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 十一月末轉頭兒就撒歡兒走了,十二月如期而至,九一年的最後一個月。當然了,要說年底, 還有倆月呢, 九二年新年是二月份。
不過要說十二月份, 也是正八經兒的年末了。
家家戶戶都準備了起來, 這個時候年味兒十足,還沒咋地,剛進入十二月,就不少人開始購置年貨, 容家也不例外, 容奶奶第二個電視劇也結束了, 這兩次演戲啊, 容奶奶覺得演戲真是蠻有意思的一件事兒。
當媽的這麼想,容家棟可是看在眼裡, 你看他跟導演處的不錯,難道就是為了植入廣告?也不是呢!這個時候可沒有什麼植入廣告的說法。他一來是拓展自己的知名度, 二來也會想要打好關係, 以後有這種演戲的事兒,也能繼續找他老娘。
至於說不在本地?
容家棟覺得也不是問題, 反正也沒人用老太太做主角, 一個小角色基本上個把月就回來了,這樣不影響家裡的生活的, 挺好的。如果是去年, 可能容家棟還未必這麼想,但是人吧, 反正就是這樣,腰包鼓了起來,人就看開了。
都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有錢確實可以讓很多問題變得沒有問題。
像是現在就是這樣。
容家棟跟導演那邊都說好了,如果有合適的老太太角色還找他媽,那頭兒也答應的蠻好。彆看容奶奶沒學過什麼表演,但是演的還是很不錯的,十分接地氣兒。
哦,現在還沒有接地氣兒這個說法,但是反正就倆字兒“生活”。
容奶奶演的很生活化了。
而且,入戲很容易,有些人啊,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現在還是忙著準備年貨呢,容奶奶自個兒不忙了,也管顧起家裡了,她最抱怨的就是大女兒,容家慧周末回來,她碎碎念的埋怨:“你大姐也真是的,今年暑假沒讓孩子回來,國慶也沒回來,放寒假了我說讓她給孩子送過來住幾天,過年再回去。她倒好,說還是孩子要去補課,你說一年級的小孩兒就開始補課,長大咋辦?他們夫妻都是大學生。怎麼孩子就蠢到要補課了?”
容奶奶這個年紀的人是很不能理解這件事兒的,不過也彆說容奶奶不能理解啊,容家其他人也一樣不能理解。畢竟現在可不是幾十年後,真的補課的人少之又少。可不是全民補習的時刻了。
容家慧還沒接茬兒。
雪寶蹦蹦跳跳的玩呢,聽到這個,抬頭說:“大毛哥哥和二毛姐姐要學琴。”
她腆著小肚肚,說:“雪寶也學琴。”
她現在已經會了口琴,也會了二胡。
彆說技術怎麼樣,技術是需要練習的,雪寶是真的都會了。她不是那種樂感很好的小女孩兒,但是每天都練習,倒是也漸漸的流暢起來了呢。
雪寶笑眯眯的說:“他們會,我也會。”
容奶奶笑:“我們雪寶可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
雪寶點頭:“嗯,我要考一百分的。”
容家慧看著這一老一小嘮嗑兒,索性也不插話兒。
雪寶原地轉圈圈,張開兩隻胳膊,像是小翅膀一樣,問:“奶奶,你演的電視劇,什麼時候播出呀?”
容奶奶:“導演說的年前,應該是一月末。”
雪寶睜大眼:“哇哦,太好了哦,那我讓小夥伴們都看電視。”
容奶奶笑:“好啊。”
雪寶得意的叉腰:“我奶奶上電視了。”
頓了一下,呼呼喝喝的說:“雪寶也厲害,雪寶也上過電視。”
容奶奶笑了,嗯了一聲。
她突然想起一茬兒,問:“你今天咋沒出去玩兒?”
