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裡都是汗。
“謝……謝謝你。”
車廂內,男人的腿上放著一台很小的筆記本。
車內沒有開燈,隻有電腦上有著微弱的光芒。
即使是站在車外的鬱萱,也看不見他的表情。
隻能看見他高挺的鼻子。
聽見少女柔軟聲音乾澀地道謝,男人指節屈起打字的修長大手停頓了。
車廂外,韓潔在教鬱長洱,“不能說你,要說您。謝謝您。”
韓潔鼓勵地看著鬱長洱讓她再來一遍。
他聽見她說,“謝謝您。”
黑暗車廂中,男人的喉結滾動,手漸漸捏成一個拳頭,放在腿上。
鬱萱發現霍深見不打字了。
以為他終於有時間理自己了。
想說一些話來吸引霍深見的注意。
“這位小姐,你姓什麼?”
鬱萱主動問,聲音聽起來友好活潑。
鬱長洱真的快支撐不住了。
這場麵太煎熬了。
“我姓鬱……”
鬱長洱的聲音很小。
“於?於小姐?”
“嗯……”愛叫什麼叫什麼。
鬱歡:“於小姐是和朋友來九歡城吃飯的嗎?”
鬱長洱頭皮發麻。
韓潔卻忽然道,“於小姐今天很漂亮,看起來就是精心打扮過的。
頭發像是工作室編的,讓我猜猜,是來相親的嗎?”
車廂內,男人“啪”地合上了電腦。
修長指節勾開了一瓶進口氣泡水。
鬱長洱聽見那聲音隻覺得心臟一抖。
但韓潔和鬱萱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勁。
鬱萱:“於小姐,你說話呀,是來相親的嗎?你不用否認,我們看得出來”
鬱萱看了一眼車廂,眼中浮現笑意,“女孩子嘛,都是為了自己喜歡的男生那麼認真打扮。”
喜歡的男生……?
認真打扮……?
鬱長洱頭一次知道,說話這件事情,可以困難成這個樣子。
她不知道說什麼。
他們已經沒有關係了,她不需要為了陌生人而撒謊。
可卻莫名地不想在他麵前承認,她和彆的男人相親。
“是……”
鬱長洱還是選擇了沒撒謊。
韓潔:“看於小姐這個樣子,必定是不滿意相親對象了。
我們鬱深集團倒是有很多年輕的單身青年,各個前途無……”
“韓潔。”
車廂裡的男人開口打斷了她。
韓潔立刻走到車廂最近的位置,“總裁,請您吩咐。”
“去看看人群散了沒有。”
“是的總裁,我馬上去看,請您稍等。”
韓潔朝鬱長洱笑著點點頭,坐電梯離開了。
霍深見的聲音,一如四年前那麼好聽。
隻是更低沉了,湊的近,有一種耳朵被親吻的感覺。
鬱萱有一種荒謬的錯覺。
總覺得深哥剛才是故意打斷韓姐的話的。
但她轉念一想,一定是錯覺了。
鬱萱問保鏢隊長,“於小姐待會兒坐哪輛車離開?”
隊長:“我們會安排這位小姐坐灰色的寶馬離開。”
鬱萱:“那你就派人去送於小姐走吧。”
這麼個大燈泡怵在這裡,她到現在都沒和深哥說上一句話。
鬱萱的話最多是建議,不能作為命令被執行。
隊長彎腰在車廂邊,“總裁,您看?”
“不用麻煩了,直接這輛車送吧。”
鬱長洱的手快攪成麻花了。
那不就意味著……要和他坐一輛車?
鬱萱也一愣。
一輛車?
鬱長洱看看電梯。
向軒不會來了是不是?
鬱長洱對隊長說,“不用送我回家了,我可以自己……”“於小姐,請。”
保鏢打開了霍深見座位前麵一排的車門,看出鬱長洱的猶豫,再一次說道。
“於小姐,請。”
隻有總裁說的話是話,其他人說的話對他們來說都是……放屁。
鬱萱有點不高興。
深哥一點都不解風情!
鬱長洱在保鏢隊長嚴厲的眼神中,慢吞吞地爬上了車。
她是一最後掙紮一下,“我朋友……”
車門直接“啪”地重重關上。
鬱長洱差點被打到鼻子。
鬱萱撅著嘴,想要往霍深見旁邊鑽。
“鬱小姐,前麵請。”
保鏢攔住了鬱萱,“前麵請。”
鬱萱眼裡快要噴火了。
深哥的保鏢都太討厭了。
“我要坐深哥旁邊。”
“前麵請。”
“深哥,你看你的保鏢!把我當恐怖分子防著嗎?”
