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1 / 2)

袁純美畢竟是個病人, 她這麼一倒下,眾人都慌了神。

白梨梨不慌不忙地指揮大家,“來, 大家一塊兒幫忙!來幾個女同誌, 和我一起把袁副科長送到醫院去!蔣叔,你和公安同誌把孟軍軍抓到派出所去……”

孟軍軍瞬間清醒過來,慌得大叫了一聲, “媽!媽媽救命!”

倒在地上的袁純美立刻一骨碌的爬了起來,歇斯底裡地大吼,“我看你們誰敢欺負我兒子!”

眾人:……

“所以, 她剛才是在裝暈?”

“她這人品也太不好了吧!”

“我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有癌症啊?”

“就是, 好多年前就說自己就快死了,到現在也沒死啊!”

“不會是裝病騙我們博取同情、拿好處的吧?”

袁純美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解釋,“我、我是真的有癌症!我怎麼可能拿這個來開玩笑?我這是……不能讓我的軍軍有事!嗚嗚女兒本弱、為母則剛!”

孟軍軍被嚇得哇哇大哭,“媽媽!媽媽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彆讓公安把我抓起來!”

他太皮,仗著有媽媽的寵愛, 我行我素、胡作非為。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偶爾也看不過眼,想要教育他, 卻又被袁純美攔住。

沒法子, 每次孟軍軍闖了禍,長輩們隻好罵他幾句“到時候公安把你抓到派出所去”、“將來坐大牢你就曉得後悔了”諸如此類的話……

現在,“公安”就在這裡, 還要抓了他去?

孟軍軍被嚇得放聲大哭,“彆!彆抓我!我招了、什麼都招!我媽下班回家和我爸說, 跟她同辦公室的肖阿姨、丁叔叔和馬伯伯……要和她競選先進工作者,我媽在家裡罵了他們幾個小時……我爸煩死了,罵我媽隻會在背後罵人, 不會自己想辦法解決,我媽被他罵哭了。”

“於是我就趁著去找我媽的時候,從肖阿姨的挎包裡偷出鑰匙和手絹兒,塞到丁叔叔的外套裡,又把我媽的錢包偷到手,錢我拿完了剩下的證件我沒動,把空錢包放進馬伯伯的挎包裡去……後來他們都沒評上先進,隻要我媽評上了……”

孟軍軍小小聲說道。

袁純美目瞪口呆。

而眾人齊齊安靜下來,皆是一副一言難儘的表情!

孟軍軍畢竟還小,看到眾人一言不發,覺得是自己交代得不夠徹底,就繼續哭道:“還、還有!我、我偷拿了白梨梨晾在宿舍的內衣內褲給我爸爸……”

白梨梨一臉的錯愕,“什麼?”

她懵了。

自從父母兄長調來市委以後,她就不在單位宿舍洗澡洗衣了。畢竟是大澡堂子,不夠私密性,洗衣裳也不方便,她一直都是回父母家洗澡洗頭洗衣的。

服務員小紅尖叫了起來,“原來是你啊!我說呢,怎麼我們宿舍所有人的內衣內褲都丟過!是你這個熊孩子乾的?”

另外一個年輕的女職工聽了,也氣憤地說道:“天哪!這是誰教你的?也太惡心了吧!是不是你爸爸教你的?”

還有一個女同事是個四十多歲的已婚女士,也住女寢室,大罵道:“我說呢,怎麼連老娘的內衣內褲也丟過,原來是你這小孩子乾的!”

袁純美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兒子。

半晌,她才問道:“軍軍,你……為什麼要偷白梨梨的內衣內褲?”

白梨梨糾正,“等等!我可沒丟過任何衣物。因為我隻在宿舍休息,所有的洗漱,我都是回我自己家去的!”

在場的幾個女職工齊齊點頭。

這回輪到孟軍軍吃驚了,“你說什麼?那些……晾在你們宿舍門口的內衣內褲,沒有一件是你的?”

熊孩子“哇”的一聲大哭,“完蛋了我爸會打死我的!”

眾人頓時一片嘩然——

“孟國強假正經!其實一肚子壞水啊!”

“呸!臭不要臉,道貌岸然!”

“表麵上多正經啊沒想到他是這種人!”

“哎你們想啊,袁純美身體不好,說不定孟國強已經在外頭養了第三者呢!”

“袁純美真可笑!她男人一早就背叛了她,她還幫她男人找下家呢!”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正好這時,孟國強背著手踏進了後廚。

他在外頭等了半天,始終不見袁純美把兒子孟軍軍送出來,眼看著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就找了來。

結果一進來,所有人的目光就齊齊集中在他身上?

