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世家中的孩子從小訓練,或許能在沒有這種天賦的情況下也做到勉強分辨,隻是眼前這少年顯然沒機會接受係統的教導。
相正棋揉了兩下因為連夜趕工已經有些酸澀的眼睛,正準備叫停,那邊韓樂年卻先一步睜開了眼。
少年麵帶歉意:“抱歉……”
相正棋搖了搖頭,“不用道歉,本來就是我強人所難了。”
他其實並不空,能約在這裡見一麵已經是勉強抽時間了,這麼說著的時候,人已經站起身來收拾著桌上的東西,像是準備離開。
隻是韓樂年遲疑了一下,卻叫住了他,“不是、不是這些……呃,我是說,和電腦裡記錄的那幾道怨氣都不一樣。”
相正棋將手提電腦收到包裡的動作頓住。
他皺了皺眉:難道現場還有沒被他記錄下來的怨氣?
他做事很少有這種疏漏,但是想到自己當時渾渾噩噩的狀態,一時竟然也不是非常確定。
韓樂年糾結了一陣兒,還是如實說出了自己的感受,“跟每一個都有點像,但都不是……好像更複雜、更……混亂……”
他組織了半天措辭,終於想出一個不那麼抽象的描述,“……就好像把這些氣息混到了一塊兒、像是混顏料的那種感覺。”
“嘭——”
相正棋收到一半的電腦砸到了地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但是因為外殼是特製的,它外表並沒有什麼損傷。
但是韓樂年這會兒也無暇注意這些,幾乎是電腦砸下來的一瞬間,他連跳了好幾步退開,下意識對著相正棋做出了防禦的姿勢。突然做出這動作可謂極不禮貌,明明那位相先生就站在那裡,並沒做什麼特彆的動作。
但是那讓人寒毛直豎的危機感讓韓樂年連放下手臂這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了。
——會死的!
快逃!!
腦中那道聲音如是叫囂著,但是身體卻像是被定住了一樣,一動也動不了。
……
相正棋顯然這會兒也無心在意請來的客人禮貌不禮貌了。
他隻覺得腦中嗡嗡作響,眼前一大片一大片的眩暈,甚至要伸手扶著桌子才能勉強站穩。
命運是如此的可笑。
——每次以為是最糟的結果之後,現實總能告訴他,實際情況還能更差。
混雜。
什麼情況下會出現那種混雜的氣息?
為了重新帶回生路,幾乎翻遍了包括禁術在內所有能找到典籍的相正棋知道那個答案。像養蠱一樣讓鬼互相吞噬,然後留下最強、最有力的……一部分……
……
…………
韓樂年看見那人緩緩轉過頭來,視線對住了他,但目光卻似虛無,像是看著他、又像是沒看。
那股令人後背發涼的危險感還未褪去,又被造成危險的主人這麼盯著。韓樂年僵硬到大腦一片空白。對方似乎問了他幾個問題,然而在那種狀況下,韓樂年甚至回憶不起自己回答了什麼。
他隻記得對方最後扔下一句“多謝”,便轉身快步離開。
產生危機感的源頭消失在房間,韓樂年這才像重新活過來一樣,揪著領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總算知道,為什麼莊湛會畢恭畢敬地稱對方一句“相先生”了。
後怕湧上,韓樂年這會兒腿軟的幾乎要站不住,他強撐著往前幾步,想要撈把椅子坐一下,但是卻在靠近桌麵的瞬間察覺不對,連連後退幾步。
就在他退後瞬間,桌麵的正上方、吊燈發出嗶啵的爆裂聲,搖落碎屑飄蕩的下一刻,整個燈架霍然砸下,隻眨眼的功夫,他眼前就變成了一片狼藉的廢墟。
韓樂年:“……”
所以……那會兒要不是他躲得快,眼前這燈、這桌子就是他的下場嗎?
他總算明白了剛才那讓人汗毛直豎的危機感的來由。
——那個相先生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隻是還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包廂的門被輕輕叩響,外麵傳來侍者的輕聲詢問。
“先生,您沒事吧?”
韓樂年:“!!!”
陽光透過占據了一整麵牆的落地窗照進來,木屑在空中飛舞、地上的水鏡碎片反射著晶亮的光,帶著一股奇異的絢麗美感。
然而韓樂年看著前麵的景象,隻覺得眼前一黑,心臟都要停跳。
——賠賠、賠……不起!
#瞳孔地震.jpg#
韓樂年僵硬回複:“……沒事兒。”
與此同時,他顫抖的環顧四周,最後目光定在那麵巨大的窗戶上。
——他現在打碎玻璃跳窗逃跑,還來不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