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杏杏打小兒起就被父母灌輸了一肚子的“要以傻姐姐優先”觀念,有些猶豫,“四姐你還是穿白的吧,白的新!”
白桃桃毫不客氣地指出,“這這粉色不好看,隻有我壓得住這顏色。”
白杏杏:……
這話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可誰讓她的傻姐姐天生麗質,卻是姐妹裡長得最漂亮的一個呢?!還有,傻姐姐把好看的衣裳讓給了她,多讓人感動啊!
“四姐,你可太好了!”白杏杏感動地說道,“可要是媽回來了,說我欺負你,把舊衣裳給你穿,我穿新……她肯定會罵我的吧?”
白桃桃,“不會,媽的眼裡隻有我,她不會在乎你穿了什麼。”
白杏杏:……
白桃桃穿好了粉色衣裳,跑去洗漱了,就看到白梨梨正在家裡忙進忙出的?
“三姐!”她叫住了白梨梨。
白梨梨正忙得團團轉,“桃桃你趕緊去把早飯吃了啊我等著洗碗呢!萬一呆會兒記者上門了,看到咱家亂哄哄的不好看……”
“三姐,記者是乾啥的?”白桃桃問道。
白梨梨,“記者呀,就是采訪人的,咱爸不是見義勇為救了人嗎?記者呢就來咱家報導事情的經過,然後發表到報紙上、電視上,就全國人民都知道了……這次她們來呀,是做跟蹤報導的,來看看咱爸的後續治療……”
“報紙是啥,電視是啥?”白桃桃又問。
“報紙啊,咱爸不是天天看呢嗎!電視咱村沒有,咱村隻有廣播,鎮上好像有電視……下回帶你去鎮上看電視啊!桃桃快吃早飯!”白梨梨交代道。
白桃桃就坐到炕桌前,看到桌上擺著一碗豆粥。
一看這豆粥的賣相就不好,水多豆少,粥裡泡著幾塊掰成碎片的蔥油餅,碗邊還放著一個帶殼的水煮雞蛋。
唐麗人偷偷地在地窖裡養了五六隻雞,但不是天天都能撿來到四個雞蛋的。有時候連紅豆黃豆都吃不上雞蛋,可白桃桃每天都能吃到煮雞蛋。
白桃桃盯著粥裡的蔥油餅看了一會兒,認認真真地把很難吃的豆粥給吃完了,又把雞蛋放進了口袋裡,這才拿過她爸天天看的“報紙”,仔細瀏覽了一遍。
報紙上小小的方塊字,和白桃桃以前認識的字,差彆挺大。
白桃桃前世的字,字體是圓潤的,筆畫更繁複一些。但是“報紙”上的字,方方正正,有的還是容易認的,有的筆劃太簡單了反而認不出。
但問題就是,字倒是認得三四成,湊在一塊兒就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白杏杏跑了過來,“四姐,這倆發卡你喜歡哪一個?”
白桃桃一看,白杏杏手裡托著兩支作工尚可的藍色格子布蝴蝶結的發卡?
“好看吧?”白杏杏拿著這倆發卡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歡,“這是咱爸在縣城裡見義勇為,救下的那個華僑送的!她呀還特彆喜歡你,送了好多這種小玩意兒,可惜被隔壁屋那幾個討厭鬼搶了去,隻剩下這麼兩個了……”
正好白梨梨進來收拾碗筷,白桃桃看到三姐身上還穿著打了補丁的衣裳?
再看看自己、又看了看白杏杏,白桃桃心想——三姐就這麼不講究麼?
“三姐!剪刀呢?”白桃桃問道。
白梨梨,“你要剪刀乾啥?不許拿,戳壞了自個兒可不是好玩的!”遂抱了碗筷出去了。
白桃桃轉頭問白杏杏,“剪刀呢?”
白杏杏轉身就跑,一會兒又拿著剪刀回來了,“四姐,你要剪刀乾啥?”
白桃桃拿著剪子大喊,“三姐!三姐三姐三姐……”
嚇得白梨梨飛快地跑了過來,“桃桃怎麼了?”
白桃桃站起身,摁著白梨梨坐下,拿著剪刀就哢嚓哢嚓兩下……把白梨梨的兩條辮子給剪了!
白梨梨和白杏杏被嚇傻了。
白桃桃又把三姐的頭發修了修,還剪了一片劉海,最後把那兩個格子布蝴蝶結的發卡給彆在三姐的劉海上。
白梨梨五官姣好,就是臉有點方,以前為了乾活利索,她一直綁著辮子,確實很清爽,但就顯得臉特彆大。現在頭發被剪短了,罩住了耳朵和小半邊臉,一下子就把國字臉給修成了瓜子臉,人顯得秀氣多了。
再加上額頭處也被劉海遮了一半兒,眉毛半遮半掩的,眼睛還亮閃閃的……
白梨梨根本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桃桃你……”
白梨梨艱難開口。
白杏杏拍手讚歎,眉飛色舞地叫嚷了起來,“啊啊啊啊啊!三姐你真好看!比那個臭不要臉號稱自己是知青一枝花的顏娜倩好看多了!”
