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蘭她們這一笑, 倒是讓溫慶強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撓了撓頭,“不是娶媳婦兒就行。”
溫姑父恨鐵不成鋼, “那裡麵也有你的一份錢,你就不生氣?”
“我也沒給家裡賺什麼錢, ”溫慶強完全不受他的挑撥,“腦子也笨,吃得還多,爹娘能養著我就不錯了, 我計較那麼多乾什麼,老三。”
“啊。”
溫慶富趕緊應著。
“真不是娶媳婦兒?”
“真不是!”
溫慶富大聲道。
溫慶強攤手,“行, 那我就放心了。”
“老二你放心,你娶媳婦兒的錢,我們一定給你備著。”
溫母笑著安撫他, “而且老三比你小, 他娶媳婦兒怎麼也不能越過你先,你就放心吧。”
“對。”
溫父點頭。
溫慶強聞言就更安心了,“姑父你們繼續。”
溫姑父:......
“他姑父,欠債還錢是應該的,你放心, 錢我們就是借,也給你還上, ”溫母挺直背大聲道。
溫姑父見此也怒了, “什麼時候還?”
“三天內。”
“行,我等著。”
說完溫姑父就走了。
溫父跺腳,拉著溫母就進了房間門, “咱們家一共才四百多塊錢,這還了隻剩下一兩百,老二要是結婚,這彩禮加給他弄新房布置,還有席麵,還能剩下多少?”
“隻要咱們一家人好好上工,年底咱們生產隊會分錢的,”溫母一點都不慌,“你也不看看你姐姐和姐夫是怎麼逼我們的,還想挑撥老二和咱們的關係,你能忍,我可不能!”
溫父悶著不說話。
“我這兩天先假裝出去借點錢,不然老大兩口子還以為我們有不少呢。”
溫母說出自己的打算。
“老大兩口子早就知道咱們有多少錢了,”溫父冷哼一聲,“你忘了?咱們家現在的錢,都是老大弄回來的,他能不知道咱們的底?”
溫母一時間門說不出話來,“也是,那就不裝借錢了,明天一早我就把錢送過去,兩家兩清了,你以後再去那邊吃飯,你就是溫家的軟骨頭!”
“我……”
“你什麼你,”溫母罵道,“就今天這個事兒,我都乾不出來,你姐姐姐夫乾了!”
溫父煩悶得很,起身就出房門。
“你去哪裡!”
“老子出去透透氣!”
溫父大聲道。
杜月蘭幾人對視一眼,看著溫父氣噠噠地出了院門。
“這下和姑他們鬨掰了吧?”
溫慶美道。
“鬨掰就鬨掰唄,”溫慶強聳肩,“反正爹都和二伯鬨掰了,還差大姑?”
杜月蘭有時候真想撬開溫慶強的腦子,看看裡麵裝的是什麼,怎麼這麼可樂。
“二哥啊,”溫慶富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這話你可彆當著爹娘的麵說,會挨打的。”
“我又不傻。”
溫慶強翻白眼。
溫大姑聽了溫姑父的話後,也氣得不行,“他們這是想和我們鬨掰啊!怎麼,和老二鬨掰了,現在還想和我鬨?”
“鬨就鬨,沒良心的!”
溫姑父罵道。
溫慶林幾人沒說話,但心裡是很驚訝的,畢竟溫父向來聽溫大姑的,怎麼忽然就這麼硬氣,不聽了呢?
這話問溫父,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溫母他們不在家的那一個月讓他發現,陪伴自己的好像隻有老伴兒和孩子們。
而他的姐姐姐夫有自己的家。
第二天一大早,溫母帶著溫慶富敲開了溫大姑的家門。
開門的是小華。
“叫你奶奶出來,就說我們來還錢。”
溫母揚了揚下巴。
杜月蘭和溫慶美他們站在院門口往那邊看。
小華趕緊進屋叫溫大姑,溫大姑剛起來不久,正在和溫姑父罵溫母他們呢,就聽到她來還錢的話。
溫大姑磨了磨牙,“還真來了。”
說完也出去了,她麵無表情地和溫母對視,“錢呢?”
