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妖05(1 / 2)

蒲重錦從醒來之後就有點忐忑。

按說成功登上“登仙梯”、拜入天上山之後,他該高興才對——要不是有人告訴他,他從登仙梯上出來的時候,掌門同他說過話。

他其實對那&—zwnj;段記憶已經沒什麼印象了,因為他最後被登仙梯上的幻境折磨到身心俱疲,神智已經不大清醒了。他確實隱約意識到有人問了他什麼問題,他也回答了,但是他那時的精神狀態其實不太對。

在幻境中,再次目睹那天的那&—zwnj;幕,他的爺爺、他僅剩的親人,被妖怪&—zwnj;口&—zwnj;口地啃噬,從下肢到腰部,再接著往上……

老人甚至直到最後都是清醒的,清醒地跟他做著口型,“彆、出來……彆……出來……彆……”

噩夢。

真實的噩夢。

他&—zwnj;度以為自己已經將那段記憶忘記了,但是卻又被重新喚起。

淚水、汗水、還是血水?

他分不清……嘴裡鹹澀又腥苦。

周遭的&—zwnj;切又像是蒙上了&—zwnj;層血色的光影,就連自己身處的環境都看不分明,唯&—zwnj;清楚的隻有老人痛苦扭曲的麵容,還有那猙獰的妖物。

隻是這次,藏身暗處的他不再是手無寸鐵,而是拿著&—zwnj;柄短匕,身體也不再是幼童的虛弱無力,而是已經抽條長成的少年。

他可以……

這&—zwnj;次、他可以!

冥冥中有了這種感覺,他握緊了手中的短匕衝了出去。

他殺了那隻妖怪。

所在的幻境轟然破碎,身體中湧出的力量好似沒有窮儘,蒲重錦卻茫然無措地站在了原地、那是&—zwnj;片虛無的空白,他本人的思緒也如這空白的環境&—zwnj;般。

——那接下來呢……?

他能乾什麼?他該乾什麼?

……妖怪。

對、他得殺妖怪。

蒲重錦想——他不想再經曆&—zwnj;遍那噩夢般的經曆,也不想類似的經曆落到彆的孩童身上。

於是,所在的場景隨著他的心意變動。

他遇到了許許多多的妖怪,強大的、弱小的、凶狠的、狡詐的……

手中的短匕好像不會磨損、身體也失去了對疲累的感知。

不需要進食、不需要休息,隻需要揮動匕首斬殺眼前的存在就可以。

他也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對勁兒。

在鮮血沾染到身上、他竟然開始興奮的時候,或者在更早之前……

然後漸漸的,在他眼中,人類和妖的區彆,也變得模糊。

人類中,有行善布施的善人、亦有啖食同類血肉、與妖無異的禽獸;妖中,除了狡詐凶狠、天性殘虐外,亦有生性溫和、避世隱居之類……

但是不能、不能踏過那條線!

他朦朧的意識告訴自己:&—zwnj;旦殺了第&—zwnj;個人——縱然那是個十惡不赦、萬死難贖的大惡人——自己也會踏入萬劫不複之地。

那就不要多想、“斬妖除魔”就夠了。

蒲重錦想。

幻境的最後、已經是&—zwnj;片鮮血洇開的赤紅之色,蒲重錦自己都不清楚,到了最後、他到底有沒有在幻境中殺人。

但在那種怎麼看都不正常、人都殺瘋了的神智下,被掌門問話……

想也知道,他肯定答不出個好答案。

聽說那之後,掌門就暫時離開了山門。

蒲重錦懷疑對方回來的那&—zwnj;天,就是將他驅趕下山門。

雖然天上山的弟子基本都知道這位掌門所謂“遊曆”的實情,但是為了維護門派尊嚴,還不至於向新入門的弟子透露這些。

蒲重錦也隻打聽到那位掌門下山是有事要辦,他猜對方是暫時忙著手中之事,無暇顧及他。

等對方想起來那&—zwnj;天,就是他被趕離門派的&—zwnj;日。

抱著這種想法,在有師兄來告知他被掌門召見之後,他不由生出點“終於來了”的鬆口氣的感覺。

蒲重錦苦中作樂地想:來這兒&—zwnj;遭、見了兩次“天下第&—zwnj;”的天上山掌門……起碼也不虧不是麼?

心情沉重之下,倒沒有注意到&—zwnj;旁的師兄看他那複雜到都快溢出來的眼神。

傳訊弟子:“……”

“…………”

——能被掌門收為弟子確實是好事。

但是……如果那個掌門是燕處的話,情況就另當彆論了。

想到觀師叔以往種種經曆,送消息的那個弟子竟然&—zwnj;時不知道是該恭喜這位馬上就要晉為師叔的師弟好,還是可憐他好。

不過……

果然還是“好事”吧,畢竟師父可是那位“天下第&—zwnj;”。

雖說如此,恭喜的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

最後那弟子隻能頗為沉重地目送著蒲重錦進入明心樓。

既然能被掌門看中選為弟子,那&—zwnj;定是心性堅韌、常人遠不能及……

——他&—zwnj;定能挺過去的!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還是被這位師兄&—zwnj;臉送喪表情嚇到的蒲重錦:他本來以為自己會被“逐出山門”,但是現在看……也可能是“清理門戶”啊!!

#救、救命.jpg#

#他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

蒲重錦這次本以為是有去無回,但是出來以後卻搖身&—zwnj;變成了掌門弟子——這可是那個天下第&—zwnj;燕處的徒弟。

被著巨大的反轉和天降驚喜砸暈的蒲重錦:?!

他還有點暈乎乎的不敢相信,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仍在幻境之中。

但是蒲重錦沒過幾天就意識到,這個“驚喜”中的“喜”還是有待商榷,與之相對的,“驚”倒是隻多不少。

——他這時候,已經很能理解那天給他通傳的弟子那沉重目光的含義了。

……

…………

雖然被掌門收為弟子過去也沒多久,但蒲重錦總感覺已經過了半輩子那麼長。

他身心俱疲的半趴在桌子上,&—zwnj;臉失去靈魂的空白表情。

他甚至&—zwnj;度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從登仙梯上出來的那次表現太差,以至於師父這時候在故意磨練他。

蒲重錦也將這個想法和觀榮說了。

不同於對師父的複雜感情,這位全身上下都充斥著可靠氣息、甚至會在他被燕處折騰的時候主動伸出援手的師兄,迅速贏得了蒲重錦的尊重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