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寶雪寶, 這個世上最凶猛的動物是什麼?
大白鵝。
會叨人的大白鵝。
小小雪寶,心有餘悸。
她眨巴水汪汪的黑葡萄眼,問:“鐵鍋燉大鵝,我好像吃過。”
但是歪歪頭又一想, 又不確定了, 也許……是鴨鴨?
不知道吃的是什麼。
小姑娘搓搓小手手, 脆生生:“要吃!”
她抬起臉蛋兒, 格外認真:“我要吃!”
把壞蛋大白鵝吃掉,就不能叨她了。
容家棟笑了,呼擼一下閨女的頭發,說:“那咱們就這麼定了, 見者有份兒, 林哥, 海子哥, 把你們家人叫上,咱們傍晚一起去吃鐵鍋燉大鵝。”
林山深深的看了容家棟一眼, 點頭:“行。”
倒是海子笑著說:“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
容家棟一本正經:“那不行, 如果沒有你, 我還不知道這玩意兒能賣錢呢。再說,你看你衣服都貢獻出來了, 一起吃個飯還不肯?我還有事兒想麻煩你呢。”
海子:“啥事兒啊, 你直接說,沒事兒。”
容家棟指指兩個小孩兒, 說:“他們剛才都嚇到了, 我閨女還抓了一下毒蛇,我這不放心, 想領他們去找大夫看一看。我對這邊也不熟悉,你領我們過去?”
海子還沒回答,雪寶一聽“大夫”,頭發都豎起來了,小臉蛋兒立刻慘白,緊緊的抓住爸爸的頭發,說:“不要,不要看醫生。”
“唉我去,你彆給你爸頭發薅禿了。”
容家棟拍拍小丫頭的後背安撫她:“雪寶不怕啊,不是給雪寶打針,就是領雪寶去看看身上有沒有受傷。”
雪寶趕緊大聲說:“沒有,寶寶沒有受傷。”
她抿著小嘴兒,眼看就要哭了,她不要去醫院,不要啦!
容家棟一看小姑娘眼睛都紅了,委屈的不行,哄著小孩兒說:“你看,雪寶抓過毒蛇了啊,爸爸也怕對雪寶不好,如果雪寶有個什麼,爸爸會心疼死的。雪寶乖好不好?”
他輕聲細語的哄著孩子,彆看這毒蛇是值錢的,但是當爹的真是十分後怕。
畢竟,那玩意兒可是有毒的,如果真的對他們家雪寶怎麼樣了,他都不敢想。
雪寶趴在了爸爸的肩膀,委屈巴巴的掉眼淚,小抱怨:“雪寶沒有受傷,雪寶不要看大夫,看大夫會打針,嗚嗚嗚,疼。”
容家棟立刻:“爸爸保證不打針。”
雪寶:“嗚嗚嗚。”
小季淮聽見了,也靠在他舅舅的肩膀,說:“大人最會騙人了。”
雪寶立刻哇的一聲哭的更大聲:“不要去!”
容家棟:“……”
小季淮直接挨了他舅舅兩下,他捂著小屁股,說:“我說的都是實話……”
林山:“你容叔叔說話算話的。”
小季淮:“……那你也彆打我屁股啊,我是男子漢了。”
小男孩兒啊,都是迫不及待的想證明自己是個男人。
容家棟給林山使了一個眼色,隨即抱著閨女溜達,說:“雪寶,你的小草帽呢?爸爸領你找小草帽好不好?”
雪寶大眼淚吧嗒吧嗒掉,小白牙咬著粉嘟嘟的小嘴兒,可憐的瞅著她爸,發動眼淚攻勢,小朋友最不想看見穿白大褂兒的人了。容家棟一手輕輕的撫著閨女的後背,平複她的心情,一邊安慰小丫頭,說:“我們把小草帽找回來,就看一看,隻看一看好不好?”
雪寶唔噥:“小草帽……”
容家棟:“對啊,雪寶的小草帽呢?我們把小草帽找到。然後爸爸跟雪寶保證,如果打針,就打在爸爸的身上,絕對不打雪寶,如果爸爸騙人,爸爸就是小狗。”
雪寶抽泣:“小狗很可愛。”
容家棟立刻從善如流的改了:“那爸爸就是大白鵝。”
雪寶想了想,又唔噥了一聲。
容家棟顛顛兒閨女,說:“好不好啊雪寶?”