溫母從兜裡掏出一把錢,當著溫大姑的麵數著,中間門還數錯了兩次,被溫慶富提醒了。
“這還給你們多加了五毛錢的利,以後咱們兩清了。”
說完,溫母就把錢塞到了溫大姑手裡,轉身就要走。
溫大姑那叫一個氣啊,還錢就算了,還給了利?那意思不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那可是她的親弟弟,可不能這樣!
“我不要這個!”
溫大姑把那五毛錢丟了過去。
溫母哎呀一聲,彎下腰撿起來後又給溫大姑丟了過去。
二人就這麼你罵一句,我說一句,手裡不停地來回丟著那五毛錢。
溫慶富在一旁都不知道攔著誰好點。
杜月蘭剛開始還沒看清楚她們在丟什麼,直到溫慶嬌說:“第一次看見把錢這麼丟來丟去的。”
“丟的是錢的?”
杜月蘭驚訝。
“對,”溫慶強踮著腳看,“現在那錢在她們眼裡不是錢,是仇。”
杜月蘭幾人悶聲笑。
眼瞅著溫大姑和溫母丟來丟去,都快挪到家門口了,溫慶林和溫慶富一個拉著一個,把人分開了。
至於那錢。
誰也沒要。
溫慶強輕咳一聲,把錢撿起來後對杜月蘭她們道:“改天我去供銷社買糖給大家分著吃。”
五毛錢呢,能買好多了。
自那天後,溫大姑夫婦和溫母夫婦遇上了,也不會說話。
關係倒是比溫父和溫二伯的還要差些。
溫二伯得知姐姐和弟弟鬨掰後,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過溫大姑他們倒是經常去溫二伯家罵溫父和溫母。
這日天氣不錯,杜月蘭把冬天的衣服和鞋子拿出來曬,又把被子翻出來,剛弄完劉思諾就上門來了。
她提著一籃子鴨腳板,“我早上去挖的,太多了,給你送點過來。”
杜月蘭笑眯眯地接過放好,見劉思諾衣襟上掛著潘紅果繡的手帕,她笑意更深。
“我還是有點不甘心,所以就讓我哥打聽打聽,到底是什麼情況。”
劉思諾坐下後說。
“你大哥沒生氣?”
“還好,他說嚴國安人挺不錯,又和我們一個生產隊,”劉思諾捧著臉,“所以幫我打聽。”
“你啊,之前還說沒動什麼心思,隻是覺得他人不錯,”杜月蘭在她對麵坐下,“現在倒是掛了不少心思在他身上了。”
“可能是不甘心吧。”
劉思諾笑了笑。
“過兩天隊裡有一個婆婆過八十大壽,你到時候也去沾沾福氣吧。”
這也是老傳統了,長壽的老人過壽,不管認不認識,隻要你想去都可以去。
更何況他們還是一個生產隊的。
“我知道,聽我婆婆提過,”杜月蘭應著,“姓張是吧?”
“對,她姓張,我們管她叫張婆婆,婆家這邊姓柳,要說起來,還是柳二嬸他們的親戚。”
“我好久都沒碰見柳二嬸了,”說起柳二嬸,杜月蘭就想起上次把對方氣得差點中風的事,“那去我要是去了張婆婆家,一定會碰上她。”
“到時候我和你一道去,“劉思諾嘻嘻笑,“她敢陰陽怪氣,我也敢!”