“請鬱小姐不要打擾總裁,總裁在工作。”
睜眼說瞎話……
霍深見腿上已經沒有了電腦。
從外麵站著的角度也看不見他的臉。
鬱長洱忐忑地坐在真皮座椅上。
他就在後座,就在這個車廂裡,和她呼吸著同一塊空氣。
她甚至能更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但揮之不去。
因為這裡是他的地盤,她才是那個被拎著脖子甩進來,被迫入侵的小老鼠。
最終,鬱萱不樂意地坐到了鬱長洱旁邊。
鬱長洱隻能往裡麵挪。
這下可好了……她坐在了霍深見的正前方。
車門正式關上了。
車子發動,機器運轉的聲音稍稍衝散了鬱長洱的焦慮。
鬱萱轉過頭和霍深見說話。
雖然霍深見一言不發。
“深哥……你說下次我去參加舞會,到底是穿……”
“你每次都不答應陪我去,我都和朋友說了,我不管,這一次你不能讓我丟臉……”
鬱萱嘰嘰喳喳的,讓鬱長洱鬆了一口氣。
她的視線落在窗外,城市的夜景上。
行人們不複白天的急匆匆,拉著手逛街遊玩的居多。
“於小姐你說呢?”
“嗯?”鬱長洱忽然聽到鬱萱的聲音。
“什麼?”
鬱萱微微一笑,“看你的樣子,那麼不安忐忑的,肯定是沒談過戀愛的。
大多數女孩子見到深哥,都會很不安,臉紅。
因為他太帥了,而且身份太高,讓你們望塵莫及。
你在電視上見過深哥吧?”
說沒見過,那太假了。
霍深見接受的采訪雖然不多,但架不住每一段視頻都會在網絡爆紅,各種截圖,轉發。
華國要說不認識霍深見的,估計得是不接觸現代通訊設施的人了。
“見過。”
“他是不是很帥?”鬱萱眸子很亮地看著鬱長洱。
這個神情鬱長洱曾經見過。
上次在餛飩店纏著她的女大學生也這樣看著她。
“是……”
本尊就在這裡,還能說什麼。
鬱萱滿意了,“我就知道。全世界的男人在我心目中都比不過深哥。深哥是最好的……”
鬱長洱沒有放鬆多久,聽見司機問,“總裁,先送哪位小姐回家?”
鬱萱搶著回答,“送於小姐!我和深哥還有事兒呢。”
霍深見的聲音從後座不緊不慢地傳來,帶著一錘定音的冷然。
聽不出情緒。
“先送鬱萱。”
鬱長洱心頭“咯噔”一跳。
鬱萱:“深哥我……”
她看了一眼霍深見的臉,頓時不敢說話了。
雖然一如既往地沒有表情,但鬱萱莫名地覺得深哥心情似乎不佳。
鬱長洱不自覺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養成的壞習慣,一緊張就這樣。
今天唇上吐了口紅的,嘴巴裡頓時彌漫起淡淡的苦澀的味道。
司機立刻調轉方向。
按理來說,私人車,車上有陌生人的時候,都是先送最不親近的人回家。
既是禮貌,也是疏離。
但先被送回家的卻是鬱萱。
而不是鬱長洱這個“被總裁順手救了的陌生路人”。
是在耐人尋味。
霍深見身邊的人都是人精。
不管總裁是出於什麼打算,都要遂總裁的意。
鬱萱家很快就到了。
她家本來就在市中心,再加上司機“格外聰慧”地猛踩油門。
在保證平穩的同時,最快地把鬱萱送到了。
鬱萱悶悶不樂地跟霍深見再見。
臨下車前還看了一眼鬱長洱。
沒有什麼特彆的,除了看著年紀很小,挺漂亮,身材很好。
但深哥這些年,如流水般拒絕的女人中,哪一個的身體條件不比她好。
鬱萱歸結於最近纏他太緊了。
深哥顧及她的麵子的輕輕敲打。
男人嘛,事業為重,不想被女人束縛,她懂的。
爸爸告訴她,對待霍深見這樣的男人,誰堅持到最後,誰就是勝者。
“總裁,沒有汽油了。”
車子駛入了一家加油站。
按照常理來說,司機不會泛這樣的錯誤。
每次出門前,他都會把油加滿。
但今天,他這麼做了。
總裁知道他的習慣,卻沒有拆穿他。
司機覺得自己做對了。
後麵跟著的三輛保鏢車,紛紛跟著駛進了加油站。
司機一下車,關閉了油門。
車子裡從這一刻開始,就隻剩下了鬱長洱,和坐在她正後座的霍深見。
安靜到極致,是會讓人心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