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鳥誠惶誠恐。
雌比翼鳥:“我是奉大人命令,引發洪水淹沒金銀村,因為他們——”
另一張雄比翼鳥忽然扭頭,咬住老婆的嘴巴。
令月頭上長出了好多小問號。
你們乾啥呢?
在我一個單身狗麵前秀恩愛?
會遭天打雷劈的!
“大人。”兩隻比翼鳥一起飛起來,溜之大吉!
令月仿佛被人施了定身術,愣愣地站在原地。
半晌,她才扭過頭,站在身後的男人麵無表情,冷峻的眉眼仿佛看穿了她的一切想法。
令月瞬勢牽起他的手,有點兒涼,她下意識握緊,柔柔笑道:“你是來找我嗎?”
到最後,令月也不知道白澤為什麼要針對金銀村,甚至引發山洪淹沒全村。
不過,比翼鳥要引發大水,傷及無辜的事,被她阻止了。
……
白澤是溫和聖潔的神獸,傳說中,它曾作為神獸出現在各大古書記載中,它代表著王者有德,明照幽遠則至。
一個溫和聖潔,毫不吝嗇自己能力的神獸,在最初,他的出現確實讓人振奮,可他不知道,人類這種生物,從來都是不滿足的。
縱容助長了他們的貪婪,不知哪一天,忽然傳出一道預言。
所謂神獸,吸食其精血、啖食其皮肉,便能求得長生不老。
普通的獸類,如狒狒、鹿蜀就有各種功效,吃掉神獸就能謀求長生,聽起來並不像是空穴來風。
所以,有一天,在他毫無發覺之時,那些納頭便拜的人類垂涎的目光落在唯一行走於人世的神明。
金銀村捕捉到白澤,因此得到上麵封賞。
白澤被囚禁在特殊的牢籠裡,渾身精血供養貪婪的皇族,暗無天日的世界裡,鮮血一滴一滴落進碗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
曾經強大無比的神明淪為垂死的囚徒。
他從未如此厭恨這個世界,厭恨人類……
令月猛然睜開眼,長發鋪開的男人躺下自己身邊,難怪……
她握住對方的手,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辦。
白澤夢到了當時的畫麵,一雙手在至暗時刻握住了他,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改變。
他睜開眼睛,看到放大後的嬌豔麵容,水潤漆黑的眼睛緊緊盯著自己,他的嗓音猶帶睡醒後的喑啞:“你怎麼在這兒?”
令月:“哦。”
“所以你要不要看看,這是在哪兒?”
這裡明明是她的臥室,這家夥突然闖進來,占了她半張床,還敢問她怎麼在這兒?
令月嗬嗬冷笑,第一次發現,白澤還有夢遊的習慣。
後者眸色沉沉地盯著她看,令月反倒笑了起來:“你在看什麼?”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白澤大人竟然是這樣的白澤大人~~”
嬌滴滴的嗓音九曲十八彎,令月故意的。
後者不發一言,眼中殺意沸騰,若是其它人早就誠惶誠恐地下跪,可是令月悄悄勾上了他的指尖:“要賠償。”
“你夜闖我的臥室,咳咳,寢宮,之前還說奉我為主,難道隻是嘴上說說,心裡沒有半分尊敬嗎?”
白澤眼睫掀起,令月最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可她現在的身份注定不能殺不能碰,而且她也知道,對方注定不會成功。
想到剛才共夢時看到的場景,令月抿了抿唇,他不主動就讓她來。
柔軟的唇壓在男人唇上,遇見之後他最大的表情變化,也隻是翠綠色的眼眸稍微睜大,倒映她的臉。
懷裡的男人瞬間化為流光消散。
空空蕩蕩的宮殿裡回蕩著令月清脆的笑聲。
她剛才看見,白澤冷白的脖頸上暈開一層緋紅,要是君君被親,早就餓虎一樣親上來了。
白澤,嘖嘖。
令月發現,他開始躲著自己。
這怎麼行,她才體會到強製愛的好處,高冷大貓就是要多親親,多抱抱,不親不粘人!
令月倒是知道他在忙什麼。
放棄了水攻,還有其它辦法。
白澤並沒放過金銀村,也算他們自食惡果。
金銀村建造在山腳下,因為長期頻繁的挖坑,采空了山腹,導致山體突然崩塌。當時,金銀村發現一條價值不菲的金礦,貪婪的村民離開舉家挖礦,不止青壯年勞動力,男女老少就算是三歲小孩兒也過去幫忙。
所有人狂熱地盯著腳下的黃金。
並未發現,一道巨大可怖的裂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蔓延,轟隆一聲,天傾地陷般的末世驟然來臨。
後麵的結果,所有人都猜得到。
隔壁雲山村的村民正在耕作,震耳欲聾的巨響過後,村子一側的高山陡然消失,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有人膽大親自跑了過去,才發現,原來金銀村所在的地方,已經徹底夷為平地。
所有人都“消失”了。
聳人聽聞的消息立刻蓋過了令月被神靈接走的消息,除了她的養父母,也沒誰想起她。
大旋龜氣喘籲籲地跑回來,一頭紮進溪水裡:“老了老了,上山那點兒路,我竟然都爬不動了。”
令月佇立在溪水邊緣,輕聲打招呼:“好久不見啊,大旋龜。”
……
令月跟著白澤去往人類城池,這是一個叫夕的小國,因為國君荒淫無道,導致民不聊生,哀鴻遍野。
偏偏,基本沒人敢反抗他。
因為據說,本國皇族活了足足七百多歲,他們被神靈賜福了!
