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父卻道:“不行!春玫這孩子我認可的!小妞妞雖然生了病,但也是我們老王家的種!你們不能賣了她們!”
王母也抹眼淚,“春玫性子好又勤快,小妞妞嘴巴甜天天喊我奶奶彆忙了快歇一歇……都是好孩子啊……”
王蕙心和王惠民壓根沒理會兩個老的,兀自你瞪著我、我瞪著你的。
半晌,王蕙心對王惠民說道:“這樣,明天你去找連春玫,好好哄一哄她,她要錢、你就給她錢……雖然你沒錢,先畫個大餅給她,無論如何先和她辦妥了離婚手續再說。然後我明天去找沈蘋香,探探她的口風,看看你明年有沒有轉正的機會。”
王惠民應了一聲。
王蕙心沉默半晌,說道:“實在不行,咱們還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王惠民問道。
王蕙心輕聲說道:“買通張思豐,讓他給我們辦個假證……由我來冒充連春玫,和你一塊兒去民政局辦離婚。連離婚證一拿到手,你就把連春玫和小妞弄走……隻要連春玫永遠也不會出現,就不會有人懷疑你和他的離婚證明。”
說到這兒,王蕙心還朝著王惠民使了個眼色。
王惠民會意,“那我明天就去找拐子佬!”
王蕙心不耐煩地說道:“我不是說了嘛,明天你先去火車站找連春玫,好好跟她說一說,要是她識相,那你和她好聚好散,以後你當了大官兒,手裡鈔票多了,資助一點兒給她給小妞妞都可以。要是她不識相的……就彆怨她自個兒找死!”
王家父母對視了一眼,拿著筷子的手,哆嗦得很厲害。
王惠民連連點頭。
他突然想到一件很棘手的事,“但是……當初你和張思豐鬨得那麼僵,他會幫我們嗎?”
王蕙心一笑,“這事兒我心裡已經有數了。張思豐喜歡美人,我正巧……知道有一個美人,保證能讓張思豐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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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和宋秩帶著小豆子們回了家。
今天在外頭看了漂亮的花、拍了照、吃了冰糖葫蘆和肉包子,吃啊玩啊的,又是愉快的一天呢!
不過,夜裡吃晚飯的時候,程竹君很不高興。
她眼淚汪汪地捧著飯碗,根本無心茶飯,抬起頭幽幽地看南生一眼、又低下頭去默默地數碗裡的米粒兒……明明夥食很好,她卻味同嚼蠟。
幾乎是,除了南生之外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竹君的不妥。
一個眼淚汪汪的無心飲食,一個抓著雞腿兒大咬特咬……
還用問嗎?
肯定是南生欺負了竹君唄!
唐麗人忍不住發問,“南生啊,你今天帶著竹君竹平去醫院檢查得怎麼樣了?”
南生吃得滿嘴滿臉滿手都是油,“小竹平挺好的!醫生說了,他現在很健康!以後呢多注意飲食方麵的營養,冬天注意保暖,還要注意鍛煉,以後每年複查一次就好。”
眾人聽了,覺得竹平的情況還算好啊。
那既然是好事,竹君為什麼那麼幽怨呢?
程竹君又抬起頭看了南生一眼,欲言又止,眼圈兒都紅了。
南生突然想起一事,“喔對了!今天經過火車站的時候,我去問了回鬆縣的火車票!結果啊售票員告訴我說,臨時加開了一趟回鬆縣的火車,那票價……便宜啊!我趕緊給竹君竹平各買了一張臥鋪!”
然後他還特彆得意地說道:“媽我告訴你!我呀,就怕她倆在火車上遇到讓換位子的老太太、孕婦和殘疾人,所以我給她倆買的是臥鋪中鋪!就更便宜了!才二塊五一張票!”
唐麗人點點頭,“那確實便宜。”
眾人又齊齊看向了程竹君——這也是好事啊,你為什麼還這麼幽怨?
桃桃問道:“南生哥哥,你給小竹子買的是哪一天的票?”
“明天啊!”南生答道。
眾人齊齊呆住。
再看向程竹君的時候……
小姑娘的眼淚都已經在眼眶裡來回打著轉兒,馬上就要跌出眼眶了!
宋穗:你死了!這樣你是找不到媳婦兒的!
宋秩:沒娶媳婦兒就不知道媳婦兒的好!
唐麗人發火了,“不是說好了再讓竹君在我們這兒玩三天的嗎?”
南生還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坦然說道:“但是那加班車可不是天天都有,難得遇上這麼便宜、時間段又那麼好的……再說了,當時我還問竹君了,她同意了的!”
程竹君的嘴兒扁了。
——那你都問出口了,我能不答應嗎?
南生被家裡人給瞪得……雖然一頭霧水、也不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但既然引起了公憤,就肯定是他不對啊。
想了楊,他絞儘腦汁地安慰程竹君,“沒事兒,以後你也可以帶著竹平常來市裡玩……”
程竹君就更加想哭了。
——我想來,那當然容易,可你也不是年年都回來呀!人家隻是想和你多相處些日子罷了。
唐麗人被魯鈍的兒子給氣個半死,卻又無計可施。
想了半天,唐麗人終於找到了一個借口,“南生你明天去辦一下退票,竹君的年貨還沒辦好,等過幾天把東西都買齊整了,你再給她倆買車票回去!”