雪寶糾結極了,板著小臉兒靠在爸爸的肩膀,撅著小屁股不說話。
容家棟也不著急,他往前繼續走,說:“哎,雪寶你看,這是不是你的小草帽?”
雪寶側頭一看,小草帽孤零零的落在草地上,雪寶立刻說:“是雪寶的。”
容家棟蹲下撿起來,拍乾淨又給女兒戴好了,他家小閨女啊,大白鵝叨人沒嚇哭,抓到毒蛇沒嚇哭,反倒是聽說要去看大夫,哭的慘兮兮,果真是個小幼崽。
他整理閨女的小裙裙,說:“雪寶不相信爸爸了嗎?爸爸最疼雪寶的。”
雪寶看著爸爸,歪歪頭,好半天,揪著自己的小裙子,小聲說:“那,那你保證?”
容家棟:“當然保證。”
他趕緊說:“如果爸爸騙人,爸爸就是大白鵝。”
雪寶輕輕咬唇:“那、那好吧。”
她好不想去哦。
但是雪寶相信爸爸。
容家棟終於哄好了閨女,抱著她往回走,一聽雪寶同意了,小季淮睜大眼,不可置信,說:“你相信啦?”
容家棟一聽他這話就覺得這熊孩子十有八和九要危險發言了,他立刻說:“雪寶一個小女娃兒都那麼勇敢,你一個小男子漢不會不敢吧?你要是不敢,我就笑話你。”
小季淮:“!!!”
他、他也不想去!
可是,雪寶都同意了……
容家棟喜滋滋的抱著孩子晃蕩:“我們雪寶真是又勇敢又懂事又可愛,最勇敢就是你了。”
雪寶被表揚了,露出兩顆小白牙,不過還是有點小忐忑的趴在爸爸肩膀,蔫噠噠的。
林山:“嗯,我也覺得雪寶最勇敢。”
小季淮不服氣:“我也勇敢。”
林山抱著外甥搖晃了一下,說:“那你敢不敢去看大夫?”
有些小孩兒啊,就得用激將法。
小季淮好糾結的,可是小妹妹都敢去,他如果不去,就是膽小鬼了。
小家夥兒惆悵了一下,鼓足勇氣:“我當然也敢,我跟雪寶一樣的勇敢。”
林山笑了,說:“好,走吧。”
海子看著這兩個小孩兒,失笑,果然是小朋友的個性就是不一樣。
有的小孩兒啊,就得用激將法。
有的小孩兒啊,就得靠哄。
他說:“很近的,東西暫時放在這裡沒關係。”這邊隻距離他們村子最近,一般沒有什麼外人來,倒是不用擔心什麼,大家也沒收東西,很快的領著他們去了村裡的衛生所。
他解釋:“彆看我們村裡衛生所不像外麵大醫院什麼都能治,但是這小孩兒摔一下啊,嚇著了啊,還有遇見蛇蟲鼠蟻了啊,那看起來不比外麵的大醫院差的。咱們這邊看大病肯定不行,但是這些事兒都是十分駕輕就熟的。”
不管是城裡小孩兒還是農村小孩兒,小皮猴兒都不少的。
大病沒人來看,但是這些事兒多了去了,大夫都是經驗豐富。
容家棟懂了海子的意思,他說:“你們這村子蛇蟲鼠蟻還挺多?”
海子:“靠山近啊,可不是就多。”
說話的功夫就到了,大人說話,小雪寶和小季淮哥哥都蔫蔫的,像是兩隻無精打采的小貓頭鷹,各自耷拉在家長的肩上。不管多調皮多生機勃勃的小孩兒,在這樣的時候,都蔫噠的像是丟了魂兒。
白大褂,最嚇人啦。
雪寶緊緊的摟著爸爸的肩膀,偷看大夫,趕緊閉上眼,容家棟笑了出來,說:“寶寶不怕啊。”
大夫:“這是怎麼了?”
