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來的嗎?”艾伯納這麼問了一句,旋即陷入沉思。
要是隻是想了解一下這裡的基本勢力分布的話,他倒是可以做,畢竟這種事隨便找個人問問就能知道。這種小事兒,那些情報販子應當也懶得去管。
他聽淩路又模糊地應了一聲,然後接著,“你可以問問他,你哥哥的消息,他應該……唔……”
那隻突然掐住脖子的手讓楚路未儘的話淹沒在嗓子眼兒裡。
身體的應激反應讓楚路的臉色陡然蒼白下去,不過這次顯然要比之前好多了,雖然仍舊需要微張著嘴輔助呼吸、瞳孔也有一瞬的渙散放大,但是起碼意識尚在。
對方這恐懼至極表現,艾伯納下意識地鬆了勁兒。
但在意識到自己所作所為之後,手上的力道又重新加重。
少年眉頭擰起,神色是先前未曾見過的凶狠冷厲,“你怎麼知道紮克的事?!”
這並不是什麼多大的秘密,知道的人也不少,但顯然不包括眼前的這小子。
他確信自己從未對對方提起過這個。
楚路有些艱難地掰扯了一下掐在脖子上的手。
雖然少年一臉要殺了他的凶狠表情,但是手上的力道並不致命,甚至連惡意都沒有那天剛回這個世界遇到的幾個混混身上的強。
隻是就算這個程度,已經足夠激起這個身體的危機反應了。
他料到自己提起這個話題,對方會激動,但是雖然提前做了準備,這個身體的應激反應還是給他造成了一定的麻煩。
楚路控製著平複了一下呼吸,嗓子還有點發緊,連帶著聲音都有些緊繃,但是他還是儘力平靜解釋,“……我看出來的。”
“不可能!”艾伯納厲聲反駁。
那個混賬剛剛離開的那會兒,他一氣之下把那人的所有東西全都處理了。……那次清理得實在太乾淨,就算是後來想要找回些什麼也沒能找到。
那之後又過去了好幾年,就算有生活痕跡,這個時候也完全消失了,這小子不可能在房間裡發現什麼。
艾伯納的手無意識地收緊,楚路不由嗆咳了幾聲,臉色更白。
他壓著嗓子啞聲,“……睡袋。”
艾伯納愣了一下。
……房間裡有兩個睡袋。
也是因為這樣,楚路被搬回來的第一天,不至於滿身是傷地睡地板。
但是……這實在說明不了什麼,僅僅憑借多出個睡袋就猜他有個哥哥,這根本沒有邏輯關係?
雖然還是滿心懷疑,但是楚路的解釋還是讓艾伯納手上的力道稍鬆了。
少年的神情依舊發冷,他說:“那隻是個備用的睡袋。”
楚路的呼吸也還艱難,但是已經比一開始好多了。
他喘勻了氣,接著說:“……還有這間屋子。”
艾伯納臉上強行維持的凶狠表情有一瞬的僵滯,他聽這個小子接著問:“是他留給你的吧?”
楚路前幾天在房間裡聽著這裡來往居住的人就有猜測,今天出去有了對比之後,就更證實了先前的想法。
——現在這個住處可不是眼前這個少年能占據下來的,他有,起碼是有過,一位庇護者。
艾伯納微微睜大了眼。
他這次仔仔細細打量了楚路,有點懷疑……紮克那家夥不會又在外麵撿小孩吧?撿了之後稍微養養就扔下,然後對方追著跑到這裡來?
……要是那個混賬的話,好像也不是沒可能?
……
…………
就在艾伯納腦洞大開,想著是不是要多一個新弟弟的時候,楚路已經趁著他手上鬆開力氣的功夫,把自己解救出來,抬手整了整衣領。
本來就是為了測試現在身體的耐受力,得到結果之後,也不必維持先前的彆扭姿勢。
——比預估的情況要差一點,但是也在能接受範圍內。
回過神來發現手上已經空了的艾伯納:???
不過他這會兒的心思已經不在這上麵,隻以為自己剛才走神的時候不小心鬆了手。
他盯著眼前這小子,一臉欲言又止,“你……”
楚路感覺到了艾伯納的迷惑。
雖然覺得從少年身上感受到的情緒有些微妙,但是他也沒有想到對方能腦補到那種奇奇怪怪的地方去,隻是猜剛才說兩個條件還不足以說服對方。
出於剛才把少年當做測試工具人的那一點點愧疚,楚路這時候的耐心還是不錯的。
他想了想,又接著解釋:“依照你的年紀和現在的身體素質,應該還進不去鬥場,但是你對裡麵的情況卻非常了解……不是從外部來的那種了解,顯然你有關係親近的人——按照你的年紀隻能是家人——曾經在裡麵。”
“而且你提起它的時候並不高興。”
“……不高興,顯然‘他’不是裡麵的管理人員,那隻能是‘鬥士’。”
“而且你非常警惕,受傷的機會應該不多。但是幫我包紮傷口的時候,卻非常熟練。你對傷口處理很熟悉,特彆是對處理彆人的傷口。”
“不高興但不是痛恨,他沒有死在裡麵……但是也沒有和你住在一起。”
“他離開了。”
“除了睡袋,其他的生活用品都隻有一套,他離開有一段時間了。”
“但也不會太久,終身契約製被強令廢除也沒有幾年,在那之前他不可能脫身。而你對他的擔心卻也隻是在正常範圍之內,說明他離開的時候並不是虛弱或者年邁狀態,而是正值青年壯年。”
“不過這個理由倒也不能全然否定長輩的可能性。可你對他的態度並沒有那麼尊敬。”
“甚至因為他離開大吵了一架,把他的東西都扔出去了……如果是長輩的話,一般並不會這麼做。”
“他可能是你的哥哥或者姐姐,不過這種地方……”楚路說著,往下撇了撇唇,“按照概率來講,是‘哥哥’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楚路倒是沒有提血緣關係之類的話,畢竟在這種地方,“家人”之間靠血緣羈絆的其實並不多。
……
…………
沉默、沉默。
艾伯納臉上的表情堪稱呆滯。
他極為緩慢地眨了兩下眼,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張了張嘴,隻發出了一點介於“啊”、“唔”之間沒意義的語氣音。
“你——”
楚路做出側耳傾聽的姿態,卻聽少年在短暫的停頓之後,遲疑道:“其實……話還挺多啊……”
楚·話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