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淵掌控身體的第一件事, 就是重新將那已經破損的封印恢複起來。
雖然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力量,但是到底拿到新的身體之後還有一段時間的適應期,他可不想在這期間被醒來的天魔殿下撕成碎片。
重新設下封印過程並不順利,雖然早有準備, 也是趁著幾百年間慢慢摸索出來的, 天魔沉睡最深沉的階段。然而, 對方對尊上的力量實在太過熟悉,又出乎意料地執著, 竟差點誤將之喚醒。
雖然出了點麻煩, 好在最後還是成功了, 然而那期間的動蕩還是引來一位不速之客。
自然是也在追查天魔蹤跡的向晚涯。
……
…………
見淵看著闖進來後,像是見了什麼不可置信的場景, 怔怔呆立不動的青年,眼中飛快閃過一抹流光。
雖然是不請自來的客人……但應該說是,預料之中嗎?
甚至省得他專程找過去了。
見淵控製著身體坐在宮殿最高處的座位上, 衝著來人露出了一個細微的笑。
他聲音溫和, “晚涯……到師尊這裡來。”
向晚涯有一瞬恍惚。
好像回到了許久許久以前, 一片混沌、毫無生機的黑暗中,突然照進來一抹光。
白衣仙人也是這樣向他伸出了手——
“你可願做我的弟子?”
於是, 他有了[師尊]。
不……
應該說,於是才有了[向晚涯]。
……
…………
宮殿雖是寬闊, 但從殿門到高座的距離對於修士而言也不過瞬息, 隻是向晚涯卻好像忘記了魔息、忘記了術法,隻是像個凡人一樣,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他最後停駐在台階之下, 仰頭往上看去。
那人垂眸淺笑, 眉眼舒展溫和, 像是當年還在太華宗時神情。
見向晚涯停下,那人又喚了一聲,“晚涯?”
眼中又是一瞬的恍惚,向晚涯踩著台階一步步向上、神情是異樣的空茫。
他走上了最高的層階,半跪在了座位旁邊。
在對方含笑示意下,猶豫地將頭靠在他的膝上。
“你做得很好,”那手輕柔地落在他的頭頂,連同聲音一樣,宛若雲端飄來,輕緩又柔和,“這些年辛苦了。”
“接下來——”
說話人眼底閃過一抹暗色的流光,但是臉上神情卻愈加柔和。
他的聲音低緩下去,落在頭頂的手也順著發絲往下,停頓在脖頸處,“就交給師尊……唔!”
未完的話儘於一道壓抑的悶哼,左側的身體被一隻手臂貫穿,見淵被牢牢釘在原地,連逃脫也不能。
見淵也沒想著逃,他身上的氣勢驟然暴漲。
兩股魔息交鋒,身下的座椅連同高台都被這純粹的力量壓迫,化作了齏粉,兩人同時落入地麵的塌陷處。
但是,這一次,向晚涯才真正變了臉色。
“你是誰?!”
他本以為是什麼幻術,但是那股暴動的魔息確確實實那麼熟悉,熟悉到他絕對不會認錯。
——但是不對、這確實不是那個人!!
那個人……也從未對他露出如此溫情的一麵……
……
…………
見淵低低地笑。
左側身上的貫穿傷確實十分嚴重,不過倘若以魔息恢複,卻很快就能愈合。但是見淵非但沒有處理,反而故意阻斷那處的魔息流動,製止著傷口愈合。
留下的腐蝕性魔息灼燒得傷口處皮肉猙獰,甚至因為缺少壓製隱約有繼續惡化的跡象,但身軀的主人卻混不在意。
“我?……自然是令華。”
他猶帶笑意地回了這麼一句,對向晚涯接下來的攻擊不閃不避。
隻是原本致命的攻擊在落處突兀轉了個方向,向晚涯驀地攥拳,如刀般四散的魔息彙聚,化為鈍擊,將人狠狠擊飛出去。
見淵自廢墟中爬起,嗆咳了幾聲。
“還真是不留情呢……晚涯。”
向晚涯的神色已經冷厲至極,他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問題:“你是誰?”
無形的力道在腳下炸開氣浪,周身翻騰的魔息甚至讓地麵都被腐蝕掉數寸的高度——
“彆讓我問第三遍。”
然而從周遭蔓延而來的寒冰卻緩慢地縮緊著包圍,不知何時兩人所在的宮殿已然變成了一座冰雪殿堂。
這熟悉的情形,向晚涯原本篤定的神情不由也恍惚起來。
但他稍微出神的這一瞬間,冰層已經順著小腿往上蔓延,轉瞬之間已經到了腰際。
向晚涯冷著臉炸裂著冰層,寒聲:“畫虎類犬。”
見淵卻隻是笑。
他知道倘若真的硬碰硬,他是敵不過這位現任魔尊的。畢竟雖然有天魔殿下慷慨給予的魔息,在這個身體到底隻是個孕育了幾百年、強行靠著魔息拔高修為的軀殼,再加上他的靈魂和身體並不完全匹配,還有自身體深處升騰起的排斥感……無一不昭示著他現在惡劣的狀態。
然而……
前提是這位魔尊下得去手。
在發現這個軀殼的組成、在發現軀體內的殘魂之後。
……
…………
魔界這地方亂得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打架,越往底層的戰鬥越是波及廣闊,但是如今日這般大的動蕩的確少有:蔓延開的毒霧讓修為稍微低一些的魔修都不敢冒頭,而從最底層漫上的冰層、還有幾乎連帶著整個魔界都降了好幾度的溫度,更是喚起了一些魔修堪稱恐怖的回憶,讓他們遠遠地躲開。
這反倒陰錯陽差,為到魔界的楚路這一行提供了便利。
【宿主!!哇——!!!!】
等到楚路踏進魔界,終於和係統重新建立的精神鏈接。
而那聲撕心裂肺的呼喊震得楚路神魂都跟著抖了兩下,差點單方麵切斷這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來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