程竹君還沒來得及破涕為笑——
南生就說道:“她要買什麼就寫成單子,我去給她買,回頭托運給她,又快又方便還不用拎著上火車、下火車,多好!”
程竹君又想哭了。
白正乾也勸道:“竹君呐,其實你倆的父母都不在了,何必還趕著回去!就留在這兒跟我們一塊兒過年也沒問題的!”
程竹君正準備點頭——
南生,“爸你彆開玩笑了,她倆不一早就說了家裡還養著雞、鴨子麼,總托鄰居照看也不是個事兒……對吧?”
程竹君的嘴巴又扁了起來。
唐麗人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開,“我不吃了,我飽了!”遂放下筷子走了。
南生一臉的莫名其妙,“我媽這是生誰的氣了?爸,你惹我媽了?”
白正乾:我真的生了個棒槌?
遂也放下了筷子,“我也吃飽了!”氣呼呼地起身離開。
眾人又好氣、又好笑。
談鳳蕙瞪了南生一眼,然後很溫柔安慰程竹君,“他就是這樣兒的,心不壞,性子太耿直,竹君彆往心裡去……”
南生:發生了什麼事?!
程竹君幽怨地看了南生一眼,放下碗筷,“我也吃飽了,我、我出去走走。”
南生:不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第二天,程竹君還是帶著弟弟踏上了歸途。
程竹君是桃桃最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所以這一天,桃桃把四個小豆子寄養在機關托兒所,和宋秩、南生哥哥一塊兒送程竹君姐弟去火車站。
自然又有一番依依離彆。
程竹君牽著桃桃的手,看著南生,哭得眼淚汪汪……
南生還好脾氣地勸程竹君,“沒事兒!這有啥好哭的,你看桃桃就沒哭,再說了,你舍不得離開桃桃的,以後你倆多寫信唄!”
氣得程竹君撲進桃桃懷裡噎噎地哭了半天。
程竹平雖然還小,卻看穿了家姐的心意,就問南生,“南生哥哥,以後我可以寫信給你嗎?我、我也想成為一名解放軍。”
南生很豪爽地說道:“好啊!”
雖然他對小屁孩兒不感興趣,也不認為他和年紀小小的程竹平會有什麼共同語言,但還是看在桃桃份上,把自己的通信地址留給了程竹平。
程竹君這才覺得好受了一點兒。
眾人把程竹君姐弟送上了車,直到列車駛離站台,眾人這才出了站。
桃桃就對宋秩說道:“昨天你那肉包子在哪兒買的,今天再買點兒回去,大夥兒一人一個吃吃唄,那個味道是真好吃!”
宋秩應下,正要去,南生說道:“你告訴我在哪兒買,我去買!”
宋秩也沒想太多,就告訴了南生那個小販平時在哪兒賣包子。
南生匆匆去了。
桃桃就和宋秩倚在一棵大樹旁聊天。
突然間,桃桃看到了一個很眼熟的人?
——是那個命苦的女人連春玫。
隻見連春玫正和一個油頭粉麵的男人拉拉扯扯,好像還在吵架?
桃桃略走近了幾步。
宋秩亦步亦趨地跟了過去。
連春玫正和丈夫王惠民爭吵。
王惠民,“夫妻之間不應該是互助互愛的麼?今天你放了手,明天我富貴了,我當然也不會忘了你和小妞妞,畢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嘛!”
連春玫,“你拿錢來!給我六百塊錢,隻要能讓我帶著小妞妞去看病,我立馬給你簽字,我不攔著你去攀富貴!”
王惠民,“我哪有六百塊錢?”
連春玫冷笑,“你沒有?當初我嫁給你的時候,一分錢彩禮沒收,我還帶了六百塊錢過來!嫁到你家以後,雖然我不是國家工,可我也去廠子裡當了臨時工,我這三年的工資、平時周末我去黑市做點兒小買賣掙到的錢,一個月加起來也有近五十塊錢!那些錢我可全都上繳給你媽了,現在小妞妞生了病,你卻說你沒錢?”
“王惠民,你太沒良心了!沈蘋香懷著你肚裡的孩子,小妞妞就不是你的孩子了?我隻是想要回我的嫁妝、我需要錢給小妞妞治病而已……你怎麼這麼狠心?”
王惠民:我……
他幾乎已經心軟。
可一想,現在家裡一窮二白的,哪兒有錢還給連春玫?
妹妹說得對,現在唯一的一條活路,就是趕緊和連春玫離婚,娶沈蘋香為妻,才能解決他的工作編製,才能走上燦爛的金路。
王惠民把心一狠,“好!我答應你!”
連春玫瞪大了眼睛,“你……現在給我錢?”