容家棟把情況說了一下,又說:“我檢查過了,孩子沒有受傷,但是她抓過毒蛇,另外嚇到了……”
頭發花白的老大夫笑了笑說:“是被蛇嚇到還是看到我嚇到的?”
他聽了聽小孩子的心跳,又檢查了一下,說:“沒事兒的。”
小雪寶不敢睜眼,聽到這個,小嘴兒輕輕的籲了一口氣。
“她隻是抓了一下,你給她好好洗洗手,彆的沒啥的。毒蛇的毒也不在身上,彆擔心。至於嚇到……”他說:“回家多陪陪孩子就行,沒事兒。”
容家棟趕緊問:“不用喝什麼安神茶?”
大夫看了容家棟一眼,說:“是藥三分毒,沒事兒少吃藥,安神茶也是一樣,還沒到那個份兒上。”
容家棟:“好好。”
小雪寶都沒有事兒,膽子大一些的小季淮更沒事兒了。
兩個小孩兒沒有一點事兒,沒有吃苦苦的藥也沒有打針,小孩兒一下子就來了精神,一個個活靈活現的。小季淮更是掙紮著下來,自己在前頭蹦蹦跳跳,仿佛剛才蔫的人不是他。
小雪寶也哼著新學的種太陽,開開心心,聲音響亮。
“爸爸是不是沒有騙你?”容家棟搖晃了一下雪寶。
雪寶大聲:“爸爸沒有騙人,爸爸最說話算話。”
容家棟笑了:“那以後不可以懷疑爸爸啊。”
雪寶更大聲:“好。”
容家棟笑著說:“爸爸等一下要去賣蛇,你跟爸爸一起好不好?”
雪寶:“好!”
小季淮嘎吱一下停下了腳步,回頭說:“容叔叔,我也想去。”
他眼睛睜的大大的,散發著一股子“帶我帶我”的光芒,容家棟笑著說:“行啊。”
“噢耶!”
大人小孩兒五個人分工合作,海子和容家棟領著兩個小孩兒去賣蛇,林山在這頭兒繼續下網,分頭行動。海子回家又穿了一件體麵點的衣服,容家棟隻看他的衣服就曉得他沒有那麼富裕的,不過他也不多說什麼。
海子說的藥廠是在縣裡,三輪車過去差不多半個多小時。因為他們這邊山林多,蛇蟲鼠蟻多,這邊一直收購,所以海子也是門清兒的。他領著人過來,那頭兒還真是沒想到他們賣的是十分珍稀的毒蛇,而且,活的。
最後在雙方的反複磋商溝通下,那邊出了三千五。
那頭兒負責收購的田科長看著容家棟,抹了一把汗,說:“哥們,你也太能談價兒了。”
容家棟和和氣氣的,笑著說:“田科長你可彆這麼說,我敢要價兒,還不是因為這是活的,這可是太難得了。彆說一年,就是幾年也遇不見一個的。再說哈,我這也就是一錘子買賣,我倒是想天天賣了掙錢,但是小命兒更要緊啊。這玩意兒有毒啊,你不知道我這嚇成啥樣。也就這一次了。”
田科長笑的厲害,說:“確實,這種東西是危險,有些人人家抓這個是專業的,你就是運氣好才偶然碰見一個還是儘量小心點。我看你也不像是村裡人……”
容家棟:“嗯,我是來看朋友的,我是機械廠車隊的。”
田科長一愣,隨即笑容更燦爛了幾分:“你們廠子可真是不錯,是市裡的大廠了。”
容家棟:“我們廠子確實不錯,但是您這也不錯啊。誰不知道藥廠那是實實在在乾實事兒的……”
兩人還寒暄上了。
沒一會兒功夫,更熱絡了。
海子:“……”
不是我帶你來的嗎?
為啥你們這麼快就這麼熟了?
最後走的時候容家棟還寒暄:“等去市裡辦事兒,找我喝酒啊。”
“成。”
小季淮和小雪寶手拉手站在一起,也嘀嘀咕咕,小季淮突然問:“叔叔,你們收益母草嗎?”
田科長低頭一看,小豆丁仰著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他笑著說:“收的。”
小季淮:“那多少錢啊?”
田科長看他認認真真,逗他:“怎麼的?你要賣啊?”
