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覺得青菜蘿卜各有所好,為什麼要給音樂分高低貴賤呢?
不過邊敘大概也不在意這些聲音,否則就不會離開已經走到巔峰的領域重新開始。
我覺得媒體一個多月前的猜測就錯了。
他的選擇不是事業規劃,而是他喜歡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他應該是這樣的人。”
邊敘移開酸脹的眼,冷靜片刻,再往後翻。
接下來的標識貼稀疏起來。
時間飛快地流逝著,日記裡的那個小姑娘慢慢長大,專心地跳著芭蕾,一路從群舞跳到領舞,跳到獨舞,跳到首席獨舞。
或許是年齡漸長,寫日記的時間和心思減淡,她在日記裡變得寡言,記錄生活也僅僅隻用隻言片語,而他的名字在裡麵出現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大半本日記過去,時間來到了去年十二月。
邊敘捏在書角的手頓了頓,遲遲沒有動作。
像明知前方有驚濤駭浪卻必須前往,他閉了閉眼,深呼吸一次,慢慢翻往下一頁――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七日,節氣大雪,天氣小雨。
世間最大的驚喜,也許莫過於心裡默哼的歌忽然響在耳邊,心心念念的人忽然出現在眼前。
聽到他想見我的那一刻,我竟然連理由沒想到要問就趕去赴約了。
那是邊敘。
刀山火海都該去,理由好像也沒什麼重要的。”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八日,周六,天氣中雨。
原來他找我是為了寫一首古典樂。
那也好。
能幫到他就很好。
能再見到他……也很好。
雖然他不知道,在他找到我之前,我已經等了他三年。”
邊敘撇開眼,扯了扯領結,伸手摸到茶幾上的煙盒和打火機,點了一支煙。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二十日,周四,天氣小雨。
他的曲子在今天完成了。
他給我結清了報酬,說以後不用再去。
繆斯完成了使命,也得到了美好的回憶和不菲的酬勞,故事在這裡結局應該也算圓滿。
但我太貪心了。
我還是……想見他。
很想再見到他。”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周一,天氣晴。
我可能是瘋了才會做出那種事。
可他說我是他女朋友。
我應該是真的瘋了……”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周四,天氣大雨。
他說明天來接我下班。”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周五,天氣陰。
原來隻是他助理來接我。”
“二零一九年一月三日,周二,天氣晴。
我跟他一起跨了年。
不過他好像不知道那天是新年……
還是我睡夢裡被窗外的煙花驚醒,先跟他說的新年快樂。”
“二零一九年一月五日,周六,天氣晴。
這個周末他沒找我。
我要去找他嗎?
我們還沒約過會。
情侶應該是要約會的吧……”
“二零一九年一月七日,周一,天氣晴。
今天有一場重要的演出,我收到了一束百合花。
是他朋友送來後台的。
但我沒見到他。
我周末應該去蘭臣天府找他的……”
“二零一九年一月十八日,周五,天氣雨夾雪。
我已經半個多月沒跟他見上麵,說上話了。
他的助理說他在阿姆斯特丹的島上閉關做音樂,暫時不會回信息和電話。
我應該要理解他的工作,可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見不到他就很慌張。
好像不跟他在一起都睡不好覺。
所以月初演出那天,我跟蕭潔撒謊了。
要是蕭潔知道我喜歡他都喜歡得魔怔了,應該會勸我放棄他吧。
但我也沒覺得他不好。
如果我是一個局外人,會覺得這樣的他很動人。
他就這樣我行我素,不被世俗和俗事束縛,為了他的音樂四海為家,浪跡天涯,把畢生所有的浪漫都燃燒在他的曲子裡。
隻可惜上天沒給我這個機會。
看見他的第一眼,我就已經身在局中了。”
邊敘擱在膝上的手一顫。
摻著火星的煙灰抖落,燙上他的手指。
他僵坐在那裡,像全無知覺,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