王惠民,“我們先去辦離婚手續,你一簽字,我馬上給你錢。”
——妹妹王蕙心交代過,所有的事全都放到後頭,現在最最最重要的,就是必須先讓連春玫同意離婚。
可是,連春玫與王惠民結婚四年,太了解他!
“又是你那個妹妹教你的?”連春玫恨聲說道,“王惠民,你還是個男人嗎?是不是你妹妹讓你殺人放火你也去?”
王惠民煩了,“連春玫我實話告訴你,我可是已經給你臉了啊,你要是不肯答應的,彆怪我不客氣!”
說著,他轉身就走。
連春玫大罵,“王惠民你個王八蛋!你快點還錢給我啊,我的小妞妞正等錢做手術呢!”
王惠民頭也不回的走了。
桃桃站在不遠處,聽到了這兩人的對話,又見連春玫哭得可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宋秩突然說道:“那男的叫王惠民,是王蕙心的親哥哥,昨天我看到王惠民送沈蘋香回市委大院。之前連春玫不是說,她丈夫和市長千金搞上了麼?我懷疑介入連春玫和王惠民婚姻的那個女的,很有可能就是沈蘋香。”
桃桃再怎麼對時政不感興趣,也知道鬆市市委裡的一位正市長和四位副市長裡,並沒有姓沈的。
所以?
“沈蘋香到底是誰呀?”桃桃問道。
宋秩想了想,說道:“有一位杜副市長,他妻子姓沈。如果沈蘋香真是市長千金的話,搞不好她是跟母親姓的。”
桃桃又問,“那你是怎麼認識沈蘋香的?”
宋秩答道:“昨天看到王惠民和沈蘋香的時候,並不認識他們,也不知道他倆的身份,隻是聽他倆說話,覺得怪怪的。今天看到了王惠民,感覺一切都能說通了。不過,我覺得沈蘋香的‘市長千金’身份存疑。”
桃桃好奇了,“怎麼說?”
宋秩便說起了昨天他看到的一幕。
——因為桃桃想要一張乒乓球桌,又說想要一個可以快速熱水的東西,宋秩下午就一直在忙這兩件事兒,主要是跑進跑出的找材料。
四五點多鐘的時候,宋秩騎著自行車回來了。
在大院自行車棚尋找停車位的時候,他聽到一對男女正在說話。
男的,“……親愛的,到底啥時候你才讓我去見見你父母?”
女的,“你和連春玫已經離了?”
男的,“那不是早晚的事嗎?我肯定不能委屈你!”
女的,“你離了再說吧,還有……你們家打算出多少彩禮錢啊?”
男的,“這個啊,你覺得多少比較合適?”
女的,“兩千吧!你得先準備好……”
男的急了,“兩千塊錢?”
女的也有些怒了,“怎麼,難道我不值得嗎?”
男的強壓怒火,“當然不是了……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對我來說,根本就是無價之寶!咱倆之間說起錢來,那可就膚淺了啊!蘋香啊,我倆是真愛,不是嗎?既然是真愛……又怎麼能用金錢來衡量我們的愛情呢?”
女的,“可如果你連這個錢也不願意出的話,王惠民,你對我的愛,又有幾分是真心的?”
男的頓時指天劃地的發誓,說他是怎麼怎麼愛那個女的……
後來的話,宋秩覺得太肉麻,也有些惡心,就停好了自行車以後,快速離開了那兒。
聽到了這兒,桃桃皺眉,“市長千金未婚先孕、對象還是個有婦之夫,而且還張嘴閉嘴就是兩千塊錢的彩禮錢?”
——真正的市長家的姑娘,應該教養不會這麼差吧?
宋秩說道:“正是因為聽到了兩千塊錢的彩禮,才讓我印象深刻,不過當時還不知道沈蘋香是市長千金。現在看到王惠民和連春玫吵架,再聯想起昨天聽到王惠民和沈蘋香的事兒,才覺得這事兒有點不太尋常。”
說著,宋秩又道:“咱們回去吧,得把這事兒告訴你大哥,”
桃桃點頭,又看看左右,“我二哥怎麼還沒回來?”
宋秩說道:“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找找他。”
他話音剛落,就注意到遠處傳來了隱約的喧嘩聲音?
火車站廣場上的好多人都朝著那處地兒跑去——
既然出現了騷亂,宋秩就不放心留桃桃一個人在這兒了。
他牽住她的手,說道:“咱們也去那兒看看……你二哥的性子火爆,可彆是他搞出來的事情。”
桃桃也正為了這個而憂心。
兩人就急匆匆地隨著人群跑向廣場上的那個矛盾集中點。
果然——
桃桃最最最不願意發生的事,發生了。
她聽到南生哥哥暴跳如雷的怒吼聲:“你踏良的敢不敢當著這麼多鄉親們的麵,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你個禽獸!你個人渣!老子今天非搞死你不可!省得你再禍害婦女同胞!”
這時,宋秩已經護著桃桃,擠進了包圍圈的最裡頭。
桃桃看著眼前的場景,震驚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