就連妻子袁純美看向他的眼神,好像也失去了往日的眷戀與溫情脈脈。

孟國強皺眉,“純美,我們走了!”

他突然看到了一個人,一驚,連忙打招呼,“林主任?”然後連忙上前,想和林主任握手。

林主任一早就已經進入了後廚,看了這半天的戲。此刻也盯著孟國強,眼神複雜。見孟國強上來就想和他握手……

林主任飛快地抬起手,在孟國強的肩膀上拍了兩下,皮笑肉不笑地打了聲招呼,“孟副主任也來這兒視察啊!”

借以避免和他握手。

嫌臟。

孟國強伸出手去、卻落了個空,一愣。

不過,林主任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沒事兒,這也是打招呼的一種方式嘛!就是,為什麼林主任的表情也這麼怪呢?

以及,林主任說“你也來這兒視察”?

這個“也”字,大有深意啊!

一來,他是在指責孟國強在上班時間開小差?畢竟孟國強是管鍋爐供熱的,跟後廚扯不上半點關係。這二來麼,林主任擺明了告訴孟國強,他來後廚是可帶著任務的!

孟國強連忙說道:“您有事您先忙……”

林主任笑了笑,“我來呢,本是因為……有位貴客從京都來,每次來呢,都喜歡用點兒藥膳點心之類的。”

說著,林主任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沒想到,咱們飯店後廚裡的人還真是敢啊!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敢往上送……”

白梨梨愣住。

袁純美也愣住。

孟國強卻不明白這是為了什麼,賠笑道:“是誰這麼敢死,得罪了上邊兒來的人啊?”

林主任似笑非笑地問孟國強,“孟副主任覺得,這事兒應該怎麼處理呢?”

孟國強心想,這也不關他什麼事兒,袁純美雖然是迎賓館的,但她是管理層、管的還不是後廚……

於是孟國強一臉正色地說道:“那必須按規定來,誰犯的錯,找誰負責!”

袁純美咬住了下唇。

林主任笑道:“孟副主任,是這樣的,我呢正好在場,看到她們吵嘴了,也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我來給您介紹一下情況?”

孟國強終於覺得有些不對路。

——到底關他什麼事呢?!林主任跟他有什麼好解釋的?!

隻見林主任指著袁純美,一字一句地說道:“本來呢,是白梨梨白大廚正在為貴賓烹飪藥膳點心的,然後袁副科長衝進了後廚重地,和白大廚因為私人問題而吵鬨……在這個過程中,袁副科長把白大廚做好的點心給扔地上了……”

袁純美滿麵慘白,搖搖欲墜。

孟國強則滿臉的震驚!

林主任繼續說道:“根據我親耳聽聞,孟副主任,您的妻子袁副科長對您可是一往情深啊!她居然……要為您物色對象?”

孟國強大吃一驚,一張胖臉頓時漲得通紅!

袁純美小小聲啜泣了起來。

孟國強見袁純美沒有反駁,便知道此事已經敗露。不得由看向了白梨梨……見白梨梨恨恨地瞪著他,他更覺得無地自容,隻好把事情往袁純美身上推,心想反正袁純美身患絕症,這是一張王牌,他和袁純美本來是資曆很普通的職工,硬是因為袁純美身患絕症又堅持帶病在崗工作,三番四次評上先進,這才提了乾的。

這一次,孟國強想繼續打這張牌。

“林主任,這、這主要是……純美她生了病,所以沒有安全感,反正我……不管她說什麼我就聽著,但從不會往心裡去……要是因為這樣而得罪了人,也請大家……不要介意。”

孟國強一邊說,一邊看著袁純美,眼裡盛滿了一往情深。

袁純美把頭扭到一旁,避開了他的注視。

孟國強又說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白梨梨趕緊重做一份點心給送上去吧!”說著,他還像個沒事人一樣,朝著袁純美和孟軍軍揮了揮手,意思是:行了沒事兒了趕緊走吧!

白梨梨冷笑:“請問,我為什麼要重做一份?”

孟國強一愣,“本來就是你做的,不是嗎?”

白梨梨,“孟副主任,有客人來點餐,前廳服務員開了單,我領了單我也好了,是您的妻子來鬨事兒,才把我做好的點心給打翻了。這個責任在於誰?”

孟國強打量了白梨梨一番,答非所問,“你跟純美不是好朋友嗎?”

白梨梨一聽到“好朋友”這仨字兒,就覺得慪得慌。

她堅持問道:“……我是在問您,袁純美在上班時間裡,明知道後廚重地、閒人勿入的規定,但她罔顧單位規定,違反了單位規定,以私人問題來打擾我的工作……最終將我的勞動成果打翻在地……這是誰的責任?”

