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1 / 2)

扶象道人成山坐在奉劍殿內,拂塵轉動,上下審視了他片刻,搖了搖頭,道:“承霜師弟。”

李承霜道號無我,但因為他人還年輕,並不常用,且更有“玉霄神”這麼一個比道號出名百倍稱呼,故而就更不大使用了。

他對昨夜海裡動靜未曾感知到,說來慚愧,他隻是看了那個人一整夜,就疏忽得連海動都沒有聽到。

“落鳳琴可曾修好?”扶象道人問。

“還差一些。”

“本來想留你在宗門,但有件事不得不讓你去辦。”扶象道人看了看身畔凝水,“我想請你,代玄劍派前往魔界。”

李承霜皺了皺眉,但沒有說話。

與人妖百年之戰比起來,魔界要顯得中立很多。魔族繁衍實在困難,所以數量一直增長得很慢。而魔界尊主離開了很多年,隻有一位持戒人守護。不過魔界背後似乎有什麼大人物,即便戰亂之中,妖族也甚少踏足魔界。

隻不過無論如何,魔族在修真界聲名也都不太好。隻不過眼下大敵當前,關係才稍微舒緩些——爭取武力支持罷了,利益驅使。

“請你去拜訪持戒人。”扶象道人繼續說道,“他為人公正,如果得知玄劍派是為了轉移百姓不被殘害,才受困圍山,也許會前去渺雲山相助。”

扶象道人不能動,如果他離開了這裡,那麼望歸島之下海妖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這個宗門、這個島,已經困住了扶象道人百年之久。

“其他那些宗門……”扶象道人閉上眼,篩選了一下周圍幾個,搖了搖頭,“還不如一個魔。”

正道修士們談起魔族,潛意識裡總是這樣輕蔑不屑,但他們隻是沒有意識到這麼說話也是一種輕視,所以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修真界內耗嚴重,不然也不會被妖族侵蝕到這個地步。

李承霜輕微頷首,道:“我會前往。”

“師弟聲名在外,由你前往,成功幾率會更大一些。”一直沒有出聲凝水看了過來,“多謝師弟。”

“義不容辭而已。”

凝水笑了笑,對這句話沒有什麼評價,而是轉而問道:“承霜師弟,我聽說你把一個弟子帶進了居所裡?”

李承霜眉峰不動,靜靜地望了過去。

“我不是說這樣不好,也沒有指點你意思。”凝水極重視他想法,溫聲補充道,“隻是修行要緊,就算是兩情相悅,也要節製。”

李承霜:“……”

節製?

凝水見他目光迷茫,以為他是不好意思:“這麼多年了,你有一個合心意人不容易。但是你天資絕世,是梧桐樹上鳳凰,潛淵之龍。就算再合心意,也不要動結成道侶心。”

李承霜喉結動了動,卻一個字都沒有說,他聽到師姐這麼叮囑,隱隱有一種火辣辣、被羞辱感覺。但他知道凝水並沒有這個意思。

他怎麼敢動這樣心,他連那個人叫什麼都不知道。

凝水看他還不答應,又放軟了語氣,道:“我問了那個弟子身份,似乎叫莫知。隱約記得你幫過他不少忙。可是有時候,他跟你好,不是因為喜歡你,而是因為你有他想得到東西,承霜師弟,你是玄劍派寄望,怎麼能迷失在這樣感情裡?”

李承霜已經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一言一句,哪一句不是正中靶心。

他緩了口氣,終於道:“我知道了。”

凝水點了點頭,話裡話外都是勸他“玩玩就算了”,但李承霜表麵上平靜如水,心中卻倍覺煎熬。

他雖沒有什麼明顯表情,扶象道人還是看出他了不對勁,及時止住了凝水話,轉而道:“不用聽她。專心修道修心,凡事,你自己有輕重。”

李承霜終於解脫,應下掌門師兄話,離開了。

奉劍殿內燃了一爐香,是桂花味道。香氣慢慢散開,彌亂成霧。

扶象道人轉動著拂塵,對凝水道:“你提醒得太心急了。”

“怎麼能不心急?”她回答,“昨夜海妖異動,原因不就是承霜取回了自己遺失那部分,展現了妖性?如果不是那個人影響師弟,他怎麼會魔紋遺落、**解封。這難道不是那人錯嗎?”

扶象道人:“這是承霜過錯。”

凝水啞然失語。

爐香散蕩,茶杯裡水都涼透了,奉劍殿裡隻有輕輕風聲,和指節叩擊桌案沉悶聲響。

“怎麼是師弟錯?”凝水壓低聲音道,“他是師父拚死帶回來孩子,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他一片冰心,難道你不知道嗎?”

