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九十二章(2 / 2)

但對於滿腹算計的狡詐鬼修來說,這反倒是姿態和架子都擺得很高。

等到沙漏走完,小鬼侍立的金磬敲響了第三遍,所有鬼修望士儘皆告辭時,鶴望星才鬆了一口氣,摩挲著袖子裡的一麵銅鏡。

這些狡詐修士難堪一用。

他站起身,轉過身在座位旁邊走了幾步,對著窗外的明月清光怔了片刻,倒不是詩興大發,隻是想著確實需要魔界支撐……他思緒一頓,頸側突然搭上冰涼的鋒刃。

鶴望星腦海為之一空,幾息後,他身形不動,道:“於聯盟之中,萬鬼相從之間,能立取我,確為大功一件。”

下一刻,頸側冰刃立撤,身後傳來某人熟悉的嘲笑聲:“胡扯——”

鶴望星轉過頭,見到寒淵魔君坐在大堂上方的位置上,紅衣,圓領,窄袖,肩上披了一件玄黑薄披風,同色長靴,腰間被一條打滿暗金魔紋和白玉嵌孔的黑底腰帶勾出瘦削的腰肢,披風內襯半垂在椅下,露出一點猩紅的顏色。

他身後則是一位黑發扶鞘、帶著麵具的神秘男人,雖在座椅一畔,卻恍惚如隱匿在陰影之內。

這位江魔君單手把玩著血色的匕首短刃,另一手則執酒斟滿,懶得抬起眉宇,隨口取笑道:“我又不是冥河旁邊找不到伴侶的小青蛙,整天就會寡寡寡,誰要娶你?”

不知為何,鶴望星見到他,在鬆了口氣之餘,又敏銳地覺得這句話讓他身後那個男人慢慢地握住了露在鞘外的劍柄。

“有堂堂寒淵魔君、魔界少主親自來助戰,我也不至於殫精竭慮,頭發都要愁掉了。”鶴望星無奈上前,隨便拉了一個椅子坐到他對麵,“我正想通知釋將軍呢。”

“不用勞煩他。”江遠寒道,“隻要有我在,彆說是鬼王了,就是林暮舟親至,我也能宰了他的頭。”

這個什麼“鬼王”,能被鶴望星符篆所傷,那麼大概率就是洞虛境了。而堂堂幽冥界,雖然確實沒有半步金仙坐鎮,能讓一個洞虛境掃蕩到這個份兒上,也足見空虛無人了。

這時候正是江遠寒最信心爆棚的時候,何況他又不願意聽申屠朔這張嘴裡說出來的勸告。

鶴望星道:“以我與此人的上次相見來看,他根本就是身後有人操縱——究竟有沒有什麼自主之靈,有沒有什麼清楚的神智,實在很難說。”

江遠寒想了一下,質疑道:“連神智都沒有,被人操縱之物,怎麼會這麼多人都打不過?”

鶴望星歎了口氣:“……如若做足準備,這東西能夠短暫地跨域境界,以金仙境的層次而戰,實在不怪幽冥界。”

案上之酒尚且溫,江遠寒拿起來喝了一口,終於沒有在鬼界的特產麵前敗下陣來,難得地喝了第二口。

“看來是有人特意煉製了這東西咯?”江遠寒幾乎立即便想到蓬萊上院——他進過蓬萊塔,深知那座塔裡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和實驗都有,“既然兩邊都是鴻門宴,也就無所謂誰中計了。”

鶴望星點了點頭,隻不過他與對方的理解並不一致,他手中有何所似給的那麵銅鏡,可以直接勘破對方沒有靈智的本質,甚至還能破除佛子遺魂的表麵宣稱,照出這東西到底是什麼——而江遠寒正在此處,則是跟對方打一個信息差,以求一舉擊殺,不留餘地。

而江遠寒想得則是——我有菩薩壓陣,就算你林暮舟來了又有何妨?我自去殺你,菩薩難道還不能製住場麵嗎?

但難以預料的是,他們兩個也有信息差。鶴望星完全不認為慧劍菩薩會來,而江遠寒也不知道幽冥界的上一任萬鬼之主,就在冥河底下暗戳戳地盯著,像是鍥而不舍饞了唐僧肉很多年的老妖精。

但最難以預料的,其實還是江遠寒的身邊人。

黑發魔將在兩人聊得深入之前,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把案上的酒壺挪開了,賢內助的姿態簡直難以挑剔。小瘋子再想倒酒的時候,也就不可避免地一把摁在了對方的手背上。

江遠寒愣了一下,低頭看著對方的手,被幽冥界酒水熏陶過了的腦子裡稍有遲滯,以至於反應慢了一刹,隨後便聽到身側耳畔低沉響起的話語。

“愛恨彆離之酒,”對方道,“切勿飲醉。”

江遠寒猛地抽回手,突兀由此語想起幽冥界釀酒的傳統——取離彆之怨侶的眼淚。

有這麼一瞬間,江遠寒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的道侶貼在耳側,低低地向他訴說思念、坦誠愛恨。

他的呼吸都跟著緊了刹那,心弦猛地繃緊,隨後又慢慢地放鬆開,思緒回籠,才發覺方才是被酒意影響了一些。

江遠寒抬手捏了一下眉心,尚存的理智分清人我之彆,他轉眸看了對方一眼,半晌後道:“……如若你以屬下的身份進諫,我聽。”

小少主終於在此刻消除了一些對申屠將軍的偏見——看在對方讓自己想起了道侶的情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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