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乾壓根兒沒把顏娜倩放在眼裡。
“我的覺悟當然沒有顏知青高了,畢竟顏知青是大城市裡的知識分子,來我們這兒這進行思想改造的!那我想問問顏知青,您的覺悟這麼高,打算捐多少啊?”
顏娜倩:……
白正乾,“噢,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問您,就算鎮糧管局的趙誌軍犯下了偽造公文的大罪,這事兒跟您……有什麼關係啊?您為什麼和趙誌軍一塊兒來騙人呢?”
說話之間,白正乾不露色地朝著坐在他身邊的村長比了幾個手勢。
——想辦法留住趙誌軍和顏娜倩。
——趕緊去報警。
村長就是白正乾的堂弟,從十幾歲開始就追隨著白正乾。小時候兩人一塊兒給地主做工,又一塊兒掩護我黨的地下工作者,出生入死,生死相依……
兩人之間有著非比尋常的默契。
村長就咳嗽了兩聲,慢悠悠的離開了,然後召來兩個心腹,讓一人馬上騎自行車去鎮上報警,讓另一人去把趙誌軍開來的汽車輪胎給戳了個洞……
然後村長才又回到了白正乾身邊,還朝他露出一個“放心、事已經辦妥”的眼神。
白正乾心下大定。
正好這時,被白正乾奚落了一頓的趙誌軍和顏娜倩被雙雙踩中痛腳——
趙誌軍怒道:“老頭兒,你彆放屁哈!老子怎麼就偽造公文了?”
顏娜倩則說道:“我嗎?我現在是趙誌軍的妻子……當妻子的支持丈夫的事業,這有什麼不對嗎?”
白正乾就問趙誌軍,“你娶了顏娜倩?”
趙誌軍點點頭。
白正乾,“有打證明嗎?”
趙誌軍拿出了結婚證——昨晚上他和顏娜倩顛龍倒鳳了一整晚,非常滿意顏娜倩年輕又有活力的軀體,所以今天他先帶著顏娜倩去民政局辦了結婚手續,拿到了結婚證以後,才開車帶著她來如意村搞事情、搬行李的。
白正乾接過結婚證明仔細地看了一下內容和鋼印,確認顏娜倩和趙誌軍已經結婚了。
他把結婚證遞還給趙誌軍,誠懇地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就好辦了!”然後轉頭喊道:“咱村委的會計在嗎?還有生產一大隊的會計在嗎?”
兩個會計出列。
“哎,書記,我在呢!”
“到!書記我也在!”
白正乾交代倆會計,“你倆趕緊把顏知青欠下的勞動債務算一算,要快!”
倆會計應了一聲,趕緊上辦公室核算去了。
顏娜倩覺得有些不妙,瞪著白正乾,“你什麼意思?”
白正乾理都不理她,轉頭對趙誌軍說道:“正好,您愛人欠了我們生產隊一屁股的債……您今天是來替她辦轉職手續的嗎?麻煩先把債務還清,要不我可不放她走。”
趙誌軍皺眉,“欠債?”
白正乾,“要不,我請知青站的同誌們給您解釋解釋?”然後又揚聲問道,“知青站的同誌們在嗎?”
賈小紅應聲而出,“書記,我們都在呢!”
白正乾,“那你們就給顏知青的愛人說說吧!咱早點兒把顏知青的債務問題解決了,就不耽誤顏知青飛黃騰達了吧?”
知青們頓時同仇敵愾地說了起來——
“顏娜倩來村裡兩年,真正上工掙工分的日子加一塊兒超不過一個月!她沒掙著工分,倒是個個月花用了不少!”
“顏娜倩自己從來都不買香皂、洗衣粉和牙膏牙刷,全都是偷拿我們的用!”
“我們宿舍裡的人都丟過錢,就顏娜倩沒丟過錢,大夥兒細細品一品!”
“兩年前顏娜倩向我借了五塊錢,到現在都沒還給我!催她她還不認賬!”
“顏娜倩占了我的棉被,我的皮鞋也被她穿壞了,這賬怎麼算呢?”
“她從來不乾活,還使喚彆人使喚得最溜,知青站裡的所有人都是她的老媽子,她根本就不是來下鄉插隊的,她是來當資本家的千金大小姐,剝削無產階級的!”
顏娜倩的臉,青一陣、紅一陣的。
趙誌軍震驚地看向她。
這時,那倆會計拿著紙條過來了,交給白正乾。
白正乾看了一眼,將紙條交給趙誌軍,“……您看看吧,顏娜倩來我們村兩年多了,這兩年來她上了多少次工、掙了多少工分,以及這兩年來她吃用了集體多少糧食、花費領用了多少東西……這可都列得清清楚楚的哈!”
趙誌軍看了一眼列表的末端,詫異地說道“……二百五???”
圍觀的村民們頓時爆發出一陣狂笑!
