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後。
天邊雷雲聚集,閃爍著電光的黑雲一點點壓下,那沉沉的壓迫感讓每個目睹這一幕的修士都心口一悶,但是卻無人移開視線。
飛升雷劫。
對於大多數修士來說,一生遇到一次已經是極幸運的事了,從中得到的感悟足夠他們跨越壁障、更進一步。
江亦西站在九宮宗的最高處,仰首注視著這一幕。
——又讓那家夥搶先一步。
他這麼感歎著,但是心中卻沒有一絲意外之情,甚至都有種“終於來了”“果然如此”的感受。
雖然經過那一次“複生”,令華身上的修為都是靠著外力填補,本該根基不穩,再進一步恐怕難如天塹。
但是那個人本身就是為了打破常規而存在的。
若說“重塑道基”還有遙遠典籍中的先例可循,那能做到“將靈力和魔息任意轉化”那便是聞所未聞了。
加上對方偶爾透露出那股超脫的態度,江亦西有時懷疑自己這友人是不是什麼來下凡曆劫的仙人……
想到這裡他又忍不住搖搖頭歎氣。
——倘若這是真的,那還真是一位憐愛世人、救苦救難的神仙呢。
……
…………
收束回漸漸飄遠的思緒,江亦西望著那邊的雷雲,掩不住麵上的擔憂。
親眼目睹飛升的雷劫,就算對於他這個修為的修士也是難得的機緣……或者也正因為修為到了這種程度,能被他稱得上“機緣”的東西才變得寥寥。
機會難得,但是江亦西這時卻完全無法靜下心來參悟。
畢竟雷劫本就是天道對他們這些逆天而行的修士的拷問,飛升雷劫、九死一生……而那人分明還在雷劫下麵死過一次。
但是比起他來,恐怕還有另外兩個曾經目睹過自己師尊死在雷劫之下的小子更急一些。
江亦西看著那瞬息之間出現,站定在離雷劫區域隻有一步之遙的兩個身影,忍不住搖頭:沉不住氣。
……不,是三個……
江亦西看著磨了百年終於成功拜師、前些日子剛剛突破出竅期的樓空魚,覺得一陣頭疼:小涯和猗秋那兩個就算了,以這小子的修為,站那麼近……要是被波及了……
轉念又是臉色一黑:說起來這又不是他徒弟,他跟著操什麼老媽子心??
紛繁雜亂的思緒在腦海攪成一團,但是那道貫通天地的雷柱直衝雲霄而下的時候,有一瞬間所有思想都被清了空,眼中隻映出了那一抹裹挾著天地之威的亮色。
然後,江亦西眼睜睜的看著……
那抹劫雷的能量隨著向下急劇耗散,它在空中時還肆虐著閃爍雷光、連帶著周遭的空間都被扭曲,但等到了接近地麵的位置卻像是將爪牙都收起來、遠遠看見甚至有幾分溫馴的錯覺……
江亦西:???
當然,所謂“溫馴”當然隻是對比之下的形容,那足有數人粗的天雷不管是威懾還是威力都是不容小覷。
但是有一開始那聲勢浩大作為對比,最後這場景顯得像是兒戲一樣。
而那像是被削弱了無數倍的雷光,落到曆劫之人的身上,卻被泛起的金色光芒遮擋住。
江亦西稍晃了一下神,驀地升起一種明悟。
——功德、那是護體的功德金光……
是令華的話,確實極有可能。
這一波三折的雷劈下來,以江亦西的目力都能遠遠看見毫發無傷的當事人。
他一時心情複雜到連緊張都生不起來了,果然比起中間正挨雷劈的那個,還是正在雷劫區域邊緣的那幾個小崽子更危險點吧。倘若一不小心踏進了雷劫區域,令華有功德護體不會出事兒,可那幾個小子可就是十死無生了。
江亦西正想要出手,卻見正在邊緣處的幾個身影突然退出了一段距離。
不、與其說是主動“退開”,不如說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推離”,而推的人……江亦西看見那個在閃爍的光中露出些無奈表情的青年。
江亦西:“……”
雷劫之下,還有閒心分神去顧及這些閒事,這個人的存在,是為了氣人的吧?
……
…………
楚路還真的沒什麼壓力,在這種位麵的小世界所謂“飛升”,本就是個體力量超過小世界容納極限,突破世界壁障,被排斥前往更高維的世界。
作為時空局的員工,楚路本就是獨立於世界之外的存在,對於脫離世界這個流程,他早已經曆過成千上百遍,簡直是在熟悉不過。甚至於現在的雷劫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不管成功還是失敗他都無所謂。
——甚至於如果成功了,他還得專門處理一下這個被他帶離小世界的身體……
然而雖然要更麻煩一些,但是楚路還是更希望能成功。
畢竟上次被雷劈死的結局,好像給徒弟和好友們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這次他更希望給這個世界的友人留下一個圓滿大結局……
這個活就被不知道為什麼格外積極的係統拍胸脯攬下來了。
類似的操作在時空局裡有專門的備案,楚路倒是很放心地交給了係統,但是就眼下的情況,楚路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放心得太早了。
已經連續三道雷劫劈下來,彆說受傷了,他根本連頭發絲兒都沒掉一根。
不說這個小世界的原住民,就連楚路都要忍不住就質問一句:
——這合理嗎?!
係統非但沒有反思的意思,腔調中甚至還隱隱帶著得意:【當然合理!!】
【……依照宿主在小世界內的工作經曆和任務經驗,維護了這麼多小世界加起來的功德,就算是大羅金仙的雷劫都能毫發無傷,更何況隻是區區的飛升劫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