然後蹭蹭蹭地去拿了鏡子過來,“三姐你看看你自個兒啊!”
白梨梨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大吃一驚!
——她真有這麼漂亮嘛!
白梨梨撫了撫劉海,又摸了摸那兩個發夾,心裡美滋滋的,就是覺得有些難為情,“……哎呀這樣看起來都不像乾農活的人了……”
白桃桃,“乾農活的人怎麼就不能漂漂亮亮的啦?”
白梨梨笑著用手指戳了一下傻妹妹的額頭,“以前就是真傻,現在傻得鬼靈精怪的!”
“我不傻!”白桃桃很不高興,“……你才傻!”
然後扔了剪子拿著報紙跑出了屋子。隻是,她剛跑出了屋子,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跑了回來,抱起了那盆葡萄藤以後,又跑了。
白梨梨看著傻妹妹的背影,嗔怪道:“還說不傻呢!昨晚上還要我們捱著個兒的和她的葡萄藤握手,夜裡還非要抱著葡萄藤睡覺……”
白杏杏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三姐,我真心覺得四姐吧,你說她傻,她還真不傻!可你覺得她變正常了吧又好像……不那麼正常……”
白梨梨瞪了五妹一眼,“以後可不許再說這話了!快去跟著你四姐吧!”
白杏杏吐了吐舌頭,也跑了出去。
白桃桃正坐在庭院裡,拿著報紙問白正乾這個那個……
白正乾知道今天記者會來村裡采訪他。但他覺得自家堂屋裡的光線不夠亮堂,就一早慢慢地挪了出來,在庭院裡坐好了。
這會兒傻女兒拿著報紙跑過來,找他問東問西?
滿堂兒孫裡,白正乾就對這個傻女兒最愧疚。這會兒見傻女兒居然會認字???驚詫之意簡直無法言表,連忙問道:“桃桃,你、你咋就認得字了?”
白桃桃信口胡謅,“我天天聽到你讀報紙!你讀幾個字就停一下,我記著了,就按著你念的內容,一個字一個字的數唄,聽你讀多了我也就認得了。”
白正乾呆住,心想自打他傷了腰的這個把月以來,天天坐家裡沒事兒乾,隻好拿著報紙翻來覆去地讀,讀得多了,字典查得多了……可彆說,他認得的字就越來越多了。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傻女兒居然這麼聰明?
白正乾頓時激動起來,喊了白杏杏進屋去拿了字典過來,然後手把手地教桃桃怎麼查字典,怎麼認字……
紅豆黃豆也圍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發表著自己對查字典的方法和見解。
記者張紅梅、馬文麗來到白家大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歲月靜好的場景。
——乾淨整潔的庭院裡,白正乾腰後綁著塊木板,坐在椅子上;幾個少女和孩子們圍在白正乾身邊,正聚精會神地聽著白正乾讀著報紙:
“……等領導人同首都人民和來自五大洲的外國朋友共慶全世界勞動人民團結戰鬥的節日(注)……”
白桃桃忍不住問道:“爸,五大洲是哪五大洲?”
——可有她的故鄉玄夜古洲?
黃豆,“我知道我知道!是鴨粥,大羊粥……”還有三種粥是啥來著?小家夥撓了撓頭,說不上來了。
白梨梨小小聲提醒,“還有美洲、歐洲和非洲!”
“對!”紅豆扳著細細短短的手指著數,還大聲說道,“五大洲就是亞洲、非洲、歐洲、大洋洲……”
誒,數來數去怎麼還是少一個?
白桃桃聽到五大洲裡沒有玄夜古洲,已是泄了氣。但轉念一想,也不是她一個人呆在這兒啊,宋秩也在!他肯定知道回去的辦法!雖然目前看起來,他好像完全沒有認出她,也完完全全就是這裡的土著人的樣子,萬一哪天恢複了記憶呢?
這麼一想,白桃桃又想去找宋秩了。
結果她還沒站起來呢,隻是把頭往大門那兒一轉,就看到了兩個中年女人,氣質與穿著皆與當地村民完全不同。其中一人手裡拿著本子和鋼筆,另一人手裡舉著個黑色的小盒子(照相機)?
白桃桃愣了一下,心想這倆就是來采訪她爸的記者吧?
可還沒等白桃桃出聲提醒呢……
她繼祖母陳菊香突然在裡屋狂嚎了一聲,“要死啊!要死了啊!!!”
那聲音之宏亮,語氣之慘烈,仿佛天崩地裂似的!
嚇得庭院裡的眾人齊齊呆愣住,也嚇得那倆女記者一個激靈,沒敢邁進院子裡來。
這時,陳菊香披頭散發的從她的屋裡跑了出來,怒吼道:“哪個剁腦殼的偷走了老娘的錢?”
天地間一片寂靜。
陳菊香怒吼,“老娘半輩子的身家,五百塊錢哪!”
白桃桃眼尖地看到四嬸李翠兒身影一晃,嚴嚴實實地關上了門窗。
看來,李翠兒已經得手了???
白正乾問道:“媽,你、你丟錢了?啥時候丟的啊?”
