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第 320 章(2 / 2)

白翊嵐想他雖然嘴上在問,但是心裡肯定已經有答案了,也沒有繞關子,隻說道:“她是寶意。”

謝易行轉了過頭,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但白翊嵐卻說,“千真萬確。”

馬車來到了月重闕麵前,坐在車轅上趕車的一品閣高手跳了下來,對月重闕單膝下跪行禮。

月重闕伸手托住了他,聽寶意說道:“公主就在馬車裡,身上的蠱毒已祛,隻是你沒到,她在我們麵前不願醒。”

不等她的話音落下,月重闕就已經來到了馬車前,掀開了那擋住視線的簾子,見到置身其中的容嫣。

同他送她上馬車的時候一樣,少女依舊是閉著眼睛躺在那裡,但她身上的死氣已經消弭了,現在她的臉頰紅潤,氣息平穩,就像是睡著了在等人來喚醒。

“容嫣。”月重闕站在馬車旁,手中握著簾子,輕聲喚她,“該醒了。”

這三個字一出,就像是打破了某種封印,在他的注視下,馬車裡躺著的人睫毛微微地顫動了起來,然後那雙如同晴空的眼眸緩緩睜開。

恢複了意識的容嫣像是結束了一個漫長的夢境,她看向馬車外的人:“表哥……”

她想說她做夢了,夢裡她夢見他們東狄的六十萬大軍敗了,為了救自己,他還答應了停戰的條件。

她原以為這一切是夢境,可是等看到月重闕臉上的表情之後,她就停下了這些話,隻問道,“這些都是真的,對嗎?”

月重闕道:“事情如此,這一切跟你沒有什麼關係。”

容嫣才剛剛醒來,一切不需要她的參與,月重闕讓自己的下屬把馬車趕到後麵去,讓她依舊待在馬車裡休息。

他們完成了第一個交換條件,接下來的就是要完成第二個交換條件,然後簽署協議。

協議已經由北周南齊兩國擬定好了,月重闕一到來,他們就拿了出來,讓人送到了月重闕的麵前。

曠野中,月重闕看著送到自己麵前來的這張紙,上麵的條件都由北周跟南齊來決定,他們是勝利者,毫無疑問有製定規則的權力。

他看過了上麵寫下的條件,聽寶意說道:“上麵增加了一些附加條件。”

畢竟想要讓激憤的兩國將領跟士兵同意停戰,東狄還需要做出一些讓步,他們扣下了東狄的所有戰馬,隻將俘虜交還給東狄。

月重闕在看這份協議的時候,他的部下已經在他頭頂撐起了傘,不讓那些風雪飄落在紙張上。

協議上,白翊嵐跟蕭璟都已經簽下了字,在上麵蓋下了兩國的印信。

北周南齊的將領都在看著月重闕,想著若是他敢不答應,他們就一擁而上把此人製服。

然而,月重闕在隨意地看過上麵幾個條款之後,就拿起了筆,在上麵同樣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蓋上了印信。

這一式三份的停戰協議一份留在東狄,另外兩份被送回北周跟南齊的手上。

到此刻,這一戰就算是真正地畫上了休止符。

月重闕將那份墨跡未乾的協議親自收起,站在原地看向對麵的人:“我承諾,在我有生之年,東狄不會再踏入北周跟南齊的領土一步,一品閣的勢力也會禁錮在東狄境內,不會再向北周跟南齊蔓延一分。”

蕭璟目光沉沉:“我亦保證,監察院與一品閣的恩恩怨怨到此結束,隻要一品閣中人不再進入北周,監察院就不會再踏入東狄。”

東狄一品閣,北周監察院,這兩大情報機構自成立以來多年紛爭不斷,向著兩國滲透,在暗中交手,這麼多年的糾纏也要一並落下帷幕了。

月重闕調轉目光看向南齊。

至此,白翊嵐的身份也無需再隱藏,他便站在最前方。

南齊沒有像一品閣或者監察院這樣的機構,但是卻有天門這樣一道險關。

月重闕看著他,說道:“嶽家滅門之戰,其中有天門的影子,這一戰我又是輸在天門的偃甲之下,不知天門之主對此可有解釋?不知景安帝身為天門之主的弟子,又可對我們東狄作出何樣的保證?”

