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
林秀婉的話讓季鐵林相當驚訝, 更驚訝的是她一點遲疑都沒有。
他沒有猶豫,問:“媳婦兒,你怎麼一提到類似的事兒就怪怪的?”
林秀婉眼神閃了閃,她自然不能說自己是重生的, 自己知道一切, 這樣的話, 就算是自己的男人, 她也不敢多說一分。不過,她可以適當透漏的。
而且,她有一個很好的渠道。
她可以假借彆人的口。
她抬頭,說:“我前幾天遇到我爸了。”
季鐵林一愣, 仔細打量林秀婉的表情, 沒看出個所以然, 小心翼翼的問:“你沒事兒吧?”
林秀婉輕輕搖頭:“沒事兒, 就是偶然遇見他。”
季鐵林握住了媳婦兒的手,要說為什麼林秀婉提起爸爸, 季鐵林就要這麼擔心。那就要從幾年前說起了,當年林秀婉父母帶著她下鄉, 當時真是遭了罪, 所以林媽媽的身體越發的不好。
後來林家沒事兒了重新回城沒多久,林媽媽就去世了。
不過就算這樣, 林媽媽在去世之前, 還給季鐵林安排了學校讀書,甚至給季鐵林安排了一點後路, 叮囑他一定要多照顧林秀婉。並把自己的私房錢偷偷交給了林秀婉。
當時他們其實都是十幾歲的少年少女, 還沒處上對象,根本沒懂這個事兒的含義。林秀婉拿了錢還專門寫信給遠在部隊的林山, 林山沉默了許久給林秀婉回信,讓她不要聲張,這既然是媽媽臨終的做法,就遵從她老人家的遺願,不要告訴任何人。
沒過兩年,林秀婉考了師範,在學校跟同學相處的也不錯,因此人緣兒很好,交到了好幾個好朋友。她為人熱情開朗,又有同情心。時常會照顧條件不好的同學。
她有個同學,家庭條件很差,林秀婉經常領她來家裡改善夥食。然而沒想到,就是這個同學,跟林秀婉的爸爸搞在了一起,睡在了同一張床上。
其實林秀婉不是不能接受父親再婚,當時她的母親去世三年多了,她能理解的。可是她不能理解她爸爸跟她的好朋友做出這種事兒。林父是寧願跟兒女斷絕關係,也要跟女兒的同學結婚。
這個時候林秀婉才從他父親那裡知道,原來他哥哥當年受傷,其實傷到了要害位置,不影響夫妻生活,但是生育的可能性不大了。不是徹底沒有,但是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林父想要林家延續,一定要再婚,林秀婉聽說這人竟然想要再婚生子,當時惡心的都要反胃了。
她能接受父親再婚,但是不能接受父親選擇了她的好同學好朋友,更不能接受父親這麼做的潛台詞是放棄了哥哥,他們當年被下放,如果不是哥哥寄回來的補貼根本撐不到回城。
可是,她父親因為哥哥“有可能”不能生,就打算自己生一個。
要知道,當時她父親也快五十了,林秀婉隻覺得惡心的隔夜飯都要倒出來了。
林秀婉不能原諒親生父親,季鐵林也不能。
他們兩家是打小兒就有往來的,季鐵林對林秀婉媽媽那是最尊重的,他一個農村小子能有今天,多虧了林媽媽幫襯,所以他真的不能理解。
而且,他們都心知肚明,林媽媽去世之前的行為,可能是當時就察覺出了什麼。再想一想她是懷揣著對兒女的不放心走的,林秀婉就更過不了這個坎兒了。
因為再婚這件事兒,她跟她哥哥林山都跟父親斷絕了關係,即便,父親現在已經身居要職,但是他們從不來往。當然了,這人至今也沒再生出來一個兒子。
林秀婉一提到親生父親,是氣的都要發抖的。
所以這一次她突然提起來,季鐵林才擔心極了。
“他找你了?還是你們在街上碰見了?”季鐵林小心翼翼的問。
林秀婉:“偶然遇見的。”
季鐵林蹙眉,打量媳婦兒的臉色。
林秀婉抿抿嘴,說:“他跟我說,這些年,現在很多企業效益不好,上麵已經在商討逐步關閉裁撤一些企業了。”
季鐵林一愣,瞪大了眼。
林秀婉:“當然,肯定不是一下子的,但是循序漸進,應該也會一步步來了。這還是個大秘密,是絕對不能外傳的。他現在提前誰說出來是承擔巨大風險的,但是他希望我哥哥能早做準備。機械廠這樣的大廠肯定是安排在最後一批的,怎麼也得個七八年。先處理的肯定是塑料花廠服裝廠這樣的企業。但是,不早做打算,到時候臨近事情到了,我們就更沒有競爭力了。”
