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霸少爺估計這輩子沒遇到過這種“強搶民女”,壓在他脖子上那隻手臂鐵鉗似的,任他怎麼掰都掰不動,他也隱約意識到情況不太對。
隻是不等他再往深處想想,正摟著他的美人兒突然低頭衝他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惡霸少爺心頭狂跳。
當然,他經常心跳、尤其是對著長得好看的美人兒的時候,但這一次卻格外不同——心跳的同時麵中生汗、汗珠順著鼻尖滾滾而下,雙腿都有點兒打擺子。
他聽見對方壓低了聲音,輕飄飄問:“你莫不是、想反悔?”
這大少爺一個哆嗦,磕巴搖頭,“不、不……沒有……”
就算他本來確有此意,這會兒被這麼問了,卻也不敢了。
眾仆役對情況發展也覺得迷惑,但是勉強一下、這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得手”了,於是便像往常一樣,準備帶著這位新“姨娘”回府。
這一讓開路,就露出了先前一直被他們堵在後麵的雲晦明一行。
仆役:“……”
雲晦明等人:“……”
按照正常情況,雲晦明一行確實是要出手相助的。
但是聽了剛才那出其不意的一番對話,那位姑娘……不、那位夫人——仆役讓開後,終於露出了後麵人的真容,是一個作婦人發髻的高挑美貌女子,後麵還跟著一個幼童——似乎對此事並無不情願。
雲聞二人倒是隱約覺得那女子的相貌有些熟悉,但是又不好直盯著人家細看,隻能暫且放下這疑惑。
就是現如今的情況,變成了兩人之間你情我願的事兒……
他們似乎不好多插手什麼。
……
…………
雲晦明這一行陷入了遲疑,而那邊這惡霸少爺的狗腿們卻對這場麵熟悉得緊——總比剛才熟悉——他們以前也常遇到這種愛管閒事的人、這幾個看打扮就是外鄉來的、雖然背著家夥、但那小身板卻就那樣兒、裡麵還有個姑娘,他們根本不懼。
不過他們卻不知自家少爺是打算跟這群多管閒事的人計較計較,還是著急帶著新得的大美人回去親近。
跟著少爺混的狗腿最重要的是有眼色。
於是他們先是回頭請示了一下自家少爺,見少爺還站在原地沒有動的意思,臉色似乎也不太好。
也不必再多說什麼,狗腿子立刻就“明白”了少爺的意思,做出了炮灰標準的趾高氣昂狀,“小子,我勸你們彆多管閒事,你們知道這是哪兒呢?這可是津寧鎮,你們知道我家少爺是誰嗎?可是徐家大少爺……你們在這鎮子上打聽打聽……”
狗腿子們熟練地撂著狠話,在聽到某個詞之後,雲晦明一行人卻不由對視了一眼。
——徐家?是那個徐家?
再仔細一打量,這一行人,不管是仆役還是少爺果真身上都帶著孝。
方才在客棧裡,那小二也說了,那位徐家老爺妾室納了不少,膝下卻隻有一根獨苗苗,這會兒能被稱作“少爺”的,自然是那位慘死的徐老爺獨子。
這下子,對視的幾人臉色都不好起來。
親爹剛死沒有幾天、孝期還沒出,就乾出這種當街強搶女子的事,這位徐少爺行事未免荒唐太過。
而且看剛才路人那習以為常的態度,顯然這位少爺這樣的行事作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恐怕徐老爺還在世時就是如此,這麼想來,那位縱得兒子如此作為的徐老爺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怪小二提起這位徐老爺慘死的時候,非但沒有任何哀色,還隱約帶著些痛快。
……
徐家的仆役忙著跟這群管閒事的小子糾纏,完全沒看見就在他們身後、自家大少爺已經快被脖子上的那條藕臂勒得翻白眼兒了。
不過這一次,燕處著實不是有意的。
他純粹就是心下一慌,忘了控製胳膊上的力道——實際上多多少少還是控製了點,要不然這位大少爺這會兒就不僅僅是翻白眼兒了,恐怕頸骨都得被生生扼斷。
若是剛才回頭時,仆役再仔細多看幾眼,就會發現,這位大少爺分明不是不想走,而是被勒得走不了。
燕處這會兒卻無心關注這些無關人等的狀態。
徐家仆役關注的是湊到跟前的那幾個少年少女,燕處則是瞬間注意到了更遠處的青年。
他稍微彆了彆臉,聊勝於無的遮擋了一下自己現在的麵容,然後在心裡一個勁兒的傳音身後的黑狐,[你說師兄他是不是認出我來了?!他剛才好像朝我這兒看了一眼……絕對看了、一定看了!!]
黑狐強作鎮定,就是傳音來的語速有點快:[看了就看了!看了又怎樣?!你還不讓人看嗎?!]
它狀似平靜地說完,卻誠實地是往後躲了一步,把自己完全藏在了燕處的身後。
黑狐這會兒突然覺得燕處先前提出的讓它裝狗的提議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起碼江路不會懷疑到一隻凡狗身上。
感受到黑狐的動作,燕處拚命在心底罵小夥伴的不仗義,他強自鎮靜,一個勁兒在心底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終於在下一次那略帶疑惑的目光瞥來的時候,抬頭回了一個“欲語還休”的眼神。
……對方停滯了片刻,迅速移開了視線。
燕處:“……”
“…………”
他這是……被嫌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