白正乾微笑,“您給錢吧!現在您已經是顏知青的丈夫了,顏知青這麼有覺悟,您可不能拖她的後腿啊!等您替她把這錢還給我們集體,我們村委會再號召全村捐錢,怎麼著我們也要湊夠一個三百整……然後把這錢捐給災區!”
然後他又問圍觀的村民們,“鄉親們,你們願意為災區人民捐款嗎?”
村民們齊齊大喊——
“願——意!”
一百八十多個家庭湊50塊錢出來,等於一個家庭出3角錢左右,還是承擔得起的,可比捐三成的糧強多了!
再說了,顏娜倩可是要捐250呢,看顏娜倩吃憋,村民們心裡那叫一個暢快。
白正乾又對顏娜倩說道:“顏知青,您覺得……是您政治覺悟高呢?還是咱村的村民覺悟高?哎呀我想了一想,我們還是比不上您哪!至少我們沒辦法厚著臉皮不上工還吃集體的,對吧?”
白正乾是老陰陽人了,隻平時不願意為難年輕人。現在把他惹火了,他就火力全開了。
顏娜倩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她不由得氣乎乎咬住了嘴唇——這些在原著中連姓名都不配擁有的村民為什麼不肯按照既定劇情來發展啊!
白正乾看到趙誌軍不吭聲,又見顏娜倩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就催促道:“哎您二位趕緊掏錢吧,我們這邊兒也好幫著顏知青辦理調職手續,對吧?”
趙誌軍將那兩張紙條塞進顏娜倩手裡,站起身,對白正乾說道:“算了我今天還有事兒,就不耽誤了!顏娜倩欠的那些錢,屬於她的婚前負債,你們找她自己要吧!”
他已經回過神來了。
——他還以為撿了個年輕貌美的女知青,是他占了便宜呢!誰知道這裡頭的水居然那麼深?得替她還二百五十塊錢的贖身錢?而且他為她偽造的那份材料……還有可能把他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真他媽晦氣!還是及時止損吧!
於是趙誌軍對白正乾說,“書記,您要是不想簽那份材料,就還給我吧,我也不想強求你們了,我這就走了!還有事兒呢!”
白正乾嘿嘿冷笑,“您彆急呀!來都來了……”
趙誌軍:這話聽起來有點不太妙。
村民們也是人精。
——從一開始,顏娜倩與趙誌軍的咄咄逼人,到後來白正乾氣定神閒的反擊,他們已經看穿了顏娜倩的色厲內茬和趙誌軍的心虛。
再加上村民們非常相信自己的書記,便紛紛附和道——
“沒把顏娜倩欠下的錢還完,你們就彆想走!”
“還有那捐糧三成的事兒,也給交代清楚!到底是國家加征還是你故意騙我們捐糧?”
“顏娜倩!我們村捐三百塊錢給災區,你捐多少啊?”
“對,你有臉說我們覺悟低,你這麼有覺悟你捐多少?”
“你們也太高看她了,她窮成這樣兒、又懶成那樣兒,怎麼可能向災區捐款呢!”
“趙誌軍!你要是敢偽造國家行政令,你就等死吧!”
趙誌軍被嚇得冷汗涔涔,再也坐不住了,“白書記,我、我家裡還有事兒……我、我就先走一步了!”
說著,他竟是連顏娜倩都不顧,轉身就想跑。
才跑了兩步,突然又想起被白正乾扣住的那份……他偽造的文件?
趙誌軍又跑了回來,伸手就想去搶、被白正乾緊緊攥在手裡的那份蓋著糧管局公章的手寫文件。
唐麗人一直沒吭聲,但她一直虎視眈眈地站在丈夫身邊呢。
看到趙誌軍麵色不善、目露凶光的過來了,還朝著白正乾伸出了爪子?
她一揚手,就把趙誌軍推開幾步遠!
村民們都很愛戴自家村裡的書記,再加上書記已經兩度受傷,肯定再不能被趙誌軍傷害了……
當下,村民們一片嘩然,全都怒了!
幾個青壯年立刻衝了上去,直接就把弱雞兒似的趙誌軍給摁在地上——
“你動我們書記試試?”
“各位,你們可看清了,是他先朝著書記動手的!”
“趙誌軍!你有種,你仗著你年青力壯的,就欺負我們受了傷的書記是嗎?好!就讓你嘗嘗我們如意村生產大隊的集體鐵拳!”
“臭不要臉趙誌軍!”
混亂之中,也不知是誰揍了趙誌軍幾拳,他就哎喲哎喲的哀嚎了起來。
顏娜倩也被嚇著了,想趁亂溜走……
村裡的婦女們早就已經盯住她,築成人牆不讓她走。
顏娜倩有些慌亂,“你們乾什麼?你們這是……非法禁錮!你們這是在犯法!我、我要去報警!走開!走開!”
