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震撼得太過, 莎娜接下來的對話幾乎處於半神遊狀態。
“那他為什麼還不回來?”
她甚至連敬稱都忘了用。
莎娜就聽見聯盟長閣下語氣沉了下去,“可能……我們之間、存在什麼誤會吧?”
莎娜:?
哦,對啊。
……身陷敵營卻沒有等到長輩來救, 被迫自己脫身……
那之後,小孩子鬨點脾氣還是很正常的。
但……那種小孩子真的會鬨脾氣嗎?
——無、無法想象。
雖然莎娜成長過程中確實碰到過很多天才, 但是這個天才程度的確超過她可以想象的範圍了,以至於連形象都腦補不出來。
星艦到港,平穩地停下。
在離開之前,莎娜聽見對方輕輕歎息了一聲, “他大概以為……自己被當做叛徒了吧……”
但是沒有啊,從來都沒有。
他相信著、一直相信著。
相信著那個一誕生就在忍受苦難, 但卻仍舊堅持對所有的一切溫柔以待的孩子。
隻是,那時候……
他該更用心一點才好。
在那孩子拒絕接受一切有關[碎星]的機密情報的時候, 他就該察覺不對的。
……
莎娜:???
這是“誤會”的程度嗎?!!
……
星艦艙門打開的一瞬間,星盟聯播的鏡頭就已經在下麵等候。
莎娜立刻收起了臉上任何不該有的情緒,露出了一個模仿自魏女士的標準微笑。
加油!莎娜你可是專業的!
現在可是工作時間,你要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收好!
莎娜:……
…………
不、完全做不到!!
——到底是為什麼啊?為什麼會產生那麼可怕的誤會?!
*
加拉赫星, 公墓。
像是被喧囂的世間遺忘, 這裡是獨屬於亡者的沉默。
就連來來往往的人都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像是怕打擾這裡真正的主人——那些沉睡在此地的逝者——的安息。
將姓名篆刻在石碑上, 避免被遺忘。
這似乎是智慧生物輾轉世界、跨越時空的共識。
那個篆刻滿當年在加拉赫那一役犧牲者姓名的石碑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黑色瘦削高挑的身影。縱然每個來這地方的人都下意識放輕了動靜,但青年的出現也太過悄無聲息, 看見他的人甚至都不確定,這人是一直站在那裡、還是剛剛到來。
黑色的帽子將微卷的頭發壓下,帽簷壓得極底,隻露出底下墨鏡的下緣。
立領的衣服則遮擋了還有些圓潤弧度的下顎線, 整張臉上露出來的隻有衣領到墨鏡的這一小部分,好在那露出來的鼻子高挺又好看。
是個怪人。
但是又因為存在感太低,所以並不引人注意。而來這地方的人大概也沒什麼心情去注意彆人奇怪的打扮。
這個遮得幾乎看不見臉的人自然是楚路。
三年前,因為意識到[碎星]很快就會到來,楚路(不)告(而)彆了那個好心收留他的少年,開始了他在星際的“流浪”生活。
雖然作為同時上了新舊聯盟追捕名單的通緝犯,但要是真的說起來,楚路的日子過得倒也不怎麼艱難,特彆是這次係統主動幫忙的情況下。
事實上,要不是這個身體拖累,他都快把這一行當做“旅遊”了。
這種漫無目的、一個個地點走過去,也確實是旅遊吧?對一誕生就被關在實驗室的“淩路”而言,這曾經是他連想都不敢想的……
至於路上偶爾遇到一些“違法犯罪事件”、再被他按照事件的緊急程度對應舉報給新聯盟官方部門,楚路覺得這是每個聯盟公民應儘職責——雖然他現在大概率不是被新聯盟承認的公民身份——實在不值得一提。
那之後引來意料之中的追查,楚路也非常放心地交給難得活躍的係統了。在這種世界觀背景下,係統的作用就異常突出了。而且在世界已經穩定之後,係統也不必像當時任務中那麼束手束腳。
不管是[碎星]還是[星裔]的追捕,在早有準備情況下,給楚路造成的麻煩都非常有限。
然而……在楚路獨自上路前,他怎麼也沒想到,給他帶來最大|麻煩的是,這張看起來就很好騙的臉。
就降低威脅性和警惕心而言,這張臉的作用實在過於突出。
楚路這些年向聯盟舉報次數那麼多,他這張一看就是“受害者”專用的麵孔居功至偉。
非常適合的人質、綁架虐.殺對象……一看就不會反抗的那種……
——至於到底會不會反抗?
楚路:微笑.jpg
他覺得那群人可以在新聯盟的監獄中好好思索一下這個問題。
*
對此,楚路一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總是閉著眼的“盲人”狀態顯得比較像是弱勢群體,為此他還專門換上了眼鏡戴上,那種特質的可以遮擋視線的眼鏡,然而這並沒有用處。
甚至在他選擇單向——他看不見外麵,外麵可以看見他的眼睛——的鏡片後,情況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總之,在一路上各種失敗的嘗試之後,楚路敲定了好幾套偽裝的外貌,總算讓自己接下來的行程稍微安穩了一點。
現在這個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造型是其中最簡單的一個。
——不用在臉上折騰什麼,直接把它全擋起來就行。
缺點就是……看起來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