可彆小看他們家才四歲,實為三周歲的小女娃兒啊,這小丫頭忙忙碌碌的可一點也不比他們時間多呢。每個周末,都要背著小書包出門。
她的小活動,還蠻多的哦。
算是家裡第一大忙人,周末根本不在家的。
雪寶抬頭,說:“今天不行,林老師今天有事兒。”
他們一貫都是在林秀婉家裡活動的,當然還有第二選擇,第二選擇是雪寶這邊。為啥呢?因為雪寶家裡人少地方大,家裡大人忙忙碌碌都不怎麼在家,地方也夠大,所以他們班第二個“聚會”地點就是雪寶家裡。
但是現在年末了嘛,家家戶戶都要準備辦年貨,大家都覺得來這邊不合適,所以今天活動就取消了。
雪寶:“我們今天休息一天。”
她踮著腳尖原地蹦來蹦去,突然停下來,說:“我要練琴去了,元旦班會,我要表演拉二胡的。”
小姑娘立刻自動知覺的跑過去練習,小孩子練習樂器這種事兒,其實都會疲倦的。從骨子裡來講,時間長了就是很枯燥的一件事兒,不過雪寶還沒有這個階段。
開始的時候,她是因為興趣和樂趣,所以小姑娘沒有什麼枯燥的。
等她小小的崽開始有一點點小倦怠和厭倦了,這個時候,林秀婉祭出了一大殺器,讓她在元旦表演,這又立刻提高了雪寶的積極性。她為了能夠表演好,自己現在每天都認真練習,風雨無阻,不用彆人勸的。
這小丫頭彆看小,腦子靈,為了進步,還總是找小夥伴們來“欣賞”,然後通過大家的反饋,繼續練習。
用熊寶的話就是:這小孩兒跟我們這些裝小孩兒的整天混在一起,人都學的雞賊了。
這話引得孔甜甜胖捶一頓熊寶,真是的,竟然敢說雪寶雞賊,這種詞兒能用在雪寶身上嗎?必須不可以。孔甜甜可是他們班為數不多養過孩子的,她是知道小孩子是什麼樣兒的,所以雪寶這種小孩兒啊。誰家要是有一個那真是燒高香了。
小丫頭聰明伶俐乖巧可愛又不失童趣調皮,鬼靈精的可可愛愛。
就這樣一個小孩兒,還不闖禍,心地善良又體諒人,天下第一好。
反正孔甜甜見多了熊孩子,看到這麼好的,隻覺得容家棟和陶麗華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不,雪寶自己就乖乖的去小客廳練二胡,門口傳來敲門聲,容奶奶出來開門是女婿和外甥過來了,唐大強提著大包小卷的,現在他們夫妻是雙職工了,日子比以前容易過多了。他說:“媽,我給你買了些凍梨。”
容奶奶:“行,我給掛窗戶上。”
唐大強:“還有點肉,路上遇到的,我瞅著不錯。”
眼看容奶奶一起都給掛在了的窗戶上,他問:“媽,你不是有冰箱?”
容奶奶:“冰箱和外麵也沒區彆。”
他們沈城的冬天,還蠻冷的,那冷凍和常溫,溫度都一樣。如果不是過年東西多放不開,容奶奶都想給電源拔了。女婿和外孫來了,容奶奶揉著小宇的臉說:“去,聽你妹妹拉二胡去。”
小宇:“啊……”
嘴角小撇,不想去啊。
表妹拉二胡,宛如鋸木頭。
唐大強:“爸不在家呢?”
他們一家三口原來都是領著老爺子老太太一起去洗澡的,但是今天倒是沒,他媳婦兒不方便,他們爺倆兒自己去。這不,回來路上遇見賣東西的。
以前她男人還要過來領著老爺子一起去,現在人家老爺子忙得很,可不會等她男人的時間了。
“我爸還在廠子裡?”
“在呢?你爸你弟弟都在廠子裡,最近廠子忙的不行。我尋思都要年底了,這毛線又不是年貨,生意應該淡一些了。但是沒想到一點也沒淡,前些日子他們廠子談妥了聯營公司的門路,這不是給貨都鋪到各大商場了嗎?竟然賣的很不錯,我就不懂了,你說哈,咋的這過年買年貨還買毛線呢?真是讓人看不懂。”
唐大強眨巴眨巴眼兒,不懂這些,去開電視看,也給他兒子推過去聽雪寶拉二胡。
小宇:“……我可太慘了。”
這爺倆兒閃了,娘倆兒碎碎念。
容家慧咋舌:“容家棟這小子也太厲害了吧?”話是這麼說,嘴角翹的高高的,很為弟弟高興。
容奶奶:“你弟弟過一段兒還要去一趟上海,說是要買什麼證,咱也不懂,估摸著應該跟最早發的國庫券差不多,倒來倒去能掙錢的。他順便考察一下。”
“考察?”