“情動便有錯,如果一片冰心無人在乎,那也沒有什麼用。”

扶象道人讓李承霜前往魔界請人,存了幾分讓他暫時離開望歸島意思,望歸島海妖莫測,他怕師弟再失控,會出問題。

凝水氣得說不出話,半晌歎了口氣,道:“他不能變成妖,他一切都會被毀了。……如有必要,我會出手。”

扶象道人沉默不語,似乎默許了此事,又過了片刻,他才忽然想起什麼:“……你說那個莫知,我怎麼記得是……”

“對。”凝水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是男弟子。”

扶象道人:“……那節製?”

凝水崩潰地重重吐氣,仿佛被拱了自家白菜似:“你不知道那個弟子多猖狂!我站在門外,他就敢壓著師弟親——”

扶象道人忍了忍,想象了一下那個情景,到底沒忍住:“……是該殺。”

————

李承霜啟程時候,沒有跟江遠寒說。

但他們兩人住在一起,隻要不刻意瞞著,江遠寒自然知道他要離開,隻是不知道具體去哪裡。

不過去哪裡都一樣。他用這個身體也沒有什麼事,當下目標也不過就是取得小師叔心罷了,自然要圍著他轉。

所以當李承霜離開時候,意料之中地被小狐狸撲了過來。他目無波瀾地看著對方,在對方即將栽進懷裡時刻,辟寒劍劍鞘橫了過來,與江遠寒袖口間短刃刺啦一聲撞了個嚴實。

火花亂竄,相撞聲震得耳朵疼。

江遠寒熟練地收刀入袖,好像剛剛那個仿佛蓄意謀殺人不是他似,笑眯眯地道:“小師叔好像越來越警覺了。”

“是了解你了。”

江遠寒這是喜歡跟他玩鬨而已,這他眼裡,這種類似於刺殺或是挑釁行為,仿佛也在玩鬨範疇裡。

“被人了解真不是個好事。”江遠寒打了個哈欠,沒太睡醒,“我還指望著捅你一刀呢。”

他沒覺得捅一刀有什麼,魔族幼崽都是這麼長大,隻要死不了就能健康成長。

“你很喜歡傷人嗎?”

“也不是。”江遠寒想了想,“這是我想跟你玩意思呀。”

李承霜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到底是從哪兒長出來,有這種奇怪風俗。

江遠寒理所當然道:“如果我不夠強,隻有不斷挑戰,才能向你證明我有變得更強,我有跟你在一起資格。”

他說到在一起時候,沒有看李承霜臉,他也不好意思了,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

“隻有最強人才能得到你。”他湊過來,環住小師叔脖頸,“誰要跟我搶,我就會宰了他們。”

江遠寒氣息熱乎乎,他渾身都是溫暖,天生帶著恣意熱烈風致,天生像一團煨進心裡火。他眼睛很好看,平時是烏黑,隻有情緒特彆激烈時候才會變成淡紫色。他明明長得極為美麗,近乎柔弱,讓人垂憐。可說這話時,卻又有一股無法比擬強勢和占有欲。

李承霜被他氣息染過呼吸,覺得心神不寧起來,他閉上眼穩了穩,又睜開,道:“你這話說得好熟練。”

“那當然。”江遠寒沒意識到這句話有什麼不對,“我想得到什麼,都會儘力去爭取。”

小師叔看著他,帶了一點點試探地道:“無論用什麼辦法?”

江遠寒思考了一下,道:“搶如果搶不到,就設計陷阱,設計陷阱抓不到,就騙過來,總會有辦法。”

他實在太坦率,坦率得不給李承霜半分自我安慰機會。

但幸好他已經早早地認清了這個現實,即便得到這樣答複,也不過是小狐狸慣用回答,他不該抱有期待,這是自取其辱。

小師叔什麼都不會說。他本來就寬容,可以包容很多事。就更沒必要為難對方……對於一個眼裡隻有利益和目人,索求感情,本身就是一種為難了。

江遠寒看他沒反應,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並不是正道觀念,剛想補救一句,就被小師叔拉住了衣袖——很君子、很矜持那種。

避免了肌膚接觸,也沒有碰到手。隻是隔著衣服,虛虛地拉住了手腕。

“想跟著我。”李承霜陳述事實,“那走吧。”

江遠寒呆了一下,掃過對方握著自己手腕指節,突然為這種不含情.欲、更不夠刺激、不夠有趣接觸吸引住了,他心臟砰砰跳,想著小師叔身上氣息,想著對方微涼柔軟唇,纏綿溫柔、讓人魂牽夢縈親吻。

怎麼會這樣呢?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怎麼被他拉著手走路,也覺得有意思,還很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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