林秀婉這個是胡說的,彆說現在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說法,就算是有,她爸爸也不會跟他們說過的。這老頭兒一直保養身子,恨不能再生一個兒子。哪裡還想得到他們兄妹。
還彆說,他還真生出來了。差不多,也就是明年的剛開春吧,就傳出她的那個“好同學”懷孕了,應該是明年年末就生了一個兒子。
這老頭兒生了兒子反而開始對她們兄妹示好了,不過一點也不奇怪,他年紀大了,總要給自己的幼子找個幫襯的人,那個時候倒是開始道德綁架了。
隻不過,她跟她哥哥都不是聽從彆人擺布的。
許多年後,這孩子大了還以小舅舅的身份來找她兒子幫忙的時候,她兒子不僅沒有幫忙,還專門去給他們做了DNA。結果證明,她跟這個“弟弟”,還真是沒有血緣關係,她爸當了小十年的老烏龜。
不過這個話,林秀婉現在是不能說的,她隻能把事情假借在這老頭兒的身上。
她輕聲:“不管我爸再生一個兒子還是沒有再生一個兒子,他這時候對我們的提點,應該不至於是胡說八道。沒兒子,我哥哥就是唯一的兒子,我是唯一能有後代的女兒。還是多少有點重要性的。如果他有了兒子更得爭取恢複跟我們的來往了。畢竟他年紀大了,可未必等得到兒子長大。是要指望我們這種所謂的哥哥姐姐的。嗬嗬。”
林秀婉說的其實是實話。
這些都是前世曾經有過的。
不過老烏龜沒想到自己戴了綠帽子而已。
當然,林秀婉說這個也不是說出來玩兒的,她之所以這麼說,是為自己以後說出一些驚人的言論做鋪墊。她可以假稱,都是那老頭兒告訴她的。
雖然讓他得了這個好名聲讓她窩火,但是她也鋪墊了這人並不是出自於好心。而是有所圖。
她深吸一口氣,說:“我不管從哪方麵想,這老頭兒應該都不至於胡說的。所以我是希望我們能多銳步進取一點。雖說可能真的還有好多年,但是如果我們一開始不多為自己找找出路,難道真的等到時候手忙腳亂好?”
季鐵林點頭:“你說得對。”
他沒有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
他低聲:“你見過他怎麼不跟我說啊?”
林秀婉不自在的說:“你知道我不想理他的,更不想提起他。但是我仔細想一想,這事兒應該不是假的。誰會在形式不錯的時候說這種喪氣話啊。你說對吧?”
季鐵林點頭:“對。”
這麼一說,他就懂了為什麼媳婦兒昨晚就反應那麼激烈,如果不是後來中彩票的事情太熱鬨,他昨晚就要認真的問一問了,現在……現在也不奇怪了。
他說:“既然是這樣,這個事兒我們也得跟大哥說。”
林秀婉輕輕點頭,說:“我知道的,但是……”
她垂著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季鐵林:“我想一想吧,我來跟他說。”
林秀婉:“行,就聽你的。”
她說:“那咱再來說一說容家棟的事兒?”
季鐵林點頭:“行。”
林秀婉笑了:“我覺得,容家棟這小子特彆精明。”
季鐵林詫異:“你倒是很少給人這麼高的評價。”
林秀婉:“你不覺得?”
季鐵林想了想:“他確實腦子靈。”
“那就是了,腦子靈的人一般不乾蠢事兒的,他既然找了你,就說明你特彆有價值啊,不然他為啥不找熊二?他跟熊二關係多鐵啊。他是看中你現在的身份和你能接觸的人呢。”
季鐵林目瞪口呆:“行啊媳婦兒,你現在很厲害啊。”
林秀婉笑了笑,有點小得意,彆看她上輩子也住在沈城不去什麼大城市,但是她兒子可是牛逼的不行的,特彆會賺錢。耳濡目染,林秀婉還是懂一些的。而且就連他兒子都說,容家棟這人腦子有東西。
當初雪寶不在,他家對容家照顧很多,他兒子也跟小葵花班其他人一樣總是過去照看容家棟,跟容家接觸蠻多的。
林秀婉知道兒子的眼光。她兒子或許乾彆的不行,但是賺錢絕對是一把好手兒了,他都認可的人,那肯定不錯。
“他這麼精都願意冒著風險投資,那我們乾啥不參與?人家如果不想帶咱就算了,既然人家都主動提出來了,我們自然要參加啊。如果你覺得隻乾活兒就白拿錢不好,我們也投資一些啊。”
“媳婦兒你說的有道理。”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什麼人。”
他問:“那你覺得咱們投多少進去?”
