭,見著爺爺從懷中取出了個印章,在那嚴老板捧著的印泥上沾過,然後雙手用力,在這空白的角上蓋下了印章。等到拿開之時,在上麵顯示出的正是趙顯清的印記,同先前那兩家拿出來的完好的畫聖之作分毫不差。

嚴老板取了香灰,用刷子沾了,在這印泥上麵掃過。

這印章頓時又添一重時光雕琢,顯得跟整個畫麵如同一體。

霍老把章子收回了袋子裡,又揣回胸口,說道“好了,這下可以讓歐陽來拿了。”

畫卷修複完成的時間跟原本約好的七日正正好,多一天不多,少一天不少。

眼下剩著一幅《四時圖》還沒有修複,不過月重闕卻是一直沒有來催促。

若不是知道這東狄商人還在靈山寺住著,時不時還會乘著馬車到城中來到他的槐花胡同露臉,霍老都會以為他這是忘了還有《四時圖》這回事。

嚴老板拿著印泥,望著這畫卷讚歎道“你這手藝比起當年又是精進,不過人也要服老了,等帶出了徒弟,就讓她多做一些。”

霍老聽著他的話,看了寶意一眼。

這次修複畫卷,確實是因為有寶意在才能這麼快。

她聽話得很,學習也快得很,指哪打哪兒,她接筆的那兩處,霍老都無比滿意。

可是心裡滿意歸滿意,對著小丫頭當麵的時候,他還是板著臉說道“也就是還行,想要真的上手那還差得遠。”

寶意都已經知道爺爺這一套說話的模式了,他這麼說就等於是讚揚自己做得很好了。

她聽見嚴小寶在旁邊嘟囔了一句“我也想修複這樣的畫……”

他爺爺今天帶著他來看寶意這學了半年就能參與到這樣的書畫修複當中來,純粹就是又想來打擊自己。

不過讓嚴小寶覺得平衡的是,那位歐陽大人隨後來到,在看到這修複好的《春山遠居圖》,也是佇立在桌前,凝目於這畫麵上,久久未曾言語。

然後,他便讓萬寶奇珍樓的人將這畫卷卷了起來,又包上了準備好的布卷,再放入了一個金碧輝煌的匣子裡。

這匣子看起來同這幅畫非常不搭,可是一看到匣子還用了金色的綢帶綁起來,顯然是要當成禮物送出去,寶意就意識到為什麼歐陽昭明要這幅畫要得這麼急了。

歐陽昭明收了畫,抬手在這匣子上撫過,才轉頭對著霍老說道“那這幅畫我便帶走了。”

霍老對他一揮手,示意他自便。

可歐陽昭明卻沒急著走,目光又落在旁邊還未曾開始修複的《四時圖》上,指著它問寶意,“這一幅卻又是什麼時候才能修好?我什麼時候才能來拿?”

寶意還未說話,在旁坐下準備喝茶的霍老就罵道“說了多少次那幅畫不是你的,快一邊去!”

“哈哈哈哈哈哈——”歐陽昭明笑了起來,寶意見到在他手腕間隱沒的那圈手串,是自己那日送他的,現在他還帶著。

仿佛察覺到寶意的視線,歐陽昭明看了過來,然後那雙如同春水般的眼眸視線落點落在了她的臉上,接著笑意微收,變成了微笑。

寶意想著他這樣看自己是做什麼,就見他抬起了手,輕點了點他自己的臉頰,隨後才帶著他身後抱著畫匣的人從這裡離開。

寶意後知後覺,抬手一摸,再一看指尖,不知什麼時候沾了點煙灰。

剛才他顯然就是在提醒自己這個。

霍老坐在椅子上,茶還是沒送到嘴裡。

他看著自己的孫女,想著小丫頭也確實到情竇初開的年紀了,看她這樣又送歐陽昭明手串,兩人如今又這般互動,小丫頭難道是被這人的皮囊所惑,對他動心了?

寶意半點沒察覺爺爺的想法,放下手想著待會兒要去找個地方洗手洗臉再回去。

她轉過身來,對捧著茶杯的霍老說道“爺爺,今日既然無事,那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修複《四時圖》要等再過一陣,太後千秋之後,她才有時間能夠回來,幫著爺爺繼續做。

“好好。”霍老朝她揮了揮手,說道,“你去吧。”

可是他說完,寶意卻沒走,而是湊到了他麵前,討好地道“爺爺,你剛剛在畫上蓋章那個印章,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你想看?”霍老看她一眼,說道,“那可是爺爺吃飯的家夥。”

寶意聽了,退了回來,說“不能給看那就算了嘛。”

說完朝他揮了揮手,就打算走。

霍老叫住她“那麼急做什麼,爺爺的就是你的,有什麼是你不能看的?給你。”

他說著,又把那個袋子拿了出來,給了寶意,“帶回家去,愛琢磨多久琢磨多久,看夠了再還給爺爺。”

寶意喜出望外,拿了印章回家。

原本想要坐下來好好研究一番,可是聽到今日娘親去了柔嘉的院子以後,出來之後神色並不好,她便將拿到手想要研究的印章放了下來,讓鶯歌裝了院中小廚房新做的清爽茶點,拎了食盒要去寧王妃的院子。

可是走到一半,想起王妃現在應該是為柔嘉的嫁妝的事情在操心了,這個時候多半是有大嫂在她身邊陪著的,寶意就腳下一轉,去了另一個方向。

冬雪拎著食盒跟在她身後,問道“郡主,不去王妃那裡了?”

“先不去。”寶意說,“我們先去祖母那。”

來到寧王太妃的院子,如往常一樣,這個時間寧王太妃是剛剛念完經。聽見張嬤嬤說寶意來了,寧王太妃便讓她把自己的孫女引進來。

寶意一進屋,寧王太妃便同她招手道“過來。”

“奶奶。”寶意親親熱熱地叫了她一聲,來到寧王太妃身邊。

寧王太妃哪怕回了京中,也時常去妙華庵,少在府中居住,寶意自己近來也是早出晚歸的,少有時間來同祖母請安,祖孫二人都有一陣沒有見麵了。

寧王太妃拉著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執著佛珠的那隻手抬起來,摸了摸寶意的臉“你啊,近來總是不在家呢,跟著你那師父學什麼去了?”

寶意挨著寧王太妃,將自己近日做的事情都說了。

寧王太妃聽著,對她笑了起來,眼中滿是驕傲,說道“誒,真好。”

這天底下的女子,若是生在尋常人家,畢生的心願就是能夠嫁個好夫婿,幫持著家中,然後操勞一生,若是貴族女子,說起來其實也差不多,除了這過的日子沒有他們這麼疾苦。

想要找到自己喜歡的事,還能一直這樣去做,是很少有的。

寧王太妃望著自己的孫女,希望她能一直這樣。

她問寶意“你這難得有時間,怎麼沒去你娘親那,反而來了奶奶這裡?”

寶意解釋“原本是想去娘親那兒的,我連她喜歡的糕點都已經弄好了。”說著一指放在那桌上的食盒。

寧王太妃是不大喜歡這些,若是甜湯還好,所以寶意實驗的新糕點不會往祖母這裡送。

寶意放下手,又說“不過想著大嫂現在應該在娘親那裡,同她商議姐姐出嫁的事。”

那些添妝的事,她去了跟她們對著乾,不讓添不是,讓多添也不是,隻能乾坐著,倒不如不去了。

“也對。”寧王太妃淡淡地道,“省得去了,就讓你娘跟你大嫂去操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