陳菊香的目光緩緩掃過庭院裡的每一個人,說道:“昨晚睡覺前還在!今早再去看的時候就沒了!肯定是這家裡的誰拿了,是誰???”
“是四嬸兒偷的!”白桃桃朗聲說道。
此刻躲在屋裡李翠兒被嚇得冷汗狂飆,心裡狂罵了白桃桃一頓。
庭院裡的眾人則驚詫地張大了嘴。
“桃桃不要亂講。”白正乾說道。
白桃桃,“我沒有亂講,是真的!”
陳菊香衝到白桃桃麵前,“你咋知道是你四嬸兒偷的?”
白桃桃理直氣壯地答道:“因為四嬸問我了啊,‘桃桃啊你天天呆在你奶屋裡,你奶的錢都藏在哪兒了?’”
她學得惟妙惟肖。
陳菊香的臉色沉了下來,“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白桃桃大聲說道:“我說——我奶的錢全都藏在書桌的抽屜裡呢!右手邊兒往下數到第三個抽屜,靠左的位置!”
陳菊香張大了嘴,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原來這個小傻子什麼都知道啊!
這時李翠兒從屋裡衝了出來,“報應仔你放屁!”
說著,她張牙舞爪就想給白桃桃幾下子!
白梨梨和白杏杏一早就十分默契的站起來,一個把桃桃拉到一旁了,一個上前擋住了李翠兒。
“四嬸有話好好說,還是長輩呢,怎麼說動手就動手?”白梨梨說道。
陳菊香斜睨著眼看李翠兒,似在分析著,是不是李翠兒拿走了她的錢。
李翠兒十分懼怕婆母,就指著白桃桃說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上你奶屋裡偷錢了?倒是你,手腳不乾淨得很!哼,有什麼爹娘就養什麼崽兒!”
陳菊香一時拿不定主意。
——大房一家向來光明磊落,不太可能乾出這樣的事。但李翠兒卻是她最寵愛的兒媳,她也不相信李翠兒會吃裡扒外。
李翠兒看到婆母陰晴不定的表情,急了,指著白桃桃說道:“那既然你都知道你奶的錢放在哪兒了,說不定就是你偷的呢?”
這話倒很有幾分道理。
白桃桃捂住了鼻子,“四嬸兒好臭!一股子鴨屎味兒!”昨晚上陳菊香回來的時候,也帶著一股鴨屎味!
李翠兒一愣,漲紅了臉,揮著巴掌說道:“報應鬼你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打死你!”
陳菊香的臉色卻陰沉了下來。
——昨天她上工,乾的活計就是把生產隊鴨圈裡的鴨屎收集起來,給菜園施肥。
陳菊香一把就揪住李翠兒的手,嗅了嗅,確實隱約聞到一股鴨屎味兒?
李翠兒慌了,“媽,跟我沒關係……真不關我的事兒!”
“這是怎麼了?”有人淡淡地說了一聲。
眾人齊齊轉頭,看到唐麗人站在自家院子門口。
唐麗人的臉色不太好看,身後還跟著四個人——兩個年輕女性,和兩個中年女性。
兩個年輕的女性的其中一個挺著大肚子,她是白南生的媳婦兒陳蘭芬,此刻麵色灰敗;另一個,是陳菊香的親戚晚輩孫秀美,眼裡也閃爍著不安。
而那兩個中年女性,則是以前來采訪過白正乾的兩位女記者孫紅梅和馬文麗。
唐麗人的臉色陰沉,眯著眼睛看向丈夫白正乾,目露凶光。
白正乾嘿嘿笑,趕緊轉移話題,“……也不曉得南生最近怎麼樣了哈哈哈哈。”
談鳳蕙見勢不妙,趕緊招呼著小姑們和孩子們出去了。
幾乎是兒媳、女兒、孫子們一出去,唐麗人就叉著腰站了起來,伸手揪住白正乾的耳朵,狠狠一擰,大罵,“桃子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還叫她吃這個悶虧?”
白正乾腰不好,躲都沒處躲,隻能忍著痛、努力陪笑臉,“我們桃桃沒吃虧的,大家都曉得她乖,是顏娜倩搞事情……”
唐麗人大罵,“我呸!人都講,有了後娘才有後老子,老娘現在還沒死,你就想給桃子當後老子了?我告訴你,誰想欺負我家桃子,就從老娘的屍體上踏過去!就是老娘死了,誰踏馬敢欺負桃桃,老娘就從墳墓裡爬出來,弄死她我再躺回去!”
白桃姬可太感動啦,撲過去抱住唐麗人,“媽!爸爸疼!”
唐麗人抱著香香軟軟的閨女,聲音也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隻是氣勢仍然強硬,“他疼什麼?他有什麼好疼的!當爹當娘的護不住娃娃,他沒資格疼!”
“爸爸腰疼!”白桃姬說道,“……桃子也疼!”
唐麗人一下子就緊張了,“哎喲桃子哪裡疼?”她忽略了女兒說的第一句話。
白桃姬睜著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看著她媽,“桃子心疼呀!”
白正乾感動得眼淚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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