林秀婉:“你問容家棟,如果他都行,我們投兩萬。”
“行。”
容家棟還不知道,季鐵林和林秀婉的情況,他這邊跟伊萬溝通的不錯,因為有上一次的成功,所以他們對彼此還是有點信心的。畢竟,現在的情況雙方也都門清兒,誰也缺不了誰。
伊萬對這邊還不是很熟悉,需要一個熟人攢貨;當然,他也可以找一些專門的二道販子,但是他那些人在其中搞小動作可比容家棟狠多了。
而容家棟……這麼好掙錢的機會,傻子才不把握。
在雙方都很滿意的狀況下,容家棟心情當然很不錯。他回家的時候,小雪寶已經到家了,小姑娘正在家裡跟爺爺學二胡,她拉到就跟鋸木頭一樣難聽,容家棟笑容滿麵:“哎呀我寶拉的真好,才第一天學就有這個水平,真是小天才。”
雪寶翹起嘴角,晃蕩小腿兒,說:“我才開始學,以後會更好的。”
容家棟笑:“那就好。”
小雪寶繼續晃蕩小腿兒,咬著唇看爸爸,大眼睛萌萌噠,滿滿都是……渴望?
容家棟:“???”
他答應了自家閨女什麼忘了嗎?
為什麼他家小可愛這個表情呢?
容家棟看著雪寶,雪寶又晃蕩一下,大眼睛飄了飄。
容家棟:“???”
他一時間還有點想不住了,他試探問:“雪寶……怎麼了?”
雪寶抿著小嘴兒,說:“爸爸,我中獎了。”
容家棟:“呦吼!”
他終於想到了,他過去拿被子的時候,林老師提過的,他立刻:“哦哦對,你們林老師說過了,爸爸要給雪寶兩塊錢,雪寶買彩票嗎?”
雪寶搖頭:“不買了!”
她脆生生的,伸出小爪爪:“我要買糖吃。”
小孩子沒有不愛吃糖,小雪寶尤甚,家裡越是不讓吃,小家夥兒越想吃,控製都控製不住自己的。小姑娘眉毛彎彎,想到自己就有糖塊兒了,高興的覺得小尾巴都要搖起來了。
哦,沒尾巴。
容家棟拿出一張兩元放在了雪寶的掌心,雪寶立刻就高興的從凳子上竄下來,高興的轉圈圈:“我有錢啦!”
容家棟看她這個小模樣兒,笑著說:“你現在還小,爸爸才不給你零花錢的,等你念小學了,爸爸每天都給你零花錢的。”
雪寶轉圈的動作霍然停住,認真的看著爸爸,大眼睛瞪的像是小老虎,一錯不錯的問:“給我零花錢?”
容家棟點頭:“等你上小學就給你。”
雪寶:“哇哦。”
容家棟笑了:“我跟你媽媽都商量過了,等你上小學,一個禮拜給你一塊錢。”
雪寶:“哇哦哇哦。”
她覺得自己要變成小風箏啦,就飄呀飄呀,覺得好幸福哦。
雪寶:“真的嗎?等我上小學,爸爸媽媽會給嗎?”
容家棟:“當然啊。”
他蹲在女兒身邊,說:“爸爸是撒謊的人嗎?”
雪寶搖頭,說:“不是。”
她爸爸最好了,說話算話!
雪寶一下子摟住爸爸的脖子,說:“爸爸,你真好!”
她,最高興啦。
容家棟笑了,他伸手揉了揉女兒的頭,說:“雪寶真可愛,行了,錢都給你了,繼續學二話吧。”
雪寶:“好哇。”
爬上椅子,繼續學習。
容家棟看她這個小模樣兒,突然就想到了啥,問:“雪寶,你們最近練習放學要練習那個,是什麼時候表演?”
