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1 / 2)

江遠寒瞥他一眼,眸色微沉,磨了磨尖牙。

既然換了彆人,李承霜也待人和煦。那為什麼獨獨對自己不是那麼坦誠溫柔?還不如夢裡那個稱心合意。

江遠寒念頭轉了轉,低頭看了看自己身軀,心想他倒是待莫知很不錯,難道小師叔心中千回百轉不肯說出來,是因為自己接手了莫知身體,而他又有點什麼微妙情愫,所以才心懷芥蒂……

他思緒越跑越偏,越來越覺得這麼說可能也有點道理,正在此刻,他手畔範陶突然身子一僵,連忙跟他保持距離,好像要劃清界限似往另一側退了十幾步。

江遠寒看都沒看他,抬眸掃過去一眼,果然見到一片玉白道袍襟袖。他視線上移,對上小師叔墨色濃鬱、冷而無波眼眸。

瞧瞧,對彆人都春風化雨。都出生入死過了,這眼神還像是要宰了自己。

“你嚇到我了。”江遠寒道。

李承霜沒回答,而是看了範陶一眼:“回去吧。離莫知遠一些。”

小師叔話,範陶不敢不聽,但他還是疑竇叢生地看了看兩人之間含糊奇異氣氛,想開口,又憋回去了。

江遠寒沒攔著範陶離開,唇邊帶笑地看著他:“什麼叫離我遠點?”

“玄劍派弟子對你身份不清楚,會有誤會,我隨口囑托。”

江遠寒盯著他:“你怕我傷人。”

風聲稍稍安靜了一刹。

“嗯。”

“我說我不濫殺無辜。”江遠寒道,“你不信。”

李承霜喉結微微動了一下,他指腹摩挲過劍鞘上紋路:“你也說,你會說謊。”

江遠寒聽得有點悶,他不喜歡這話,但又覺得自己好像非常自作多情。他以為李承霜即便不把自己視為朋友,也該在近日相處下放下嚴密戒備——原來不是,對方確實善良正直、光風霽月,但他嘴上說著正邪不分種族,可實際上卻疏離孤絕,冷徹如冰。

而且這種忽冷忽熱好像還是自己專屬待遇,怎麼回事?

————

兩人關係並不如之前在渺雲山上好。

這是江遠寒單方麵感覺。正道修士心向來都是海底針,他真是不太懂小師叔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但好在李承霜留在望歸島上修複落鳳琴,江遠寒也要在用秘術修補自己藏在內境裡本體,他倆雖然不怎麼交流,但至少相安無事。

直到琴聲在仙府中響起刹那。

落鳳琴材質特彆,絲弦如冰,聲音綿長柔亮,在小師叔手中,既是無邊仙樂,也是退敵於無形殺伐之器。

江遠寒隻聽了一聲琴音,隨後便察覺到炸裂開再次崩斷之聲。他心口一緊,沉進內境意識頓時拔了出來,掌心貼在膝間。

……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記仇狐狸摁了摁突突亂跳眉心,強迫自己閉上眼。

琴聲又斷,絲弦再裂。這麼多日修補付諸流水,而且李承霜道心恐怕也出了一些問題。

道心堅固,對於每一個修道之人都極為重要。小師叔他既有聖人之心,為什麼又會……江遠寒思緒一頓,猛地記起那天晚上彆樣不同李承霜,那個情與欲兼具之人溫柔纏綿,簡直能把人親得神魂顛倒。

他莫名地生出一點兒心虛。

……不會是因為魔紋封印他**,而自己又跟他差一點踏進成年人世界原因吧……

江遠寒雖然天生脾氣不好,隨心所欲、不計後果,但同為修士,他依舊意識到了此事嚴重性,所以還是口嫌體正直地站起了身。

他跟李承霜相距不過十幾步,越是靠近,江遠寒就越能感覺到通天徹地冰寒之氣。等到仙府之門被他反手震開,便驟然見到周遭所有東西都覆上了一層寒霜,辟寒劍懸於半空,而李承霜掌下落鳳琴上卻沾滿鮮血。

血流漫漫,淌過斷弦。

江遠寒正與他視線對上。

小師叔眸光素來內斂寧靜,卻從此刻煆燒上一層焰,燙得讓人萌生退縮念頭,但這目光卻在望見江遠寒時降下溫度,平靜柔和地看著他,似乎是怕嚇到他。

江遠寒愣了一下,皺眉道:“你……”

“我醒了。”李承霜道。

他轉過頭,烏黑眼眸凝視過來,瞳孔有一瞬間收縮,幾乎如蟒蛇般縮成一線,但轉瞬又恢複了。

“不過是暫時。”他低下頭,從容不迫地擦拭自己手上血,“但完全醒來也是早晚事。除非……”

“除非?”