“是啊,不曉得考察個啥,反正是做生意那些,哦對了,他還讓我跟你說。你們一家三口過年彆買什麼新衣服了,他去上海給你們帶出來,畢竟是大城市的。”
容家慧:“呀,這可真是太好了。”
她高興的說:“這還真是三歲看大,我小弟三歲就會騙我手裡的糖吃,長大了也是個會做生意的……”
她苦啊,小時候分糖一人一塊兒,她不舍得吃,每次都被弟弟騙走,當時慘到痛哭流涕。現在想一想反而覺得好笑,她又問:“麗華呢?還上學呢?”
容奶奶點頭:“是啊,學財務,你弟弟買賣越乾越大,啥也不懂可不行,外人咱也信不過,你弟妹去學了財務,自家的事兒都能上手。總比外人強。”
容家慧點頭,“是這麼個道理。”
停頓一下,她說:“媽,你說我要不要也學點什麼?”
容奶奶:“你想學啥?你上學的時候要不是我和你爸拘著你,你小學都不想讀完。你跟麗華可不一樣,她是想讀書沒得讀,所以現在有勁頭兒,風雨無阻。你和你弟弟都是死活不好好讀書的。”
容家慧:“……”
被人戳了脊梁骨,但是,果然了解自己的是親媽。
她說:“也是,我還真不是能學進去的。”
這麼一想,就放鬆了,反正現在乾這活兒也沒啥不好,一樣掙錢,不折騰了。
“那不學了。”
容奶奶睨她:“我不是讓你不學!”
容家慧險些哭了,他媽到底想說啥啊?
是學還是不學啊。
容奶奶:“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學東西,但是你學點實在的東西,彆學那需要腦子的。也算是一個後路。”
停頓一下,容奶奶突然說:“要不你學個開車把?”
容家慧:“啥?”
容奶奶:“你爸那把年紀都能學車,你啊什麼啊?學了車子,就算是換工作都是個技術工種,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弟弟原來啥收入。如果真是會開車了,咱不跑長途,找個廠子開車掙得都不少。”
容家慧:“也對。”
容奶奶:“這就對了。”
容家慧得了她媽的指點,倒是沒著急,年底了又是大冷天,她就不打算折騰了,但是她立刻跟她男人商量,來年開春就學車。有了奔頭,感覺日子過得真好。
小宇知道他媽明年要學車,高興的不行,趕緊問:“媽,咱家也是要買車嗎?”
容家慧:“……你做什麼大頭夢?你當我是你舅舅呢?”
小宇:“……”
他小聲:“我一冬天就沒見到幾次我舅舅。”
容家慧:“你當我見得多?他忙的都不著著家了。”
這話真是不假,容家棟這邊的業務員打通了沈城國營商場這條線路,容家棟他們這邊就更忙了,他們工廠擴大了一撥,但是仍舊是不夠。
這種明明有錢但是感覺因為人手不夠而拿不到手裡的感覺太操蛋了。
而且吧,這眼看著十二月份了,毛熊老大哥那邊兒生意更多了,伊萬早先說冬天要回家貓冬兒,然而都是放屁。他不僅沒回去,還竄的更勤快了。
據說,傳言毛熊老大哥那頭兒要“分家”,那錢毛的不像樣,搞得他們都不敢收錢了,現在倒騰貨,都開始以物易物了。雖說是以物易物,但是操作的好也是大賺的。
聽說某位神人還罐頭換飛機。
總之,這種消息很多。
容家棟這頭廠子要發展走不開,不然真想過去常駐一段時間,據說接壤的小城,現在全國的倒爺都揣著錢過去了,反正那頭兒給他們的感覺就是……啥都要!吃的最好!
