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的靈識也被宋秩保護住,散落於各界。
宋秩找了絮雪一千多年,才尋回部分絮雪的靈識,然後讓他涅槃、得以重生,兩人這才解了契約。這次魔尊百裡元重生,想攪渾水讓宋秩殺了新魔尊,他好重新上位……
在宋秩的壽誕宴上,百裡元奪舍了桑輕語,在壽宴上引來魔族萬劫雷,本意是想引起仙族與魔族的矛盾……但他好色成性,又看上白桃姬的美色,想擄了她去。
百裡元剛一擒住白桃姬,宋秩便出了手——
絮雪深恨百裡元。
當初百裡元使毒計,活活把他兄長給折磨死了。於是絮雪與百裡元來了一場惡戰!最終,絮雪顯出本體,直接吞食了百裡元的元嬰,耗儘一身法力投身丹爐,再來一場涅槃……
這一次,絮雪沒有一千年,是出不來的。
而魔尊百裡元,也永遠不可能再複生。
桃桃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她心想:原來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啊!
“陛下,桑輕語呢?”白桃桃問道。
仙帝,“自然是死了。”
白桃桃沒吭聲。
她看向仙帝。
那熟悉的俊美眼眉,實在讓她感到親切,忍不住想和他親近。可他那淡漠疏離的眼神,又在時刻提醒著她——他是仙帝宋秩,不是那個寵著她幾十年如一日的宋秩。
白桃桃沉默了許久。
這個局麵,是她沒有想過的。
但是——
她忍不住又看了仙帝一眼,良久,才紅著眼圈說道:“陛下,我們媚宗與漣山派不睦已久,您知道嗎?”
仙帝皺眉,“三門六派九宗,自有法規可循……天宮若是連這個也管,恐怕更加坐實了媚宗的式微。”
白桃桃說道:“如果我想向您請求遷宗呢?”
仙帝打量著她,說道:“你打算遷往何處?”
白桃桃說道:“界北。”
“界北?”
仙帝的眉毛擰得緊緊的,“界北與魔族相鄰,你們媚宗皆是女弟子,一個元嬰修士也無,如何守得住界北?我不能答應……”
“事在人為,”桃桃說道,“我去過那兒……說是說,界北是極北之地,荒蕪苦寒。可那兒也有廣闊的肥沃土地,我們能種出品相好的藥草出來。說不定,媚宗日後要更名為藥宗了。”
仙帝打量著白桃桃。
他許久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你再多考慮幾天吧。”
桃桃很堅定地說道:“多謝陛下,但我已經決定好了……請您頒布法令。”
“真想好了?”
“真想好了。”
仙帝麵無表情,淡淡地說了一聲“準”,轉身離開。
桃桃看著他高瘦的背影,簡直和宋秩一模一樣……
“宋秩!”她忍不住喊出他的名字。
仙帝回過頭看著她,目光清幽又陌生。
在這一刻,桃桃又想哭了。
——看到最最親愛的人,用這樣陌生又冷淡的目光看著她,實在是太傷心太難受了!
還不如早點兒離開,去界北!永遠也不要再看到這個頂著她愛人的臉的男人,用那麼傷人的眼神看著她。
白桃桃垂下了頭,低聲說道:“還請陛下儘快頒布法令,我好早日啟程歸去。”
“嗯。”
某人走了。
白桃桃無處可去。
最終,她還是回了桃林。
幸好這次她靈力充沛,能直接飛過去,不必再像上一回那樣一步一步走過去。
桃桃重新爬上樹……
當然她也可以用最優美的姿勢飛上樹,但終是扛不過玩心重,還是爬了上去。
蹲在樹椏上,輕蹭著老樹母親的樹乾,桃桃想了宋秩一回,又在心裡為他祈禱了一會兒,最終幻成本體大白桃,依偎在老樹的枝椏上,陷入沉眠。
而此時,仙帝坐在空蕩蕩的寢宮裡,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他忍不住開了天道之眼。
——隻見靈山桃林中,那嬌俏可愛的小仙子抱著老樹的軀乾,蹭了蹭……活像一個正在衝著母親撒嬌的孩童。然後她笨拙的爬上樹,坐在樹椏上蕩著兩條腿兒,雙手合什,也不知在念叨什麼。
仙帝頓時凝神細聽。
他亦是天道。
隻要她對著蒼天禱告,他就能知曉她的所求,如她所願。
可是——
他什麼也沒有聽到?