白翊嵐道:“家師提起嶽家之事不無遺憾,更設下天門不牽涉世俗的規則,此戰因天門而起,如今他保下東狄將士,止息乾戈,算是了卻舊事,也希望攝政王能放下過去。”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寶意就在旁沉默著。

月重闕將目光轉向了她。

原來要保下東狄人的性命,平息戰爭、不讓戰火繼續將兩國的仇恨點燃下去,是天門之主的意思。

是他說服了寶意,讓她放棄複仇,更推動了三國簽署停戰協議。

“原來如此。”月重闕輕輕地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自嘲,“果然是天門之主,不愧是世上最近天道的人。”

無論如何,停戰的事已經塵埃落定,那些被剝奪了戰力,在大營中拘束了七日的東狄將士被從營中重新放了出來。

他們身上的甲胄依然完整,手上的刀槍依然銳利,卻已經失去了再戰的餘地。

他們的戰馬作為停戰協議裡交換的一部分,歸於了北周和南齊,其他的東西他們也無需再帶走。

北周和南齊剩下的三十餘萬大軍列隊在他們的大營之外,看著依舊有著超越他們十餘萬人數的對手,見他們從後軍開始撤去,留下他們的統帥和將領們在這裡,作為他們不反撲的保障。

風雪之中,這些軍隊一批一批地往著東狄的邊境撤去,東狄的大營漸空,隻留下一地風雪和空了的帳篷。

寶意把自己許諾的靈泉給了月重闕:“這是你要的東西。”

月重闕看著這像臨彆餞行的酒一樣被送到自己麵前來的靈泉,隨手拔開了蓋子,見到裡麵輕輕搖晃的水麵映出自己的臉。

他重新將蓋子蓋上,見旁邊還有一個小瓶子,伸手拿起,聽寶意對自己說道,“裡麵是一顆果子,我用它救過歐陽,也救過容嫣。”

月重闕抬頭看向她,寶意神色平靜,“它隻能起效一次,這是最後一顆了。”

摘下最後一顆以後,湖心的那株植物就迅速地老死枯萎。

雖然朱果珍貴,但是對寶意來說已經沒有了用處,戰爭停息,她要用靈泉的地方也不多了。

到了最後的時刻了,她依然讓他感到意外,月重闕看著她,忽然開口問道:“若是你我不是在立場相對的情況下相遇,若是你我之間沒有這些仇恨,隻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我向你求助,你也會答應用這些救我的族人?”

寶意道:“即便你我立場相對,若你的目的隻是救人,而沒有做出這些事情,你早就得到這一切了。”

月重闕聞言,終於展顏一笑:“郡主真是個善良的人,可惜你我沒有成為朋友。”

寶意並不接他這假設的話,月重闕也不期待她會回答自己這一句,他收起了這個小瓶子,然後說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那究竟是件怎樣的寶物?”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問得並不清晰,可是寶意會知道自己在問她什麼。

對定海珠的記載,一品閣內的版本也是含糊殘缺,他未曾有機會親眼得見這件寶物,此番退去之後,也不會有機會再見到。

現在定海珠之主站在他麵前,他就想問一句,這件至寶究竟是怎樣的?

“我也不知它究竟是怎樣的。”寶意說,“我至今未能窺見它的全貌,它神奇無比,能讓得到它的人做成很多事,但要我說,或許它從來不曾現諸於世會更好。”

月重闕聽完她的話,靜靜地看了她片刻,才說道:“就此彆過。”

說完之後,他便同身邊那些抱著靈泉的侍衛一起轉身離開。

他們是落在東狄大軍的最後方,最後一個踏上回往東狄的歸途,這一去便是一生不會再出來。

寶意看著月重闕一行人的身影在天地之間漸行漸遠,最終徹底地消失不見,這一段因果、一段糾纏也就此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