容家棟這邊的毛線,他們也要,這主要是伊萬那頭兒要的,零售他們就不搞了。
容家棟搞不過來啊。
倒是季鐵林,他跟著容家棟乾了半年吧,不到半年,分到手十多萬了。畢竟十多萬對他來說,也不少了。他自己都沒想到家裡能有這麼多錢,他們夫妻雙職工,可是也並不是能攢下這麼多錢的,但是現在就不同了。這時連他都感覺到為什麼這麼多人要下海了。
這真是實實在在的錢啊。
手裡有錢又知道那頭兒是個什麼情況,這心動的不得了,特彆想去。不過想了好久,猶豫了好久,為了穩妥,還是放棄了沒去。
他總的來說就是一個求穩的人。
而且再一個原因就是,他如果去小城,那麼肯定要請長假,這個怕是很麻煩了,畢竟他跟容家棟不一樣,容家棟停薪留職,他可沒。
其實季鐵林在外麵乾一些私活兒,他們辦公室多少也是知道一點的,不過季鐵林說是給人幫忙,彆人又能說什麼,背地裡肯定要酸兩句,但是說的更多也是沒有的。
沒啥能說的。
至於向上告狀?他們也沒啥證據。
所以這次,真是不太好請長假。
季鐵林忍痛放棄。
不過眼看著年底了,季鐵林倒是也沒太輕鬆。年底總是也要置辦年貨,今年日子他們收入比較好,過年自然就買的比較多,家裡準備的十分的充分,就連回老家的年貨都準備的比較詳實。
是的,這已經開始早早準備起來了。
大家看了,多少又有些閒話。
所以啊,在單位裡,集體的人在一起,就是這麼麻煩。
倒是不至於害你,但是嫉妒也是真的會嫉妒的。
隨著年味兒越發的濃烈起來,林秀婉領著崔風出去了三趟,去了姓祝的所在的村子一趟,又去了崢島市海邊度假村那邊兩趟,還彆說,這次他們出去,竟然收獲不小。
當然,林秀婉覺得,自己就是個工具人,如果是她去,肯定沒有什麼收獲,多虧了有崔風,他真是厲害的。
林秀婉想,這人想問點什麼,還真是沒有問不出來的。
像是他們去村裡,就得到了消息,姓祝的叫祝葫蘆。
為啥叫這個名兒呢?據說是他家早年種葫蘆,就給他起了這麼一個名兒。不過在崔風出馬後,彆小看才四歲的小孩兒,有時候小孩兒也有小孩兒好,反倒是不讓人防備。
崔風就打聽出來,他叫祝葫蘆,還有另外一個說法,那就是,祝家其實沒有兒子,接連生了三個女兒,生三女兒的時候傷了身,那就是鐵定了不能再生了。
如果祝家有錢,或許還想換媳婦兒,但是他們家沒錢,換不起媳婦兒,所以家裡就一直那麼湊合著。後來又過了好幾年,突然就說老祝的媳婦兒懷孕了,再後來就“生”了一個兒子。
一些村裡的老人都說,這孩子其實是買來的。
這家把家裡這些年賣葫蘆攢的錢都用來“換”兒子了。
所以兒子才叫祝葫蘆。
不過這種事兒,村裡人是肯定不怎麼往外說的,如果不是崔風這小孩兒能嘮,就林秀婉自己是一點也彆想問出來的。祝葫蘆這小子半大以後就跑出去闖蕩了,倒是闖出來了,聽說是掙了大錢。
也有人說,他其實屁都不是,就是找到親媽了,那頭兒發了,幫襯他呢。
不過這小子是個沒良心的,彆看這小子不是親生的。但是老祝家就這麼一個“兒子”,對他千好萬好,偏心的不得了,但是這人卻不是什麼有良心的。這一出去就不怎麼回來了,一年年的不著家,過年都不回來一趟。那麼有錢,老人病了也根本不管的。
反正這人在村裡給人的印象是很差的,大家也都覺得,這人早晚就能跑了不會再搭理老祝家的人。不是親生的,就是不行啊。
這嘮到這裡,他們大概也曉得了,為什麼上輩子就是找不到姓祝的,甚至沒有從失蹤人口裡找到。
那是因為,他們村裡人默認祝葫蘆是自己扔下養父母不管了,或許還覺得這人在外麵發達了,不想再回老家了,畢竟他們過去的時候,就說他兩三年沒回去了,這幾年唯一的一次見麵還是在城裡偶然遇見,祝葫蘆給了養父二十塊錢。
幾年不見,現在一個月都能掙二百了。
他給二十塊錢。
所以他後來沒有再回小村子,也漸漸就沒人提這個人了。
上一輩子,他們到最後都沒有查到這個人的身份,這輩子陰差陽錯的找到了,線索倒是多了起來。隻要有線索,他們就能透過線索找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