孟國強生氣了,“白梨梨,你可彆得理不饒人啊!純美她跟你關係那麼好,你還天天給她送湯呢,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尖酸刻薄了?”

白桃桃厲聲問道:“我是在問你,這到底是的責任!”

全場一片寂靜。

袁純美嗚咽著說道:“是我的責任。”

孟國強狠狠地瞪了袁純美一眼。

白桃桃看也不看袁純美,隻冷冷地問道:“那這事兒要怎麼處理?”

袁純美的淚水嘩啦啦地往下淌,“我、我來賠!食材花了多少錢、人工多少,全算我的,如果還有其他的處分,我也願意接受。”

“袁——純——美!”

孟國強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加重語氣低吼著袁純美的名字。

袁純美理也不想理他,隻是衝著白梨梨鞠了個躬,“對不起梨梨,麻煩你……再做一份點心,趕緊給貴賓送去吧!所有的損失都由我來賠償!”

孟國強火了!

一方麵,他是個很看重錢的人。袁純美的工資是全部上交給他的,現在她不經他的同意,就主動跟白梨梨說什麼“一切損失由她來賠償”……

另一方麵,他覺得袁純美是在挑釁他的威嚴。因為這個家,一向由他說了算。在他看來,袁純美還沒有請示過他,就私自做出了決定,這讓他非常生氣。

“袁純美,你這是怎麼回事?”孟國強問道。

袁純美回頭看了他一眼,“彆在這兒丟人現眼的了,有事兒出去說,不要打擾彆人工作!”說著,她朝著外頭走去。

孟軍軍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輕扯母親的衣角,“媽媽救我!我、我不想被公安抓走!”

聞言,袁純美站定,看向了老蔣,也認出站在老蔣身邊的兩個穿製服的人,其實是本單位保衛科的人。

袁純美又朝老蔣鞠了一躬,“老蔣,對不起……我沒有好好管教好孩子,讓你受了傷。回頭你把醫藥費的單子拿來,我給你報銷……你請病假要休幾天,那幾天的工資我也折算給你。”

孟國強更是惱怒,打斷了她的話,“袁——純——美!!!”

袁純美充耳不聞,對那兩位保衛科的保安說道:“對不起,孩子還小,是我管教不嚴,給大家添麻煩了,很抱歉!”

那倆保安便也撓了撓後腦勺,往後退了一步。

袁純美帶著兒子走了。

孟國強怒不可遏地吼道:“袁純美你發什麼瘋!”

袁純美一言不發,徑直走出了後廚。

孟國強要去追——

服務員小紅、陳芳和塗大姐攔住了他,“孟副主任,請您留步,我們有事兒找您!”

“什麼事!”孟國強兀自在氣頭上,語氣十分惡劣。

女職工們將他圍在當中,嘰嘰喳喳地議論了起來——

“你是不是偷拿了我們晾在集體宿舍走廊上的內衣內褲?”

“你還是個乾部呢怎麼這麼臭不要臉?”

“彆否認你兒子已經招了,就是你指使的!”

“就是,一個小孩兒他懂啥?不是你讓他偷的,他怎麼會乾這種事?”

“簡直就是禽獸啊!死變態!”

“姐妹們他這麼嘴硬,不如我們報警吧!”

孟國強呆住,隻覺得一張臉火辣辣的!

也終於明白過來,為啥袁純美對他會是那樣的態度了。

“我、我沒有!”孟國強羞憤大吼,“你們!你們汙蔑人!小孩子的話你們也信?你、你們不要亂說!沒有證據就不能隨便誣陷彆人!這、這是你們對付乾部應有的態度?”

說著,他就想跑。

幾個女職工氣憤地追了出去——

白梨梨招呼了小工一聲,準備重做一份山藥糕。

林主任過來了,“小白你先彆忙,我有話要對你說。來,咱們借一步說話。”話雖如此,他也沒走遠,隻是往旁邊走了大約五六步。

白梨梨過去了。

林主任交代完幾句話,遞給白梨梨一張紙條就離開了。

白梨梨表情複雜。

回到崗位上,白梨梨把紙條拿給小工看。

小工看了一眼,問道:“那山藥糕還做嗎?還是說,就做這紙條上寫著的這些啊?”

白梨梨歎氣,“山藥糕也做吧。”

兩人忙了一通,總算做好了四五樣點心。

不過,並不是由小工將這些點心送到上菜口去……

白梨梨提著飯盒,按林主任的要求,親自送到了迎賓館的客房裡。

她輕聲敲門,“您好!服務員送餐!”