仙帝很驚訝。
這時小仙子已經消停了,她蹲在樹椏上換了幾個姿勢,然後身勢一收——
她幻出了本體大白桃。
大白桃安安靜靜地呆著,過了一會兒,不安的動了動。
老樹的枝椏開始無風微動。
十幾片桃葉打著卷兒的飄落下來,輕輕蓋在大白桃身上。
大白桃暖和了,發出舒服的夢囈……
沒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仙帝笑了。
然而打量了一會兒自己寬敞清冷又沒有人氣的屋子,他的表情漸漸凝固。
——她為什麼不願意回來睡?
呆坐了半日,最終他還是趁夜去了靈山桃林,摘下大白桃,將它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又回到了寢宮。
第二天,桃桃在暖和的被窩裡醒了過來。
睜眼看看——
咦,她怎麼又回到仙帝的寢宮裡來了?!
這多不好!
桃桃趕緊起來打理好自己,又問隨侍在一旁的仙娥,“陛下何在?”
“陛下正在議政殿理事。”仙娥答道。
白桃桃匆匆去了議政殿。
金甲衛見了她,態度又和善又客氣。聽說她是來求仙帝法令的?他們連忙進去替她通傳。然後很快就出來了,告訴她說陛下正在忙其他的事,讓她先回寢宮去等消息。
桃桃當然不可能去仙帝的寢宮。
她回了靈山。
因為實在無聊,她讓仙娥去找了鋤頭來,把桃林裡的雜草除了一遍,又在靈山上找了不少好看的花兒和蘭草,移植過來……
隻是,晚上她蹲在老樹枝頭睡著了以後,第二天必定是在仙帝寢宮的大床上醒來。
這讓她挺鬱悶的。
她好幾次都想跟仙帝說,能不能不要老是把她摘下來往他被窩裡塞啊……
可她又根本沒機會和他碰麵。
甚至她每天都去議政殿找他要法令,可每每都會金甲衛擋住!
這一天,桃桃又在仙帝的大床上醒了過來。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讓仙娥找了紙筆,她給仙帝寫了一封信,放在他的案頭上。
當天夜裡,桃桃在老樹母親的懷裡一覺睡到大天光。醒來時,桃桃發現仙帝並沒有把她帶去寢宮?
這倒是好事。
她起來收拾好自個兒,又去了一趟天宮的議政殿。
金甲衛將蓋著仙帝印章的法令交給了桃桃。
桃桃欣喜萬分,拿著法令看了又看,真誠地朝著金甲衛道謝。
金甲衛連忙擺手,“這法令是陛下頒布的,與我等無關……對了,仙子準備何時啟程?”
“我這就去了。”桃桃答道。
她衝著議政殿的方向盈盈下拜,口稱,“媚宗白氏桃姬多謝仙帝陛下,願陛下萬壽無疆!”然後高高興興地帶著法令離開。
金甲衛看著小仙子的背影,又回頭看向議政殿……又想著陛下將法令交給他的時候,臉色有多難看。
金甲衛微微歎氣。
他是陛下最忠實的追隨著,幾千年來,陛下從不曾對哪個仙子如此厚愛過。也隻有白桃仙子,有此殊榮。
但是,白桃仙子為什麼就不能明白陛下的心意呢?陛下既然喜歡白桃仙子,又為何不直接說出口呢?
多麼般配的一對人啊!