說起這個,雪寶呼啦一下又從椅子上滑下來了,她得意的說:“爸爸,我跟你說哦,我們這個周天,要去市文化局。”
容家棟:“啥玩意兒?”
他掏耳朵。
雪寶得意洋洋:“我們要去找文化局的局長,對,局長!”
雪寶超大聲。
容家棟:“……”
他好奇的問:“閨女,你連文化局都知道啊。”
雪寶立刻笑眯眯的搖晃小屁股,神秘兮兮的對爸爸和爺爺擺手,兩個腦袋立刻湊到小姑娘麵前,小丫頭笑眯眯,小聲說:“我跟你們說哦,我什麼都知道。”
容家棟豎起大拇指:“閨女真棒。”
雪寶又說:“我們想參加國慶大彙演,但是人家不邀請我們這麼小的小孩兒。所以我們要自己爭取,雖然我們年紀小,但是我們一樣可以表演好。”
容家兩父子生生讓自家小女娃兒給鎮住了。
小雪寶繼續軟糯糯的說:“我們爭取了才不難過。就算是他們有眼不識……”她一下子忘了詞兒,不過很快的,小姑娘撓著頭想起來啦,她繼續說:“就算他們有眼不識金鑲玉,我們也不吃虧,人不爭取才是不戰而敗!”
雪寶都有記住,她都有記住小寒的話。
小寒超厲害的,講道理叭叭叭兒的,她回家講道理也要叭叭叭。
小姑娘說完了,驕傲的挺著小胸脯,一副超厲害的樣子。
容家棟:萬萬沒想到,我家小小的崽崽,竟然能說出這樣的大道理。真不愧是他閨女!
容爺爺也很震撼,他們家小姑娘,果然非同凡響。
兩個人齊刷刷的:“雪寶可真厲害。”
雪寶叉腰笑。
容爺爺終於好奇的問了起來:“去文化局找領導……是誰告訴你們的啊。”
雪寶:“小寒呀,小寒說獅子長和橘子長每個周天會一起打乒乓球。我們那個時候找過去,讓他們看到我們的效果,一定事半功倍。”
獅子長?
橘子長?
雪寶:“橘子長就是局長啊,不是一個橘嗎?”
容家棟:“……那可必然不是了。”
雪寶長長的哦了一聲,說:“我就說橘子這麼可愛,怎麼可能是一個大伯呢。”
容家棟:你這話,你爹我沒法兒接。
那橘子長就是她口中的局長。
那獅子長就是……她的意思是市長?
容家棟驚了一下,說:“你們怎麼會知道的啊?誰告訴你們的?”
雪寶歪頭:“沒有人告訴我們啊。”
“沒人告訴你們,你們知道他們一起打球?”
雪寶:“小風說的。”
雪寶說:“小風說,誰家有幾個耗子洞,他都知道。”
容家棟:“……”
哎不是,現在的小孩兒,都這麼八卦包打聽了嗎?
“小風,是崔風吖?”
小雪寶點頭,說:“是呀。”
她覺得,他們班的小朋友都最優秀,她說:“小寒已經說服了廠長伯伯,廠長伯伯說,他也會跟我們一起去,為我們爭取一下。”
容家棟驚訝的看著閨女,不可置信:“說服誰?”
“廠長伯伯。”
雪寶碎碎念:“爸爸要認真聽寶寶的話呀。”
容家棟:“哦哦哦!”
隨即轉頭感慨:“哎不是,爸,我小時候也這麼能了嗎?”
容爺爺果斷的搖頭,說:“你不行。”
他直白:“你那會兒隻會撒尿和泥玩兒。”
容家棟:“……”
他無語了:“爸,你咋能這樣?”
雪寶眼睛睜的大大的,看著爸爸說:“爸爸,大毛哥哥和小宇哥哥好像你哦。”
容家棟失笑,使勁兒揉了揉自家閨女的小腦袋,說:“你個小壞蛋。”
雪寶不解,她又沒有說謊話,乾啥說她是小壞蛋?
她認真:“我沒撒謊,不能說我是小壞蛋,我是小好蛋。”
“噗,你就是個蛋。”
雪寶覺得哪裡不對,歪著頭思來想去,小鼻子皺在一起,不過很快的,雪寶說:“我不是個蛋,我是個寶。”
容家棟笑了起來,說:“哎呦的閨女哎~”
他把女兒抱起來丟了一個圈圈,雪寶:“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