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江遠寒跟聞人夜的關係其實也很好,隻不過猛1總歸都是相斥的，他跟這位貨真價實的、曾經統一過各界的反派大魔頭，總是聊不了那麼細致入微。
不過父子倆的口味一脈相承,都喜歡白衣飄飄、一派溫柔作風的正道。隻不過江遠寒遇到的這個，白衣飄是飄,心理防線也跟著一起飄。
魔尊的骨翼遮天蔽日，在這略顯狹窄的空間中隻展開了一半,隨後就略帶不滿地收了回去。連同他顯出形狀的深紫色魔角，上方的血色花紋也跟著慢慢黯淡下來，似乎不太喜歡目前的現狀。
小彆勝新婚在魔族這兒行不通的。魔尊大人肉眼可見地沒精神。
“半步金仙。”聞人夜紫眸微抬,看了他一眼,“不錯。”
江遠寒看著對方額頭上的雙角,想到了自己頭上這半透明嫩生生的角,在心裡半是羨慕半是期待地歎了口氣，道：“可是跨越金仙境的大劫,我卻幾乎沒有被為難。”
他話語停了一下，繼續道：“向道之人,無論是何種族，到了這一步也都基本趨同,我這算什麼？天道的親兒子也不能這麼放水吧？”
魔尊大人看著他，頗為認同地點頭，道：“你跟天道沒有什麼關係,但你是我和柳的親兒子。”
江遠寒：“……什麼意思……”
“我跟折柳，難道不比一方大世界的‘天道’，更有分量麼。”
江遠寒頭一次聽對方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他愣了一下，道：“可是我……”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我們對你太過嚴苛,你對自己也同樣過於嚴格，這本是屬於你自己的氣運，隻不過積攢到如今，才歸還給你……從此以後，你除了從磨難中已學會的一切，還要更有自信。”聞人夜道，“沒有人能配得上你。”
在外人麵前從來不怎麼給麵子的江遠寒，還是表現得非常乖巧地湊過去讓父親摸摸頭，他慢慢地回過味兒來：“您的意思是，這本來就是我的厚積薄發，是水到渠成之事？”
“嗯。”
他的老父親對除了道侶的任何人都不善於多交流，江遠寒問過了自己眼下擔心之事，早就察覺了老父親的情緒不高，他在長輩麵前不敢太鬨騰，但還是欠打地捋虎須，像個把杯子故意推到地上的小貓似的：“我爹他……沒跟你在一起啊？”
魔尊大人調整了一下坐姿，麵無表情地看向自己的好大兒。
還不等對方答話，從玄通巨門另一邊世界裡竄出來的異種巨獸經過下方的甬道，就在異種發狂似的衝出來的瞬間，黑紅雙刀交疊著的高台上盤旋出千萬道銳利如刀刃的魔氣。
無論是多麼堅韌的外皮，經過雙刀所放置的高台上時，都像是紙糊的一樣，仿佛進入絞肉機一般瞬息間粉碎。
如果刀靈無法判斷來者，基本就是全方位無差彆攻擊，滿地的血雨濕潤不乾，細細流淌的水向地勢較低的四周湧去。
濃烈的魔氣壓蓋住腥甜的鮮血味道。
江遠寒驚愕震住，他想到進門時刀靈的魔氣鎖定，後知後覺地有些脊背發冷。小少主磨蹭地往自己老父親身邊湊了湊，道：“玄通巨門的所有裂隙，都通往這裡？”
“對。”
聞人夜臉色不太好：“我已經守了幾百年門了，彆惹我。”
“好嘞。”江遠寒立即應下來，一邊想著彆往對方的傷口上撒鹽，一邊卻又按捺不住地問：“那我爹在哪兒呢？”
“虛空界。在分離兩個互通世界的切合麵，隻不過目前看來，收效緩慢。”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江遠寒了然地點頭，隨後又有點發愁：“你們倆都擺平不了嗎？”
“隻是慢工細活，耗時日久而已。”聞人夜重新閉上了眼，“還有你的那個……”
他話語微頓，沒有說下去，而是道：“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最差還有我和你爹兜底，不要害怕後果。你已經足夠獨立了，小寒，再強的人，也是可以讓彆人照顧一次的。”
江遠寒先是點頭，隨後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心說你當年好像也是這麼忽悠我爹親的。結果你照顧著照顧著，就把他照顧到床上去了。
前車之鑒，後車之師。江遠寒引以為戒，暗中摩拳擦掌，準備這次換他來照顧自家道侶，爭取也把白衣飄飄的正道修士照顧到雙修的境界上。穿馬甲的為愛滑零，那能算數嗎？
江遠寒信心百倍地點了點頭，覺得自己還是有當回猛1的希望的。他晃了晃尾巴，留老父親一個人獨守空巢：“我知道您的意思，等我處理完自己手頭的恩恩怨怨，就來幫您守著。”
話是這麼說，但此處確實隻有聞人夜一人能如此輕鬆地抵擋住，就算是龍君或者菩薩前來，恐怕都力有不逮。
但孩子一片孝心，而且聞人夜也知道小寒尚有情債未清，也並不指望讓孩子幫什麼忙，雖未當真，還是輕微頷首。
在江遠寒離開後，沉重的巨門重新關上，將一片血腥煉獄隔絕於門後。聞人夜對麵的虛空之中，忽而泛起一陣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