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配備有全球最尖端的錄音科技和器材,數以百計價值斐然的古董樂器,能夠容納百人編製的大型交響樂團現場演奏。透過錄音室的巨幅落地窗,鬱鬱蔥蔥的森林和海天一色的景致一覽無餘,天然滋養創作靈感。
可惜她隻遠遠站在門外看過幾眼。
邊敘在工作狀態容不下閒雜人。雖然他從不缺錢,也絕沒有合作方敢給他定deadline,可正因為他做音樂完全是為了自我滿足,才更全情投入。
抵達一樓,梁以璿走出電梯,循著記憶穿過掛滿油畫的走廊,在拐角處聽見一道熟悉的男聲。
“老板閉關沒看手機,我在這島上也活成2G網了,剛剛才聽說新聞。”
“國內沒人聯係這邊啊,怕觸老板黴頭吧……”
“我哪曉得有沒有那回事兒,我就一管島的保姆,那天又沒跟著老板去阿姆斯特丹……反正對外澄清就是了。”
“這種小打小鬨用得著老板開麥?你把這話往他跟前說,他指定就一句:我看起來很閒?”
“對,我剛跟貝瑩那邊的經紀團隊確認了,他們在處理了。”
陸源一股腦講完電話,一回頭看到梁以璿失神地站在走廊那頭,不知聽了多久。
“梁小姐,您都聽到了……”陸源一拍後腦勺,緊張地走上前去。
梁以璿“嗯”了一聲。
“該不會您來之前已經看過新聞了吧?”見她一點不驚訝,陸源越想越頭腦發熱,“那我還在車上放了那歌,對不起啊梁小姐,我真沒眼力見兒……”
“不是,”不想讓無關的人為難,梁以璿笑了笑,“我今天也在忙。”
陸源鬆了口氣,想起自己在電話裡說了模棱兩可的話,趕緊道:“嗐,沒大事兒,都是狗仔看圖編故事。剛才我給老板看了新聞,他一點兒沒上心,您也用不著在意。”
梁以璿遲疑地眨了眨眼:“他看過新聞以後……直接去了錄音室?”
“對,就十分鐘前,老板說了句無聊,讓我看著處理,一瞧這態度就不是真事兒!老板當時是去阿姆斯特丹見一位詞作人,壓根兒沒注意那天是七夕。估計碰上貝小姐在外邊喝多了,隨手送她一趟,這不,開的那車也是貝小姐的。”
陸源解釋了一堆,梁以璿的注意力卻早被拉走。
“你說……他不知道那天是七夕,去阿姆斯特丹是為工作,其他隻是隨手順帶?”
陸源搗蒜似的連連點頭,回憶著邊敘剛才的原話:“剛老板還問了句——那天是七夕?您看老板絕對是無心的,什麼幽會貝小姐共度情人節,簡直無稽之談!”
梁以璿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梁小姐,我是不是哪兒說錯了……”
“沒有,”梁以璿淡淡一笑,“多虧你提醒我這些。”
*
次日上午十點。
陸源被鬨鐘叫起來溜狗,把那隻邊牧伺候好了,順帶去了趟邊敘的住處,到地方正好見他從臥室穿戴齊整地出來。
看起來應該在錄音室待了一宿剛回來。
“人呢?”邊敘指指空無一人的臥室,抬起手腕整理袖扣。
陸源沒睡夠,人還發懵:“您說梁小姐?”
“不然?”邊敘眉頭一挑,走到外間餐桌邊拉開椅子坐下。
“哦您當時在錄音室,我就沒跟您講,梁小姐淩晨走的,說跟舞團統一行動,趕今兒中午的飛機回國去,就不等您了。”
邊敘拿刀叉的動作一頓,嘴角一扯:“還真是為了條狗來的。”
陸源沒聽懂,又怕問出傻話,換了話茬:“老板,淩晨我講電話不小心被梁小姐聽見,她知道您和貝小姐的新聞了,我費了老大勁兒圓場,也不知她信沒信……您要不要再跟她解釋解釋?”
邊敘指間的餐刀破開一片奶酪吐司:“吐司烤久了。”
“啊?”
“奶酪有腥味。”邊敘皺起眉頭。
“……”
都是頂配的奶酪了,哪來的腥味?
這種連“澳龍活剝之前已經奄奄一息”都能品鑒出來的皇帝嘴,果然不是吃什麼都香的小老百姓能理解的。
“我回頭嚴肅批評廚房。”陸源捏了捏拳,見邊敘光顧挑三揀四,隻好自顧自拿手機登錄微博,看看新聞進展。
島上網絡信號偶爾有點隨緣,陸源刷了半天才刷出熱搜話題#貝瑩方否認戀情#。
ROF工作室:「近日各網絡平台中有關我團成員貝瑩女士“戀情”的內容均為不實信息,貝瑩女士在阿姆斯特丹三天兩夜的行程皆為今秋個人新單曲工作相關,感謝期間邊敘老師對後輩的指導及照顧,也感謝大家關心。」
陸源把手機拿給邊敘看:“貝小姐那邊發文了,朝工作關係澄清的,倒往自己身上貼了波金,搞得好像您指導了她新單曲……等歌出來您撇撇清?”
邊敘看也沒看屏幕一眼,從煙盒裡敲出一根煙,打著了火機:“隨她去。”
聽這意思是給貝瑩留點麵子。
陸源把握不準邊敘對貝瑩的態度,也不敢多嘴問,要真知道他家老板做了虧心事,往後他在梁以璿麵前不得心虛死。
人家梁以璿多好一姑娘,跟他家老板有大半年了,低調得一點沒聲張,難道是攀不上利益?
先不提這資本橫行的年代,錢能給人疏通多少路子,單說邊家爺爺在歌舞劇界德高望重的地位,四通八達的人脈,就跟梁以璿的行業完全掛鉤。
可之前南芭董事會的人偶然撞破邊敘和梁以璿的關係,想破格給梁以璿安排個主演角色,讓她有機會提前晉升,反倒被她給拒了。
陸源猶豫著提醒:“梁小姐這會兒估計還沒登機,您真不給打個電話?這新聞澄清歸澄清,俗話說得好……”
“我給你工資請你來講相聲?”邊敘掐滅燃到半截的煙,起身走進臥室,懶懶打了個嗬欠,看樣子是去補覺了,“天黑前天塌了也彆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