李承霜沒有回答,而是用雪白絲絹纏住手上琴弦崩斷而刮出傷口,示意江遠寒坐過來。

四方寒意不褪,辟寒劍淩空出鞘半寸。像是隻有這樣,才能維持住他“清醒”。

江遠寒看了他一眼,坐到他對麵,將棋盤上黑白棋子撿起來兩顆,拋飛接住,隨手把玩:“不錯,小師叔這副模樣甚美。”

他看似輕鬆隨意,但嗜血短刃已然從血脈間凝結而出,有蠢蠢欲動地、動手念頭。

“你上次說話,”李承霜問,“還算不算數?”

江遠寒心說我這是又說什麼了?麵上卻還隻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他哪兒記得住自己都說了什麼。他還是個孩子,孩子話,是可以不算數。

李承霜凝視著他,見對方沒有回答,便伸手推開棋枰,握住了他手。

江遠寒盯著對方動向,戒備地手癢,簡直想立即甩開,但又因為他手上剛剛才受傷,血還沒止住,就又忍了忍。

“那次為什麼逃。”李承霜問,“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

此刻小師叔似乎與平常沒有什麼不同,但江遠寒卻認為這是因為他欲念封進了魔紋裡,而自己是魔族,令魔紋天生親近緣故,更覺得是因為那天晚上才讓這一縷欲念影響了小師叔修行。

他雖然不喜歡捷徑,但並不會因為彆人走捷徑就去把路堵死。

“你哪裡都不好。”江遠寒毫不留情,臉都不紅地說著違心話,“我就喜歡強迫不情願人,要世上姻緣全都兩廂情願,那有什麼意思?”

小師叔邊聽邊點頭,似乎是在思考,就在江遠寒想要抽回手時候,猛地被對方攥住了手腕,拉近到難以想象距離。

明月良夜,望歸島下了半宿雪。

雪花仍飄拂。江遠寒卻要被他身上似有若無清冽氣息俘虜了。他頭一次知道自己原來也很好色,能夠被一個人身上氣息所迷惑晃神。

隻這瞬息晃神,李承霜就已經抱住了他。小師叔身上是冷,從來都冷,從他功法、性情、佩劍、從他每一寸氣息,都彌漫著觸之微涼冷意。但這種冷冽並沒有很強攻擊性和掠奪氣息,反而像是薄雪融化,沉沒在了他懷中。

江遠寒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個吻,他按著對方肩膀,意誌不堅地動搖了想法,過了半晌,他才伸手回抱了一下對方,低低地道:“……不太好吧。”

“沒有不好。”李承霜道,“我想。”

他眸色幽邃沉暗,如同折射不出任何光芒深淵。但仔細觀察過去時,又覺得奇光爍爍。

江遠寒舔了舔唇,猶豫著要不要把那天沒做完春夢給夢完,但他伸手一摸到小師叔身軀,又慢慢地清醒了。

“你親近我,不是自願。”他微微皺眉,“是因為……唔……”

李承霜沒有給他說完機會。他輕輕地親吻了過去,一下子就喚起了江遠寒最喜歡那種感覺——那種纏綿、柔和、觸之如水感覺,既綿柔得無限包容,但又縝密得像是鋪下天羅地網,來捕捉一隻不馴鳥雀。

像是水霧裹挾著熱流,像是一切最美好柔和、又難以描述東西。都在對方親吻時悄悄地附著過來,讓人頭暈目眩。

等江遠寒找回神智時候,已經是他伏在小師叔懷裡,勾著他脖頸索吻了。他停了一刹,緩了口氣,狠狠地將神思從引誘中拔.出來,有點惱羞成怒地、壓著聲音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媚術?”

這句話問得太荒唐了。

李承霜靜默如淵地望著他,點了點被對方咬破皮唇角,輕聲道:“是你有。”

江遠寒霎時被對方隱而不言含蓄示意而冒犯到,臉上頓時火辣辣,他牙齒尖利,稍微用力就能把人咬破。

“這他媽算什麼事兒。”江遠寒鬆了胳膊,自暴自棄地躺了下來,伸手用手背捂住眼睛,頭疼地道,“玄劍派玉霄神要被我拖下欲海深淵了,扶象道人和淩波道人還不活刮了我?!”

扶象道人成山和淩波道人凝水,他們兩人雖然沒有親自追殺過江遠寒,但也從旁協助過。江遠寒對這倆人水平深有了解,完全不是眼下這具身體可以抗衡。

要是自己魔族本體,倒還可以把玉霄神直接拐走,強扭瓜不甜也扭了,但是……

他輕輕吸氣,命不久矣和大禍臨頭感覺蓋頂地壓下來,還沒等江遠寒清醒到那麼一炷香,對方觸碰就又似有若無地過來了。

“掌門師兄和凝水師姐性情平和。”小師叔低低地道,“沒有那麼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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