很快,門就打開了。

一個笑容滿麵、衣著得體還滿頭銀發的老太太站在門口,親親熱熱又歡歡喜喜地喊了一聲,“梨梨!”

白梨梨有些不知所措,將手裡的餐盒遞去,輕聲說:“霍首長下午好,這是您點的餐……”

霍老太太笑眯眯地一把拉住白梨梨,把她拖進了屋裡,還埋怨道:“你在怕什麼啊!華恩又不在!來,快進來!明程和明永都在,我們等你好久了!快進來和我們聊聊天!”

霍老太太關上了門。

兩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跑了過來,高興地衝著她喊——

“梨梨阿姨!我好想你呀!”

“梨梨梨梨!你有想我們嗎?”

白梨梨:……

她把餐盒放在了桌上,問霍老太太,“中午您帶他倆去餐廳吃飯了?”

“中午的時候華恩也在,”霍老太太說道,“不過呢他有事兒,吃完飯就去開會了……對了你這會兒已經下班了吧?”

白梨梨點頭。

——後廚人員的工作時間是跟著餐時來的。午飯從上午11點忙到中午2點半,晚飯從下午4點半忙到晚上8點。輪值大廚就24小時待命,但白梨梨今天不輪值。

“沒耽誤你工作就好!”霍老太太笑眯眯地說道,“哎呀快來讓我看看梨梨的手藝!”

揭開幾個餐盒的蓋子一看——

老太太和倆孩子齊聲“哇”了一聲!

一老二小三個人,齊齊歪著腦袋看向了梨梨,眼裡是滿滿的敬佩與歡喜。

“這也太好看了吧?”

“梨梨梨梨,這些真能吃嗎?”

“我不想吃誒,我想留著,想梨梨的時候就看看……”

白梨梨帶來了四個餐盒,裝著四味點心:紅葡萄乾山藥泥糕、肉鬆烤脆紫菜船、霜皮山楂和用小碗裝著的黑糖燉奶。

山藥糕被切成方方正正的,通體雪白、蓬鬆細膩,間中鑲嵌著嬌豔欲滴的大紅色葡萄乾,如皚皚白雪中綻放的朵朵紅玫瑰,光是買相就十分驚豔、誘人!

肉鬆烤脆紫菜船,是以紫菜為皮,捏成小船的樣子,直接下油鍋一炸,固定成型。然後船底鋪上用牛奶蛋黃白砂糖調出來的奶黃醬,中間塞一層酥酥的肉鬆,再放一片切得薄薄的蘋果片,然後再鋪一層奶黃醬,最後再堆上肉鬆。光是看賣相,就知道這紫菜船很好吃!

霜糖山楂,顧名思議,餡就是整一隻去了核的山楂,外表沾著厚重的白色霜糖,吃起來酸甜可口,彆提有多好吃了!

最後是四隻拳頭大小的小瓷碗裡的黑糖燉蛋了,燉蛋的表麵被梨梨放了一層牛乳,再放進明火爐裡用猛火烤上十秒鐘,迅速取出,甜品表麵就有些微微的焦,散發出濃鬱好聞的黑糖濃香。

梨梨將點心和甜品拿了出來,讓霍老太太和倆孩子吃。

老人孩子們把每一份吃食都要稱讚上好幾次,然後才依依不舍的吃了。

梨梨就問霍老太太,“您這是剛到鬆市嗎?”

“今天剛到的!”霍老太太笑眯眯地說道。

梨梨皺眉,“這都已經到了年尾了,您還跟著他來……過幾天又回京都去嗎?這也太折騰了。”

霍老太太說道:“我們沒打算走啊!今年我們就在這兒過年!”

梨梨呆住。

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問道:“您……在這兒過年?在、在迎賓館裡?”

霍老太太笑著點頭,又道:“反正家裡就我們四個人,我們家人已經齊了,在哪兒過年都一樣!”

說著,霍老太太眼神慧黠閃爍,“梨梨啊,我們在這裡過年……也是好悶好悶的!又不認識人啦,都沒地方走親戚……能不能去你家玩一玩啊?”

梨梨咬住了唇,俏麵暈紅。

——她還能不明白霍老太太存的是什麼心思?!

可是……

“以後再說吧!”梨梨逃避這個問題。

霍明程跑過來,“梨梨!你看!!!”他把一個本子遞給了白梨梨。

梨梨拿過,翻開一看……

裡頭的紙頁上,貼著一片細細長長的乾柳葉,旁邊用稚嫩的字體寫了一首小詩——

《春風春柳》:

你,

從南方來,

溫暖,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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