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來:“不像那改天再求一次。”
梁以璿認命地看他一眼。
算了吧,求婚求得像問“今晚想吃什麼”一樣隨意的人,能指望他尊重什麼儀式感,再來一次也好不了多少。
“生氣了?”邊敘笑著撫了撫她下壓的嘴角,“生氣了聽會兒歌。”
“……”
他怎麼不說生氣了多喝熱水呢?
梁以璿還沉浸在一分鐘前那場倉促簡陋到“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求婚裡,思考著自己剛才那樣是不是就算答應了,越想越悶,沒好氣地搖搖頭:“我不要聽……”
前麵駕駛座正要去打開音響的司機立馬住了手。
車子往前開了一段,邊敘忽然指了指窗外:“寶貝兒,你看那是哪兒。”
梁以璿偏頭往外望去,看到了北城舞蹈學院附中的校門。
司機減慢了車速。
邊敘疑問道:“你母校這麼晚還不關門?”
梁以璿看著敞開的校門奇怪起來:“怎麼回事,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嗎?”
邊敘朝司機打了個手勢。
司機靠邊停了車。
“既然開著門,進去看看?”邊敘問。
梁以璿搖搖頭:“不好吧,會被當成賊的。”
“怕什麼,被人發現了我給你們學校捐棟樓。”
“……”
見梁以璿還在猶豫,邊敘移下車窗,指了指操場上圓形廣場的方向:“我五年前就在這裡看你跳的舞。”
梁以璿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看見窗外雪已經停了,雪後初霽的夜裡,月光灑在白皚皚的雪地上,照得整座操場亮如白晝。
恍惚間,她好像穿越了光怪陸離的時空隧道,在這裡和邊敘一起看見了五年前那個失意的小姑娘。
“帶我去你跳舞的廣場看看?”邊敘又問了一遍。
梁以璿忘了生氣,點點頭說:“好。”
兩人下了車走進校門,梁以璿正想讓邊敘注意著點周圍有沒有保安,忽然看到邊敘抬起手,往她右耳裡塞了一隻單邊的無線耳機。
耳機裡響起熟悉又陌生的前奏――熟悉的是旋律,陌生的是編曲。
梁以璿認出了這首歌,抬起頭看他:“是《Rosabel》。”
邊敘牽起她的手往前走:“重新編曲的版本。”“你上個月回島上就是為了做這首歌嗎?”
邊敘點點頭:“你聽聽有什麼不一樣。”
原版的《Rosabel》編曲是哥特風,梁以璿不太懂音樂術語,隻覺得聽起來帶了點陰暗潮濕的味道。
而這個全新的版本是光明的,浪漫的,盛大的,溫暖的。
同樣的旋律,在不同的編曲下竟然聽起來完全不一樣。
“我好像更喜歡這首新的,”剛才車裡的不愉快都被驅散,梁以璿一腳腳踩著地上的積雪,望著天邊被雲翳半遮的月亮說,“感覺像住在月亮上一樣。”
邊敘垂眼一笑。
聽見唱詞出來,梁以璿感慨著說:“那天晚上沒有的,今晚都有了。”
那天晚上邊敘想象中的雪,想象中的月亮,想象中吉賽爾的白紗裙,在今晚都成了真實存在的。
她也從歌裡走了出來,跟他手牽手走在歌詞描繪的場景裡。
邊敘點點頭:“看來是適合美夢成真的晚上。”
梁以璿一聽這句“美夢成真”,又想到邊敘那些歪腦筋,皺了皺眉:“你能不能不要破壞意境?”
邊敘停下腳步側目看著她:“是我破壞意境還是你?”
梁以璿剛要回嘴,忽然看到邊敘朝她攤開了手:“我說的是這個美夢成真。”
她怔怔盯著他托在掌心的深藍色絲絨首飾盒,片刻後緩緩抬起頭,望向他帶笑的眼睛。
梁以璿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回想起剛才車裡的不愉快,還有邊敘讓她生氣了聽會兒歌的事,再望了眼敞開的校門和無人的操場,明白了過來。
他早就準備了儀式感,隻是在開始這個儀式之前,得確認她是不是有了心理準備。
而現在,他帶她站在了這座圓形廣場的中央,回到了最初的起點,要在這裡把他們這個兜兜轉轉了五年的故事圓成一個圈。
寂靜空曠的廣場上,梁以璿聽見自己的心臟一下又一下怦怦跳動著。
邊敘單腿後撤,慢慢屈膝跪了下去,朝她打開了那隻首飾盒。
一枚銀白色的鑽戒落進了月色裡,戒環上,雕刻成玫瑰花形狀的鑽石流轉著比宇宙星雲還更璀璨的光芒。
梁以璿垂在身側的手細細顫抖起來。
邊敘笑著仰頭望住了她:“雪有了,月亮有了,吉賽爾美麗的白紗裙也有了,還少一位願意跟我共度餘生的妻子。梁以璿小姐,你願意實現我的美夢嗎?”
風吹散雲翳,月亮露出了完整的模樣,傾儘它所有的光芒投落在了這枚玫瑰鑽戒上。
梁以璿的耳機裡恰好在此刻響起了一段她從沒聽過的新詞――
那就帶她浪跡天涯
和她在月桂樹下安一個家
如果有人問起她去向
她在做月亮的玫瑰花
梁以璿的眼底翻湧起晶瑩滾燙的熱意,鄭重地點了點頭:“那也是我的美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