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權佞24(1 / 2)

裕州西南有一深穀、三麵皆是峭壁,隻有西側一道峽道可供入內,是昔年晉蕭二國之間那場鄺溈之戰舊址,是個殺人越貨……不、搞伏擊埋寶藏的好地方。

不管來多少人,隻要進去了,就算是隻有數十人堵入口都能把人堵死。

也就是說,隻要將人引進穀內,之後的事兒就簡單了。

楚路這邊的任務結束得簡單迅速,接下來就看嚴介究竟能引得敬寧王手下多少人過來了。依他對這位舊日下屬的了解,想必是不會讓他失望。

……

楚路這會兒正在附近鎮上的一個茶館,喝茶倒是其次,主要是聽聽這幾日放出去的“有一夥盜匪在附近遊蕩”的傳言到底到什麼程度了。再視情況決定,究竟是添一把火,還是將這流言壓一壓,最好維持在既能引起人注意、又不至於有恐慌的地步。

……

他選的這茶館地段不錯,生意也好,茶館裡說書先生的口技更是一絕,就算是街角的販夫走卒也願意花上一兩文錢在外麵的茶棚裡歇個腳,裡麵也常有些襦衫的年輕人,應當是讀書人、家境卻不怎麼好,衣裳洗得發白泛舊,偶爾有那麼一兩個抬袖間還露出裡麵帶著補丁的內襯,但一旁的友人也會體貼地裝作沒看見。

雖是衣衫破舊,但是他們眼中卻都有一份獨屬於少年人的明亮意氣,讓人看著便覺朝氣蓬勃、倍覺期待,這可比什麼錦衣華服、金銀玉佩讓人歡喜得多。

也正因為如此,即便是偶爾因為少年人抑不住的活潑性子鬨出一點動靜,也能叫人一笑以待,更何況這群年輕人也確實修養到家、沒做過什麼攪擾他人的事兒。

遇見的次數多了,楚路也略微思索了一下,很容易便想起這附近是個什麼地方,連帶著看這些年輕人的目光都柔和許多。

這心情大抵是某年春日種下一粒不知能否發芽的種子,多少年後故地重遊,卻發現這顆種子非但早已發芽抽條、還長成了一株亭亭玉立的小樹苗,意外的驚喜、也有欣慰。

……

春日轉夏,天氣冷一天熱一天,稍不注意便會受寒。

這日台上的說書先生就換了一人,掌櫃顯然知道自家茶館的招牌是什麼,在旁賠笑解釋著說:“孫先生前兒不慎受了寒,嗓子啞得說不出字兒來,實是不好來了。”

衝著孫先生名頭來的大都是熟客,也不會因為這事兒鬨起來,甚至一時多有關切。

於是,不多一會兒,掌櫃的便手裡捏著蛋懷裡抱著雞、左手小指屈起勾著一梭魚、胳肢窩裡還夾著點兒大蔥青菜。他動作艱難地點頭哈腰地道著謝,又保證說,“一定幫您把東西送到嘍——”

那幾個襦衫的年輕人顯然並不是本地人,沒地方抱雞也沒地方掏蛋。但幾個人在一塊拚拚湊湊,倒也湊出一小袋子銅板來,有個青年被同伴指派著的跑過去,想要把這銅板塞給掌櫃。

“使不得、使不得,這可使不得!”

這掌櫃一身都掛著東西,手都不敢抬一下,隻能拚命的晃著腦袋、一邊搖還一邊往後退,“您們日後可是要做青天大老爺的,能在咱茶館歇歇腳都是光耀事兒,哪能收您的東西?倘若我真收了,回頭孫先生回來了,得埋怨我了……”

能開個迎來送往茶館的人自然得嘴皮子利落,掌櫃的幾句話就把青年堵得啞口無言。

青年不太適應這客套,但是伸出去的手卻沒有收回,“您收著吧,我們平日裡吃住都在書院裡,也沒有什麼彆的花用……素日裡孫先生給我們頗多指點,有言道‘片言之賜,皆事師也’*,既是師長病重,我等不能躬親於前已是慚愧,若連心意都無,那豈非是彘犬之流?”

掌櫃縱然舌燦蓮花,卻也未曾這麼文縐縐地跟人爭辯過,一時也是啞然,孰料還不等他再說什麼,青年竟直接伸手把那錢袋塞進他的袖中,便轉身就跑,七拐八繞的繞過人群,就回到自個兒剛才的座位上了。

掌櫃這一身東西也不方便追,又有旁邊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客人直接把路堵了。

他一時又是氣又是笑,衝從那一桌子往這兒探頭的年輕人瞪了瞪眼,但到底還是收下了。

那一桌子年輕人也是嘿嘿地笑,英雄似的擁簇著回來的青年。

青年也梗著脖子揚了揚下巴,無不得意道:“這叫‘君子不器’。”

旁邊“哧”地笑出聲,又有人起身壓著他肩坐下:“若是夫子知道你這般歪解,恐怕十頓手板不止,必定要你長長記性。”

……

…………

這少年的活潑意氣實在叫人心生柔和,就連楚路在二樓雅間裡看見,也忍不住會心一笑。

待台下稍微靜了靜,那位據說被掌櫃走了十裡路、才終於從鄰城裡請來的說書先生終於一敲板,開口了,“今日、我就給大家夥兒講講——‘大將軍怒斥奸賊’。”

楚路拿著茶盞的手一滯,杯中波紋蕩漾了一下,被主人輕緩地放在桌上。

楚路緩慢地眨了兩下眼——

該不會、是他想的那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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