小家夥兒搖頭,說:“不是我,我幫老家的人問問。”
喏,小家夥兒還挺有見識的呢。
田科長也驚訝了一下,笑著說:“兩塊三一斤,如果你老家要賣,也可以拿來。”
小孩兒:“謝謝叔叔。”
田科長笑了:“這是個機靈的娃兒。”
容家棟:“他爸媽都是聰明人,哪能生個小笨蛋。”
田科長哈哈大笑,拍了拍容家棟的肩膀。
出了門,海子感慨:“如果不是知道你第一次來,我都要以為你們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了。”
容家棟噗了一聲。
雪寶仰頭:“叔叔,我爸爸沒有兄弟。”
海子:“呦,你這小可愛。”
容家棟:“海子哥,前邊是聯營公司吧?”
海子瞪大眼,壓低聲音說:“你拿了這麼多錢不趕緊回去還要去買東西?”
他都驚訝了。
容家棟:“走吧。”
海子:“啊……”
容家棟:“給你買件衣服,我不能白白禍害你一件衣服吧?再說了,如果不是你提點我,我哪裡知道那條蛇能換錢?我都賣了三千五,還不感謝一下你,我還是人嗎?”
海子拉住容家棟:“不行,這我不能要。”
容家棟將閨女抱起來,又把小季淮拎起來交給海子,說:“抱著孩子,走。”
他說:“是男人就彆磨磨唧唧,你不讓我感謝一下你,我這欠人情心裡難受。走走走。”
海子:“哎不是……”
容家棟:“哎媽呀,你怎麼比女人還能磨嘰?”
他搖晃一下懷裡的小雪寶,說:“雪寶說,海子叔叔是不是很磨嘰?”
雪寶點頭:“是的。”
小季淮也跟著叫:“是啊是啊。”
海子:“……”
雖然海子很不想要容家棟的東西,但是容家棟手裡拿了那麼多錢,他也不放心讓容家棟自己走,而且,他還帶了兩個孩子,更是得有個人。
他歎息一聲,跟上了。
聯營公司不算遠,四個人一起來到聯營公司,容家棟直奔老爺們衣服的櫃台,他瞅了一眼海子的身材,說:“給我拿一件白襯衫,這位大哥穿的。這邊的黑老頭衫和灰老頭衫,一樣拿一件兒。”
海子:“臥槽,你瘋了?不行不行。”
最後在兩人的撕把下,海子堅定的隻要了一件灰色的老頭衫,彆的都沒要。他其實曉得,容家棟是為了感謝他,但是他做人也有自己的原則,並不想隨隨便便要人家的東西。
如果幫一點忙就要這要那,那他成啥樣人了。
容家棟最後也沒有堅持,人和人的交往總是這樣,來日方長,他笑著說:“那行,不買就不買,但是晚上吃大鵝,你得叫上你家裡人。”
關於這個,海子沒有推脫,說:“成,我帶我家小子。”
沒提什麼媳婦兒,容家棟也不多嘴問。
他們一起回去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容家棟在縣裡小飯館兒買了幾個小菜,雪寶還心心念念烤魚烤水果,小季淮拉著小妹妹的小手手說:“下次啊,下次我們還來。”
海子:“不用下次,我們回去一樣能烤的。”
小季淮瞪大眼,氣哄哄的看著海子叔叔,覺得叔叔好不上道兒哦。
海子:“高興吧?”
他擼了擼兩個小孩兒的頭,但是看起來,小淮也沒有很高興呢。小雪寶倒是真的高高興興的晃蕩小草帽。
林山這個人,多少有點心大,孩子跟著容家棟走了,他一點也不擔心的,不僅不擔心,還撈了好多魚,他們回來看到裝了三桶了。
林山:“小魚我就給扔回去了。”
大的這麼多,小的還能再長長的。
容家棟笑了:“不用乾活兒就能吃魚,這感覺太好了。”
海子倒是專門又下去抓了幾條不大的,處理的乾乾淨淨,生火烤魚,這頭兒飯菜也打開了,吃的是雞,烤的是魚。雪寶左手小雞腿,右手小烤魚,小臉兒美滋滋。
海子很會烤魚,小魚烤的香香的,撒上了調味料,吃起來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