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意聽完事情的始末,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大哥的臉色會這麼沉。
這不是他個人的失敗,而是關係到大周朝的榮辱。
寶意轉過了頭,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若東狄使臣現在跟他們比的是書畫,那她可能還行,能去為哥哥扳回一城,可是這棋……
琴棋書畫,後麵兩樣她還行,前麵那兩樣卻是一竅不通,就算想幫大哥也是有心無力。
沈怡君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們男人的事,不必在意。”
話音落下,殿中鼓樂聲一起,兩群舞姬就從外麵魚貫而入,彙聚到場中翩翩起舞。
沈怡君忙示意寶意“快看。”
這一下,她是徹底不在意夫君的勝負心了。
寶意見著她們在下方變化隊形,舞姿柔美,水袖一振,猶如要羽化成仙,飛天而去。
這呈現在太後壽宴,又是在一群國外使臣麵前表演的舞蹈,自是經過精心安排,看著就吸引人。
皇子公主中有兩個年幼的,被乳母抱著,微張著小嘴,完全被下麵的歌舞吸引得目不轉睛。
這一下,看著眼前的宴席流程,寶意總算知道為何她們回來要先去園中聽戲休整,還用了茶點。
原來開宴席之前還有這麼多表演,若是沒有吃過茶點墊了肚子,現在肚子餓著,又有誰會有心情去欣賞這些舞呢?
一舞結束,成元帝首先在上首撫掌“好。”
舞姬退下,接著給太後獻禮的時間。
殿中安靜下來,成元帝轉向身旁的太後,笑眯眯地道“母後生辰,兒子打算大赦天下,輕徭減負,以彰顯母後仁德。”
成元帝登基的時間跟太後壽辰離得極近,他自己都沒有做這兩件事,就是計算著國庫的負擔能力,把這兩個舉動留到了今日,作為獻禮。
太後如何會不知道他這樣做,是要讓萬民都知道今日是自己的生辰,是多麼的用心?她心中的歡喜一直滿溢到眼中,對兒子說道“皇帝仁德,是萬民之福,這份禮物哀家很喜歡。”
太後的話音落下,座中群臣也跟著抬手,接道“皇上太後仁德,如日之暖,如月之明,澤披天下,實乃萬民之福!”
出聲的都是王公大臣,至於身在他們旁邊的女眷——像是寶意,隻是跟著行禮,嘴根本動不了。
寶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兄怎麼就能跟其他大人一起開口,如此默契,不用事先演練,台詞都能如此一致。
成元帝獻上了賀禮,下一個獻禮的便是皇後。
皇後拍了拍手,立刻就有幾個宮人抬了一座屏風上來。
仔細看去,隻見這屏風是以帶著珍珠光澤的紗絹為底,在上麵已經線繡滿了“壽”字,每一個“壽”字都不一樣。
皇後站起了身“兒臣獻給母後的禮物是這件萬壽屏。”她轉向太後,同太後說道,“這屏風雖不稀奇,卻是兒臣與公主們親手繡的,一針一線都是對母後的祝願。”
“好。”太後笑眯眯地點頭,“皇後的這份禮物,哀家也很喜歡。”
在皇後右邊的席位上,於貴妃站起了身。
等到皇後坐下,她便一抬手,令人送上來的卻是一座一人高的血珊瑚。
這珊瑚要四人合力才搬得上來,雖說是擺件,但是放在寢殿中同一座屏風大小也差不遠了。
“母後。”於貴妃看向太後,指著自己的賀禮道,“這血珊瑚產自東海,要數百年時間才能長成這般大小,上麵鑲嵌的東珠也是如此。臣妾的哥哥無意中尋來之後,覺得宮中除了母後無人再能享有,於是今日臣妾就將它作為賀禮,送給母後。”
“貴妃有心了。”
太後點頭,臉上的笑容同方才收到皇後帶著公主們手繡的萬壽屏一般,看著是純然的高興,仿佛隻感動於兒孫對自己的心意,並不因這禮物貴重或是普通而有所區彆。
得了太後的讚許,於貴妃重新坐下,雖然表麵不顯,但是心中得意。
今日她獻上這份禮物,想來論金貴,在大周再無人能夠越得過自己去。
在貴妃之後,便是幾位已經成人的皇子公主送上了自己的賀禮,雖然個個用心,卻是再沒有一件能越過這件血珊瑚。
寶意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看著五公主送了太後自己繡的觀音像,中規中矩,也得了誇讚。
而寧王府要送什麼,這是由母親打算的,寶意並不知道,不過在皇子公主之後,按次序該輪到的便是朝中幾位重臣,他們寧王府想來也是再過一兩位就要送上賀禮了。
正想著,她就同殿中的其他人一樣,見著本朝最為高權重的那一位權臣從自己的席位上走了下來,來到殿中。
寶意看著歐陽昭明,平日見他都是穿著一襲青衫,偶爾幾次見能見到他穿著官袍,今日他這打扮卻是格外的隆重,將他這俊美麵容襯托得又多了幾分雍容貴氣。
他來到台階之下,對著坐在上首的成元帝與太後行了一禮,然後溫聲道“太後千秋,臣一直想著該備一份什麼樣的禮物方能顯出臣的心意,這耗費了許多功夫,搜尋了無數奇珍異寶,總算尋見了。”
旁人上來獻禮都不像他這樣多話,可哪怕聽他說自己多費心費力,成元帝和太後在上首坐著也依然是笑眯眯的,不見絲毫不耐。
這讓在座許多第一次參加這般場合的人和彆國使團都見識到了這位歐陽太尉是如何得聖眷榮寵,曆經兩位帝王也不衰竭。
“母後。”在歐陽昭明總算吹完自己不易,抬手讓人將自己準備的壽禮送上來的時候,成元帝微微傾身對太後說,“太尉早早就說要替您準備一份大禮,從頭到尾都瞞得緊,朕幾次問他也不說,看來是真的準備了什麼了不得的寶貝。”
“噢?”太後聽了成元帝的話,眼睛微微一亮,說道,“那哀家可是真的期待了,來了。”
聽著太後的話,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殿外望去,寶意也跟著轉頭,等見著那從外麵走進來的人手上拿著的匣子,頓時就意識到了歐陽昭明這準備已久的大招是什麼。
東狄使團。
黑發藍眼的少女坐在為首的座位上,目光在那匣子上停留了片刻,又看向了歐陽昭明,眼底掠過一絲光芒。歐陽昭明站在原地,等到自己的手下將匣子送上,親自抬手解開了匣子上綁著的綢帶,才讓兩個手下取出了匣中的畫卷,在眾人麵前徐徐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