白正乾揚聲說道:“顏知青,還是你的思想覺悟高哇!那你彆走,咱們已經報警了,等公安到了以後,咱們都聽公安的,成嗎?”
被摁在地上的趙誌軍發出了公鵝一般的嚎叫,“啥?你報警了?老頭你有病嗎?報什麼警……”
也不知是哪個村民狠狠給了他一下子,“你再罵我書記試試?”
趙誌軍慌得不行,大叫,“你們放開我……書記,白書記!我家真有事兒,請讓我馬上離開!不然、不然糧管局那邊可不好交代啊!”
白正乾,“放心,我們的人不單單隻是去鎮上報警去了,也會順便去一趟糧管局,把您趙司機的事,上報給您的單位和領導,問問加征我們如意村三成糧食的事兒,到底是國家的行政令?還是您趙司機自個兒的安排?”
趙誌軍“啊”的慘叫了一聲,“彆、彆跟我單位說!”
白正乾就明白了,然後又看向了顏娜倩。
顏娜倩拚命搖頭,“跟我可沒關係!”
趙誌軍不敢置信地看著她,“表子!都是你挑撥教唆的!你敢說跟你沒關係?”
顏娜倩咬唇,楚楚可憐地說道:“我一個女人家,哪裡知道什麼國家文件不國家文件的啊!”
趙誌軍:……
“臭表子,老子撕了你!”趙誌軍怒吼了起來,同時拚命地掙紮。
幾個摁住趙誌軍的村民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白正乾衝著他們使了個眼色——
狠狠壓製住趙誌軍的村民們這才恍然大悟,鬆了手。
趙誌軍一得到自由,就飛快地衝到顏娜倩跟前,咣咣兩個耳光扇了過去,“你踏馬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如意村上上下下幾百號人都對不起你,人人看不起你把你當成豬,又個個欺負你把你當成狗,才哄得老子搞出這麼一份文件出來……”
顏娜倩,“你不要亂講!我、我根本不懂得那些事情的。”
——當她傻嗎?幸好她和趙誌軍商量這事兒的時候,旁邊沒人,所以她隻要否認就好了。
話雖如此,但顏娜倩還是被趙誌軍給揍了個鼻青臉腫!
村裡人都討厭顏娜倩,趙誌軍打她的時候,眾人就假惺惺地在一旁勸——
“趙司機,打人可不好!但是顏娜倩不是人,給我狠狠的打啊!”
“趙司機你怎麼隻打她身上啊?臉不用打的嗎?她都不要臉了你還客氣啥?”
“誒,顏娜倩值二百五,請你下手狠一點。”
“趙司機你累了吧?要不要換隻手繼續?或者你直接上腳也行……”
在村裡人的勸慰下,顏娜倩捱了一頓打。
然後——
趙誌軍趁村民們不備,狂奔著朝村口的方向奔去!
這個變故,讓所有的人全都驚呆了。
顏娜倩尤其。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趙誌軍想扔下她不管?
氣得她一邊哭,一邊飛快地爬起來,追了去。
也有村民跟了過去。
但是,當趙誌軍奔到他停在村口處的汽車那兒的時候,卻發現車子的四個輪胎都漏了氣?
他是真的心慌了,哭喪著臉又被村民們給押回了村委那兒。
顏娜倩怒從中來,和趙誌軍對打。
一時間,兩人相互謾罵攻擊,又撓臉扯發的扭打,好不熱鬨。
過了大約兩小時,去鎮上報警的村民們騎著自行車,帶著公安、糧管局的領導趕了回來。
這邊公安找白正乾和村乾部了解情況去了,那一邊,趕來的糧管局領導是王主任,他是趙誌軍的親娘舅。
王主任當然是偏向趙誌軍的。
就是趙誌軍昏了頭,衝著王主任哭唧唧地喊了一聲,“舅舅……”
王任主狠狠地瞪了趙誌軍一眼,“閉嘴!”
正在向公安說明情況的白正乾眼觀八方、耳聽六路,將這聲“舅舅”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白正乾還是認認真真的先把剛才發生的情況,一五一十說給公安聽。
當然王主任也聽到了。
等到白正乾講完了案情,警察又問趙誌軍,“……那份文件是真的?還是你偽造的?”
趙誌軍看了王主任一眼,沒敢吭聲。
王主任輕笑,“白書記,多大的事兒啊,也值得你報警!”
白正乾,“王主任,您來說說……如果連偽造國家公文都不算大事兒的話,那您一定乾過更大的事兒了?不妨和咱們說說,讓咱們也開開眼?”
一開口就是老陰陽人了。
王主任:……
“國家確實沒有下過諸如此類的行政令,”王主任說道,“但小趙說得也沒錯啊,現在大部分地方都遭了災,我可都聽說了……你們如意村今年可是大豐收啊,這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就是讓你們如意村捐三成的糧食出來……那又怎麼了?”
白正乾,“我們是農民,領導說咋辦就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