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2 / 2)

小師叔略微上前一步,把江遠寒扯到自己身後,儘量讓他降低存在感。

這點小動作是瞞不過凝水眼睛。她怒意像是被卡住了,上不去下不來,最後隻能長長歎氣,道:“你就這麼愛惜他?”

李承霜道:“無辜之人,我不能不愛惜。”

“怎麼算無辜?”凝水閉上眼,語調放輕地問,“他把你搞成這幅樣子,執念纏身、無心修行、輕重不分,你還覺得他無辜?”

李承霜死死地按著江遠寒手,不讓他出頭,神情不變地道:“這些都是我錯。”

“你嘴上說著這些,心裡卻不是這麼想。”

凝水不能說出關乎對方身世實情,隻能抑製怒氣,轉而想要看一眼那個叫莫知弟子,結果被承霜師弟擋得嚴嚴實實,連個頭發絲都看不到。

她重新擎起拂塵,緩了口氣,對李承霜道:“明天來奉劍殿。”隨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天快亮了。

李承霜送走了淩波道人,沒什麼特彆反應,轉過來給江遠寒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係好了他微亂衣領。

江遠寒低著頭,半晌都沒說話,就在李承霜以為他是對師姐教訓不高興時,忽地被對方抱住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貼著小師叔耳畔,“為什麼總是沒機會,為什麼一直被打斷,我……我好想你。”

“你是想我麼。”李承霜按住他後頸揉了揉,像是安撫一隻氣呼呼伸出爪子貓,“你是想睡我。”

江遠寒被識破了,但一點兒也不羞愧,反而直接道:“喜歡你還不想睡你,那我還是個男人嗎?我就是好色,人不好色枉少年。你親起來又那麼舒服,抱起來又很溫暖,我當然……”

他話被手指製止住了。

李承霜收回手:“彆說了。”

“你不好意思了嗎?”江遠寒情不自禁地逗他。

“嗯。”小師叔應了一聲,“天亮了。回去吧。”

就在李承霜起身刹那,江遠寒又扯住了他:“那我們還有下一次機會嗎?”

這人空負絕世美貌,怎麼反而像一個風流色痞似。李承霜真不知道他看過自己那張臉之後,又是怎麼覺得彆人好看。

“有。”李承霜道,“但暫時不行,師姐生氣了。”

江遠寒知道他有門派,又是孤兒,從小在玄劍派長大,自然長姐如母。他沒精打采地點了點頭,心裡亂七八糟地不知道在轉著什麼念頭,最後又問了一句:“那你……你覺得,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小師叔靜默無聲。

江遠寒為防他說出什麼絕情話來,連忙先開口道:“就伴侶吧,床伴也算是伴侶對不對?就算是隻有**,你並不喜歡我,也可以繼續下去。”

李承霜目光晦暗不明望著他,過了片刻,才答:“嗯。”

他繼續道:“兩日前,我接到內報。妖族玄武真君玄雙,死後並未消散,而是化成初生狀態,也就是化成一顆玄武蛋。妖族靈鹿道人正要護送玄武蛋前往十萬深山。”

“十萬深山素來是妖族領地。”一個年輕女修道,“玄雙作惡多端,死有餘辜!隻是如今四象丹爐已經沒有了,他還遺留下這麼個禍害之物來,要是讓他死而複生,我們多年前那番圍剿豈不是白費!”

“是啊。”有人接話,“當年寒淵魔君受困蓬萊塔,我等才能趁玄武真君落單,將其擊殺。這些年來,如果不是玄雙一力主持妖族,光憑那些無頭亂撞小妖們,怎麼可能跟修真界平分秋色?!”

江遠寒聽他們以這種厭惡又慶幸語氣提及自己,有點煩躁,低頭玩著小師叔辟寒劍上劍穗兒。

“哼。”座位上一身黑袍青年冷笑了聲,“一個個說得好聽,靈鹿道人是青龍真君親傳弟子,實力幾乎不下於魔界常魔君,你們誰敢去會會他?”

眾人緘默無聲,紛紛想起靈鹿道人戰績——靈鹿道人姓楚,再多就不知道了。他男生女相,是青龍真君親傳弟子,也是目前妖界第二把交椅,手底下人命數量難測、殺債罄竹難書。他雖然被稱作靈鹿道人,但其實喚做“楚妖君”才更合適。

“歸根到底,”方才女聲響起,“四象丹爐已經沒有了,不會再有聖獸誕生。隻要我們能將玄武蛋摧毀,他們妖族不就隻剩下了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青龍?”

四象丹爐是孕育妖族聖獸寶物,隻要有四象丹爐在,每一個妖族真君死後都會化為珠子,重新投入爐中誕生。但也正因如此,妖族真君力量雖然會急速增加,但終身都會被困在洞虛境頂端,難以寸進。

唯一突破這一障礙,就是守護了妖族、守護了四象丹爐數千年青龍真君。她難以預料地玷汙了丹爐,把聖物收為己用,踏破了半步金仙界限——同時也讓妖族真君,失去了永續不絕能力。

衰落興旺,變幻莫測。

青衣修士仍舊捧著手裡一卷書,慢慢地翻看了很久,見爭議聲停止,靳溫書才開口道:“諸位意思我明白。不過這個消息還需要確定更多詳細東西,靈鹿道人最終采用何種道路護送此物,還在未知之數,忘塵閣還需要探查時間。”

他說到這裡,視線似乎是無意間望了過來,輕輕道:“玉霄神?”

李承霜平靜以待:“道友。”

“玄劍派鎮守望歸島多年,已是數不清貢獻了。這次事情,玉霄神就不要參與了。”靳溫書好意地勸道,“你是玄劍派寄予厚望弟子,我本不該叫你來,但是……”

他話語未儘,一旁其他修士仿佛猛地被點醒了似,紛紛望向這位十大英傑榜榜首,望向這位未來千年內最有潛力天才。

這個時候,很難說誰心裡是為了蒼生,誰心裡是為了私欲。

“對啊,”黑衣修士拍了下手,“有李承霜在,我們哪有上前份兒。靈鹿道人就算再強,可玉霄神這麼多年來以弱勝強例子還少麼?他才是最好人選。”

有人連忙附和:“正是這樣!玄劍派為了修真界付出良多,想來李道友也不會不肯。能者多勞,我們哪裡有奉獻機會呢……”

一句帶動兩句,兩句帶動千萬句。好像大家已經愉快地敲定了這件事——沒有問過當事人意願。

他們似乎覺得,天生就有人願意為了他們這些庸碌生命而奉獻涉險,似乎覺得李承霜天生就該這麼高尚,就應該珍惜這次“出風頭”機會。

他們習慣了,習慣這種一有危險,就有更高尚人頂在前麵感覺了。數千年前淩霄仙尊為了蒼生幾乎成了廢人、慧劍菩薩為了普渡惡鬼一生都淹沒在冥河冰冷水中……聽起來真是讓人感動啊,就譬如今日李承霜一樣。

但這些人沒能“感動”下去。

“不行。”

一個清亮悅耳聲音,充滿戲謔地代替玉霄神拒絕了。

江遠寒低頭玩著小師叔劍上穗子,吸引到了所有人目光也不在意。他單手按著李承霜肩膀,帶著一種安慰力量。

“我離不開小師叔。”他睜著眼說瞎話,“怎麼能讓他去做那麼危險事情呢?而且,你們——”

他抬起頭,瞥了一眼對麵衣冠楚楚正道修士們:“你們憑什麼這麼簡單地替玉霄神決定?”

四下靜寂,過了片刻,有人輕輕地嗤笑:“難道這不是他應該做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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