二人嘿嘿笑,從雞圈那邊過來的溫慶美見此湊過來,“嫂子你們說什麼呢?笑的這麼賊。”
“亂說,”杜月蘭揉了一把她的腦袋,“我這叫笑得甜。”
這邊柳二娘又拉著溫母說事兒呢,“我那老叔嬸子馬上就過八十歲大壽了,他們正想找鄉廚做飯,可鄉廚貴啊,你媳婦兒能接這個活兒嗎?放心,我老叔嬸子家和王老三他們不一樣。”
“那肯定不一樣,王老三他們死摳,”溫母說了句後想了想,“老大媳婦兒做飯好吃,而且大菜也做得好,什麼酸菜魚,紅燒肉都會。”
“哎呀,我老叔嬸子他們也不是那麼有家底,而且現在豬肉多貴啊,主菜就是魚,你兒媳婦做魚好吃,這正好。”
柳二娘道。
“行。”
於是吃午飯時,溫母就像是通知一樣跟杜月蘭道:“兩天後你跟我去張婆婆家幫忙做飯,她過壽,找人做飯也不會讓人白做的。”
“我不行啊,”杜月蘭一臉忐忑,“這要是給人做的不好,那多鬨心。”
“你做魚這麼好吃,一定行的。”
溫母一副沒商量的樣子。
杜月蘭卻道:“那是因為娘做的泡菜好啊,可不是我的手藝好。”
溫母不聽。
結果下午下工回來的路上,就被等在路邊的張婆婆一把抓住手,“溫老三家的啊,你這麼對待我,我都不知道怎麼是好。”
溫母一臉懵。
“你說你來幫我做飯就算了,還要掌主勺,那活兒多累啊,你還不要錢,那可不行,我跟你說,反正有啥剩菜你得帶回家,不能給我白做。”
張婆婆這話讓溫母更震驚了,她啥時候要去幫廚了?還掌勺?還白做?
她是瘋了才會這麼乾!
“叔嬸,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柳二娘趕緊問道。
“哎呀,今天下午慶平媳婦兒特意來我們家,說她婆婆在飯桌上講,會來我們家幫廚,我這心裡啊,”張婆婆握緊溫母的手,“彆提多感激了,那天一定要來啊,我在家等你。”
“叔、叔嬸,”柳二娘都不敢看溫母的臉色,“這事兒你都跟誰說過去?”
“我感謝她的,當然得一路走一路跟人說了,放心,”張婆婆拍了拍心口,“大半個生產隊都知道了,你仁義,我也不能不知道好歹不是。”
溫母簡直要瘋了。
大半個生產隊都知道了,那她肯定得上啊!
更氣人的是,溫母跑回家想找杜月蘭算賬,結果被溫慶美告知對方去舅舅那邊了,“她說這幾天都不回來,還讓你好好去張婆婆家掌勺,可彆把事兒弄砸了。”
溫母:......
她也不敢跑到溫大舅家教訓杜月蘭,畢竟溫慶平在那邊也是親兒子一般的存在,那杜月蘭就是他們家的兒媳婦,肯定會護著杜月蘭的。
到了張婆婆八十大壽那天,一大早溫父就把溫母喚醒了,“得早點過去,這一天去的人不少呢,灶房裡都是活兒。”
溫母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哦。”
“都是福氣,沾沾也好,”溫父也起來穿衣服了,“我看老大媳婦兒是真不敢去,她這名聲啊,可能是因為在娘家的時候身體不怎麼好,為了能嫁出去,所以杜老三他們故意編好的傳出來的。”
“但人家也沒有全亂編,”溫父轉過頭跟溫母掰著手指算,“這第一,人家確實長得好,第二她做家常菜也的確好吃,第三說她裡外能乾有點吹牛了而已。”
溫母不想聽,可現在整個生產隊的人都知道她要去張婆婆的壽宴上掌勺,要是不去,一定會得罪張婆婆他們一家,更會被人在背後議論。
她隻能咬牙上了。
好在她的廚藝也不是很差,隻是在家的時候為了節省點,喜歡做水煮菜而已。
但和杜月蘭的廚藝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好在大家也不管菜到底好不好吃,隻要有葷腥,那就沒有剩下的菜碗。
杜月蘭和溫舅娘是中午到這邊吃午飯的。
“這麼多人啊。”
溫舅娘抬眼看去,好家夥,院子裡擠滿了人,外麵還站著不少人說話呢。
“八十大壽嘛,在咱們這幾個生產隊來說都是高壽,大家都想沾沾福氣。”
杜月蘭左右看了看,瞧見劉思諾後,衝她猛招手。
劉思諾高高興興地過來,“月蘭!”
