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叫人來修過了。”
梁以璿望了眼外邊的天,見這會兒太陽已經出來了,低頭就去搬箱子。
邊敘擋開了她的手,側目看著她:“梁以璿,了不起,女戰士?”
梁以璿瞅瞅他:“那誰叫有些男人的手特彆矜貴?”
邊敘覷覷她,彎身搬起箱子往院外走。
梁以璿望著他的背影彎了彎嘴角,忽然聽到前廳那個壁掛座機響了起來。
她快步走過去,接起電話:“喂。”
聽筒裡一陣沉默。
老式壁掛座機沒有來電顯示,梁以璿握著聽筒試探著又“喂”了一聲。
聽筒裡這才傳來人聲:“小璿,是媽媽。”
梁以璿哽在了電話這頭。
自從上回在醫院不歡而散,她和媽媽一直處在彼此心知肚明,卻誰也不戳穿的冷戰狀態,還沒說上過一句話。
梁以璿定了定神,若無其事地說:“嗯,媽媽,我今天在外婆家。”
那頭梁琴也若無其事地笑了一聲:“媽媽不能常過來,你人在南淮,多顧著點外婆……”
梁以璿剛要應“好”,忽然聽到外婆的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哎呀小敘,叫你留下吃飯不是讓你乾活的,你怎麼還幫我搬起箱子來了!”
梁以璿下意識僵在了電話前,正緊張地想著這聲音有沒有傳到梁琴耳朵裡,聽筒裡已經響起問話:“有客人在家裡?”
邊敘望了眼梁以璿不太好看的臉色,對廚房裡的曹桂珍指了指電話的方向。
曹桂珍剛剛隻看到邊敘忙進忙出,沒注意梁以璿在接電話,往圍裙上擦了擦手往外走。
梁以璿對外婆擺擺手,示意沒事,握著聽筒轉過身去,答道:“嗯。”
邊敘和梁以璿的戀情在網絡上傳得沸沸揚揚,就算梁琴本身不關注網絡,要通過搜索了解邊敘的名字和身份也是輕而易舉。
一句“小敘”,再加上梁以璿這一聲底氣不足的“嗯”,已經足夠梁琴明白客人是誰,以及這位客人跟梁以璿發展到了什麼地步。
梁琴淡淡的聲音重新響起來:“媽媽上回跟你說的話,你一句也沒聽進去。”
梁以璿沉默下來。
邊敘擱下箱子,皺著眉頭上前去,伸手去要聽筒。
梁以璿避開他的手,對他搖了搖頭。
“小璿,媽媽再跟你重申一次,媽媽是過來人,也年輕過,理解你這個年紀浮躁的心思,所以才更要告誡你彆走歪路。你要想清楚,圖一時談戀愛的新鮮感和你的前程相比哪個更重要,那個男的他會毀了你……”
“媽――”梁以璿突然打斷了梁琴,“他不是‘那個男的’。”
邊敘看著她的目光微微一閃。
電話那頭,梁琴生平第一次被梁以璿忤逆,怔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小璿,你為了一個男人,連媽媽說話都可以打斷了。”
梁以璿看了旁邊的邊敘一眼,深呼吸一口:“我不是為了他,我是為了我自己,我也沒有覺得前程不重要,我隻是不理解為什麼在您眼裡,戀愛和芭蕾隻能二選一。”
梁琴滯了滯沒說話。
“媽,如果您不能證明這個道理是對的,那我來證明它是錯的。”梁以璿垂下眼瞼,“去年十二月,早在您根本不知道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談戀愛了。”
邊敘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攥起來。
梁以璿眨了眨眼,緩過一陣眼眶裡湧動的熱意,繼續說:“過去這一年,我沒有因為談戀愛落下過任何功課和訓練,反而老師跟我說,我卡了很多年的瓶頸終於有了突破,我現在有機會去拿主演了。”
不知是不是沒能消化梁以璿這番出人意料的話,梁琴遲遲沒有開口。
梁以璿握著聽筒的手緊了緊,眼睛看著邊敘。
想起他說,這個世界上或許根本不存在所謂絕對正確的事,所以不做正確的事,做自己想做的事。
想起他說,一個獨立的個體有一百種方法掙脫牢籠,前提是她必須確定――無論誰來,無論發生什麼,她都絕對不會再妥協地回到那艘船上去。
梁以璿慢慢長出一口氣:“媽,我跳了這麼多年芭蕾,一直在芭蕾的事上聽您的話,不是因為我是個聽話的機器,而是因為您的夢想恰好也是我的夢想。但在其他事上發生分歧的時候,我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我今天不是在跟您爭我能不能談戀愛,而是想告訴您,我是個獨立的人,我想……”梁以璿搖搖頭,閉了閉眼,“我要決定我自己的人生。”
聽筒裡哢噠一聲過後,響起“嘟嘟嘟”的忙音――梁琴掛斷了電話。
梁以璿從沒一次跟媽媽說過這麼多話,還是這麼多忤逆的話,在忙音聲裡握著聽筒,目光呆滯地盯住了麵前的白牆。
有一隻手接過了她掌心的聽筒,把它掛回了原位。
梁以璿抬起頭來看向邊敘。
邊敘垂眼一笑:“梁以璿,了不起,女戰士。”
梁以璿蹙著眉低下頭去:“彆調侃我……”
邊敘抬手扶著她的後腦勺往懷裡摁:“沒調侃你,男……”他說到一半一頓,歎了口氣,“前男友為你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