連他這個外人看起來,都覺得他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誒,如今陛下頒布了準許媚宗遷封地的法令,想必白桃仙子也會跟著遷往界北。兩個人隔得老遠的……以後可怎麼辦哪!
桃桃倒是不知道這金甲衛的心裡有這麼多戲。
她興衝衝地回到了媚宗所在的雲梁山。
然而一進宗門,就感受到蕭條之意。
九道山門,處處生滿了野草也無人打理,偌大的門派,居然一個弟子也無,隻在每一道山門處象征性設了陣法,不允許外人進入?
走進宗門大殿後,桃桃才看到了同門師姐妹們。
她們一個二個的全都掛了彩,個個狼狽不堪。
師姐妹們也見到了桃桃,高興壞了,紛紛圍了過來,連聲問道:
“桃姬你可還好?”
“師妹你的傷好了嗎?”
“師姐,你進來的時候有遇到漣山派那群瘋子嗎?”
“桃姬你總算回來了!”
師姐妹們與桃桃不過一年未見。
可對於桃桃來說,她已經有幾十年不曾與師姐妹們親近了。
當下,師姐妹們敘了一回舊,桃桃才知道:
仙帝壽誕那天,桑輕語(其實當時已經被前任魔尊百裡元奪舍)出手要殺白桃姬……仙帝護住了白桃姬,一掌擊殺了桑輕語!
雖然後來大家都知道仙帝殺死桑輕語之前,桑輕語就已經被奪舍了,但漣山派的人還是遷怒於媚宗。認為魔尊為啥不奪舍更強大的人,偏要奪舍桑輕語?還不是因為白桃姬處處與桑輕語為難,令桑輕語道心不穩,被魔尊鑽了空子的緣故。
桃桃簡直無語了。
她拿出了仙帝的法令,將媚宗可以遷去界北的事兒說了。
師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說話了。
漣山派人多,法力高強的弟子比比皆是。媚宗式微,人少不說,弟子的修為也不怎麼樣。如今桑輕語一死,漣山派就更過分了,欺負她們這些弟子也就罷了,他們竟然連媚宗長老們也不敬……
呐,今天漣山掌門就請了媚宗掌門過去商討要事。
長老們全都跟著一塊兒去了,到現在也沒回來,也不知是為了什麼。
幾個年長些的師姐猜測,估計也是漣門派想逼走媚宗……一是因為桑輕語之死遷怒於媚宗,二是因為近年來漣山派擴張得厲害,地盤兒不夠用了。
桃桃心疼地看著師姐妹們身體上、臉上、頭上的傷,軟語安慰了好一會兒,又把界北那邊的情況說給她們聽。
當初桃桃好幾次逃出宗門去界北玩耍的時候,曾經和莫師姐一塊兒去過。
莫師姐也認可桃桃的話。
“其實界北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與魔族地界相鄰。但其實那兒隔著一片懸崖、崖下是深海。海的對岸才是魔族的領地。且聽說那一關的氣候地勢比界北還差些,那裡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突破邊界……”
“與其擔心魔族入侵,倒不如說,界北的氣候太冷……不過對於咱們來說,倒也不怕。再就是,那兒地肥,確實很適合種藥草什麼的……”
說話之間,媚宗掌門與長老們回來了。
見白桃桃回來了,師長們很是高興,第一時間先查看桃桃的情況,見她傷勢已好,這才齊齊放下了心,然後又看到了白桃桃帶回來的仙帝頒發的法令?
眾人麵麵相覷。
桃桃苦勸師長們,搬去界北絕對不是壞事。
是,媚宗退守界北,很有可能會遭到仙界三門六派其餘八宗的嘲笑。但至少在短期內不會再有人欺上門來,這何嘗不是在為臥膽嘗薪、韜光養晦做準備?