她也跟溫舅娘打了招呼,溫舅娘笑著點頭,讓她們先說話,她去找張婆婆,給對方一個紅封。
既然來了也不能吃白飯。
張婆婆得知她是誰後,就拉著她一個勁兒地誇溫母,“一直在灶房忙著,好人啊,好人。”
溫舅娘聞言哭笑不得,也知道溫母之前打的什麼主意,她和張婆婆說了一會兒話後,就去灶房看溫母。
結果見灶房裡也有不少人,溫母正忙得不得了,根本沒往這邊看。
所以溫舅娘就沒打攪,轉身出去了。
“你都不知道,張婆婆可會了,把你婆婆要去她家幫廚的事兒大肆宣揚,好家夥,整個生產隊都知道你婆婆仁義,為給張婆婆慶祝八十大壽,自願過來給她打白工呢。”
劉思諾對杜月蘭豎起大拇指,“你這先發製人,用得可真好。”
“主要是我婆婆人好,廚藝也好,心更善,”杜月蘭見有人看她們,於是聲音提高。
坐下吃飯時,有生產隊的嬸子問她,“你婆婆幫廚,你咋沒幫著呢?”
“我不行,”杜月蘭擺手,“我婆婆乾啥都是頂好的,我還有得學呢,再說張婆婆這麼大的壽宴上,我這三腳貓就彆出來丟人現眼了,還是我婆婆來好。”
劉思諾在一旁忍著笑狂點頭。
吃過午飯後,溫舅娘就回去了。
張婆婆則是拉住杜月蘭,拿了一條活生生的魚給她,“你婆婆今天晚上還有得忙,這魚再不吃就要壞了,你拿回去晚上煮給家裡人吃,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好。”
杜月蘭笑眯眯地接過手。
到家後就把魚宰殺好,等溫慶強他們回來,溫慶美就招呼他們吃飯了。
“張婆婆給的魚,大嫂做成酸菜魚,快洗手吃飯。”
溫父下工後就去張婆婆那邊吃晚飯了,所以家裡就他們同輩人。
“真好吃。”
溫慶強一臉滿足地吃著魚。
“比起娘的手藝差遠了。”
杜月蘭隨口道。
“娘做魚可不好吃,腥味重,”溫慶美說。
“魚嘛,肯定有腥味,正常的,”杜月蘭夾起一塊酸筍,“彆說,這酸筍還真好吃,連帶著魚都好吃了,明年我還去挖竹筍。”
“好,到時候我跟嫂子一起去。”
溫慶美應著。
幾人說說笑笑地吃飯,倒比溫母他們在家的時候溫馨幾分。
溫母二人回來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十點鐘了。
她不僅幫著做飯,還幫著收拾碗筷,所以這會兒才回來。
溫父見她一臉疲憊,就等著她一道回來的。
聽見院裡溫母二人的說話聲,杜月蘭豎起耳朵。
“木盆裡有魚嗎?”
溫母問。
“沒有,到處都沒有,應該是吃了。”
溫父的聲音。
“我累了一天,從早站到晚,吃飯都是在灶房裡吃的,好不容易人家送一條魚,結果咱們魚骨頭都沒看見一根,這叫什麼日子啊?”
溫母的聲音委屈極了。
屋子裡的人都豎起耳朵。
“完了,不會和嫂子吵起來吧?”
溫慶強擔心道。
“吃魚的還有我們呢,要罵也不能罵大嫂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