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彆墅樓下, 賓利前座。
司機伸長了脖子,望眼欲穿地衝三樓窗子張望:“這都十分鐘了,怎麼三樓還沒亮燈?再不走就是吃罰單也趕不上了。”
陸源幽幽歎了口氣:“魯迅曾經說過,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正如你永遠催不動一個不想走的人。”
心急慌忙打了個飛的過來,起先陸源還以為邊敘這回動了真格,可等接到人,聽到邊敘的第一句話是“去北郊取行李”,陸源就猜到自己恐怕白跑一趟了。
北郊哪有什麼重要的行李值得邊敘跨越半座城市親自去取一趟?
peach得重新檢疫,不可能當晚帶走, 其他的死物對他來說又不值幾個錢。
“魯迅什麼時候說過這話?”司機一懵。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陸源沒好氣地係上安全帶,“魯迅還說過, 我們現在可以撤了。”
“彆吧, 萬一老板出來看不到車……”
“沒有萬一。”陸源抬起一根食指, 高深莫測地晃了晃, “你以為的偶然, 其實都是必然。”
*
這天晚上梁以璿做了個噩夢。
夢到第一次遇見邊敘那天, 她站在黑壓壓的群舞隊伍裡, 遠遠望著劇場的金紅色雙扇門被人從一左一右拉開。
邊敘被無數人簇擁著進來,逆光的剪影筆直地投入她眼中。
人群散開, 他往前走, 到她跟前停了下來,對她揚了揚眉:“初次見麵, 你好, 我是傻逼。”
“……”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梁以璿從夢中驚醒,盯著天花板緩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一定是昨晚邊敘上樓之前, 用“我就是天才”的語氣說出了那句“我就是傻逼”,給她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才讓她夢到了這麼荒誕的初見重現。
透過窗簾縫隙看到亮起的天光,一看時間已經六點半,梁以璿輕手輕腳從床上爬起來,簡單洗漱過後去二樓的保姆房看peach。
前幾天邊敘離家出走,peach被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接走照顧,但梁以璿不太忍心,也想著彆給工作人員添麻煩,又把它領回了這邊。
邊牧好動,日常需要的運動量不小,這幾天她早晚都帶著它出去放一次風。
peach也適應了這個作息,到點就會在保姆房等她。
但今天梁以璿卻看到保姆房裡空空蕩蕩,沒見peach的身影。
在一樓二樓空找了一圈,梁以璿試著敲了敲保姆房附近那個機位的攝像頭,問道:“請問有人在嗎?”
鏡頭無人響應。
大概是時間太早,監控室的導演們還在休息。
梁以璿又往三樓找去,角角落落都走遍了也沒找見,她有點著急,剛好經過邊敘房間,想會不會是這不稱職的主人一時興起抱走了狗,猶豫著敲響了他的房門。
沒聽見動靜,看底下門縫漆黑一片,邊敘應該還在睡覺。
想起他睡覺有時候會戴睡眠耳機,梁以璿下手稍微重了點,拍了拍門。
裡間傳來一陣東西落地的叮鈴咣當。
像在不滿她的打擾。
梁以璿再次抬起手的那刹,門從裡麵被一把拉開。
“一大清早……”邊敘剛吐出四個字,緊鎖的眉頭驀地一鬆,剩下的話全噎回了喉嚨裡。
“peach在沒在你這裡?”梁以璿開門見山地問。
邊敘眼底剛浮起的笑意一下熄得乾乾淨淨,一句“這個點敲我房門就為了條狗”的質問已經滑到嘴邊,吞咽了下說:“沒有。”
“我哪兒都找不到它,會不會家裡哪扇門沒關好,讓它半夜跑出去了?”
邊敘眉頭剛要皺攏,想起什麼似的“哦”了聲:“不會……”
說到一半又頓住。
梁以璿這會兒沒閒心解讀他的微表情,正等他答出個所以然,卻聽他拖了長音話鋒一轉:“……吧?”
梁以璿有點噎氣,掉頭要走,被邊敘往後輕輕扯了把胳膊。
“乾什麼去?”
她身體一僵,扭過頭一把抽回手臂:“讓節目組調監控,多叫點人一起去附近找找。你能不能對自己的狗上點心,養了就要負責啊。”
邊敘眉梢一挑,從床頭櫃拿來手機。
peach習慣了在安全的島上瘋跑,要是在這偏僻的郊區迷了路,後果不堪設想。
梁以璿不想坐以待斃,見邊敘在打電話,急急下了樓,打算先去外邊看看。
沒想到剛走出兩三百米,遠遠看到一個工作人員牽著peach哼哧哼哧跑了過來。
梁以璿鬆了一口氣。
“梁老師你彆急,是我帶peach出去遛彎了。”工作人員跑到她跟前解釋。
梁以璿蹲下去摸了摸peach的腦袋:“沒走丟就好。”
“對不起啊梁老師,剛才看你沒起,我就想著回來再跟你說,最近遛peach的任務就交給我吧。”
梁以璿抬起頭來:“我來就好,你們已經這麼忙了。”
“但peach跑起來精力實在太旺盛了,你不是跟腱炎剛恢複嘛,每天訓練就夠辛苦了,遛狗還挺增加運動負擔的……”
梁以璿一愣:“你怎麼知道我跟腱炎?”
“是……”工作人員剛一開口,朝梁以璿身後看了眼,立馬閉牢了嘴。
梁以璿起身回頭看去。
“遛夠時間沒?”邊敘單手抄兜走上前來。
“遛夠……”
邊敘冷下了臉。
“……了沒呢?”工作人員撓撓頭,“哦,好像還差會兒,本來打算再繞一圈。”
邊敘兩指並攏朝他一招。
工作人員點頭哈腰地把牽引繩雙手奉上。
邊敘接過狗繩,對著地上的狗子努努下巴,問梁以璿:“再去遛會兒?”
梁以璿抿了抿唇,攤開手:“繩給我,我去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