她們可以一邊種植藥草,一邊借助極寒天氣修煉……
假以時日,總會休養好,重振昔日媚宗異彩。
冰芙仙子對掌門玉蘿仙子說道:“師姐,桃姬所言極是。雖然雲梁山世代都是我媚宗的基地,可咱們留在這兒也是於事無補。倒不如……搬了過去。反正,情況也不可能再差了。”
另外一位師伯也說,“玉蘿,咱們也隻剩下這小貓兩三隻的徒弟們了,為了她們……我們就搬吧!何況這是仙帝陛下的旨意,我們也算是奉旨而行。”
玉蘿仙子長歎了一口氣,點頭同意了。
接下來,掌門將仙帝法令傳報於三門六派和另外八宗。然後一邊派人前生界北提前打理,一邊安排眾人收拾行李。
耗時三個月,媚宗師徒們總算是將山門內所有的東西全都搬空——
是的,九道山門、各宮各殿……媚宗師徒們連房子、花草什麼的全部搬走!
然後又是長達半年的安頓期。
這界北正如之前桃桃和莫師姐告訴大家的那樣,看起來十分荒蕪寒冷,天空中還總是籠罩著厚重的黑雲。
桃桃早有準備。
她讓師姐妹們奏樂,她赤腳站在冰冷的黑土地上,連跳了七遍“春”這支舞。
這本是洪荒時期上古大祭司用來邀月、迎日的獻祭舞。
桃桃在最大程度上複原了……
慢慢的,密布於天空之上的厚重烏雲漸漸散開,露出烈朗的炎日。
媚宗眾人全都驚呆了。
天哪!桃桃跳的舞,居然還有這種功效?
桃桃也很高興。畢竟她在尋找古籍來複原獻祭舞的時候,心裡也沒有太大的把握。現在看來,似乎願望成真了。
不過,她心裡也有著些許的不確定。
她不會忘記,絮雪曾經跟她說過:你是天選之人,受天道的寵愛與偏護……
所以?
這雲開霧散,炎日再世的界北,真的是靠她跳獻祭舞而得來的,還是……天道的寵愛?
現在想太多也無益。
桃桃告訴自己,還是趕緊建設新家園比較重要。
她在靈力稀薄的凡間,尚能靠著雙手,一點一點的改變家園。現在宗門之中有那麼多的好姐妹,還是人人都會法術的,還怕建設不來嗎?
從那天起,桃桃就開始和師姐妹們努力建設了起來。
新家園的地,是師長們細細勘探過才圈選出來的。一方麵她們要將宮殿平移至此、一方麵還得開荒種植藥草……
她們忙得熱火朝天。
……
最近,仙帝宋秩總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
他開啟天道之眼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而且他還總是看向界北。
仙帝看到大白桃神情虔誠的赤足站在界北寒冷的土地上,跳起了遠古祭祀舞——雖然她跳得似是而非,但還是很像。
他能認出來,是因為……於上古洪荒時期,他就在。
他是看過大祭司跳過這種舞蹈的。
所以他知道她所求,乃是烏雲退散,晴日當空,風調雨順。
但是,她為何不向天道祈禱呢?
這樣他就不必時時刻刻開啟天道之眼看著她,觀察她想要什麼……
隻要她明明白白說出口,他就能聽到,也能辦到。
他歎氣,彈指揮去盤旋在界北萬年之久的厚重烏雲,令烈炎星的光芒也灑照在那片黑土地上。
他看到媚宗弟子們喜笑顏開,雖人人都是傾國傾城色,可施法布雨、催動木偶拔草鋤地什麼的,可一點兒不嬌笑!
他還看到大白桃揮著把藥鋤,嘻嘻哈哈的一邊種植藥草,一邊和她的師姐妹們說起未來的日子要怎麼怎麼過……
她那玲瓏妙曼的身段兒,悅耳動聽的笑聲,燦爛如花的笑容……
和在他麵前時又完全不一樣。
仙帝長歎了一口氣,內心十分複雜。
這大白桃還挺倔犟的。
仙帝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去一趟界北,關心一下仙界子民在那淒苦荒蕪之地的生活。
很好,就這麼決定了。
現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