令月在客棧聽見這個猜測,不禁撇了撇嘴,胡扯!
和白澤共享夢境的她知道,夕國國君就是害白澤的罪魁禍首,因為白澤的血肉,他活了七百多歲,不止他自己,白澤一個人供養他的子子孫孫。
龐大的皇室成員壓得百姓苦不堪言,就這一會兒,她看到不少人仇恨的目光落在皇室所在的方位。
一座座華麗的宮殿佇立在瓦舍草屋之中,猶如眾星拱月,同樣亦是紮眼至極。
令月輕輕靠近白澤,聲音壓得很低:“你準備怎麼辦呀?”
男人翠綠色的眼底透出毫不掩飾的殺意:“全殺了。”
令月一下子握住他的手,說:”看他們自相殘殺不是更好嗎?”
白澤:“嗯?”
令月彎起笑眼,悄悄抱住他的手臂,強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
再說,何必傷及無辜。
幸好白澤聽話,她摸了摸男人腦袋,一邊的下屬驚呆了,手裡的陶碗瞬間四分五裂。
他們的震驚不止於此,白澤準備起義。
下屬:啥?啥啥啥?
“主上你說啥?”
令月:“他說要起義!”
“帶領受苦受難的百姓推翻殘暴不仁的邪神統治!”
妖族看看他再看看令月,哦,俺們明白了。
其實這段時間不少妖族都是礙於麵子來朝見妖族公主,隻是萬萬沒想到白澤這麼瘋,來了就不能走,一定要毀滅世界!
初初聽到話的妖族:“啥?毀滅世界?”
後麵上了賊船下班,天天心驚膽戰,現在突然聽說起義,隨便吧,擺爛了,毀滅是不可能毀滅的,隻能這樣子了。
百姓們突然發現,一夥兒起義軍強勢崛起,與此同時,冒出了他們的君主根本不是神明,是邪靈的傳言。
“是呀,他要真是神靈,我們怎麼現在都吃不飽穿不暖?”
“天殺的,我們要誅邪靈,我們要自救!”
統治者開始並沒注意,直到他們一路破城如切瓜,一天連攻下五城,要知道,夕這個小國,總共才不到十五座城池。
七百多年前還有十八座。
emmm……七百多年後,領地竟然還特麼縮水了,真是絕了!
百姓們全都抄家夥跟上,跟著起義軍一路推翻暴君統治,直到一個活了七百多歲的皇族被人生生剁死。
百姓們終於確定,那就是邪靈!
白澤殺死了曾經食他血肉的皇族,腥臭的鮮血鋪滿整個大殿,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
報仇了,他卻沒有任何情緒,沒有開心,也沒有那麼不開心。
令月牽住他的手,不讓他陷入情緒內耗:“你快看,好多人在歡呼!”
“大王威武!大王威武!大王威武!”
其中一隊妖兵揮舞彩旗,一隊敲鑼打鼓,不用問,就是令月做的。
這麼多人歡迎……
白澤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用現代話來說:這不是我要拿的反派劇本!
令月恍然大悟:“原來我拿的是替天行道劇本呀!”
說著,挽著他的手一把拉到皇位上:“大王你好厲害呀!”
白澤不發一言,對上她亮晶晶的目光,像是在期待,又像是在抗拒。
令月一動不動。
啾地一口,吻上男人臉頰。
白澤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旋即,他反應過來,他剛才期待的,竟然是這個?
底下沒人注意到她們,百姓們高興得送瓜送果,塞進將士們手裡,收到禮物的懵逼妖怪們麵麵相覷:要不,先吃一口?
嗚嗚嗚呀呀呀好好吃呀。
本來該是再圓滿不過的結果,如果她之前沒有發現那具屍骸的話。
令月眸光閃爍,那是之前金銀村消失時,大旋龜帶她潛進山裡,發現的巨大的白色屍骨。
上方盤旋的熟悉氣息讓她神色驟變,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
“在想什麼?”男人咬住她的嘴唇,令月輕輕推他一下:“想你呀。”
男人冷白的肌膚,泛起一片緋紅,那麼多年了,還是那麼不經逗弄,可是好可愛啊。
令月笑盈盈地望過去:“你為什麼不看我?難道你不敢看我?”
白澤微怔,離開時步伐急促,不知是慌亂還是心虛。
因為她,所有計劃都被打亂了。
他卻沒有半分後悔。
令月等他離開,加班加點地找材料。
白澤是魂體狀態,按理說他應該早已死去,或者投身幽冥,越是強大的東西越不可在世間逗留,這次是天道要殺他。
但是,令月因為跟在他身邊,又不是此間之人,看見天道化身繞著白澤盤旋一圈,看到妖魂後,功德金光差點閃瞎它的眼。
“是否搞錯了什麼?這個妖魂是好妖魂啊。”
令月:笨笨的,太好啦!
她費儘千辛萬苦,終於趕到天道動作之前,找到了女娘娘媧造人留下的一點點泥土,以其為模子,白澤原本骨架為支撐,親自捏出了一隻小白澤。
就像之前無數次它看到縮小後樣子,令月終於複活了白澤,她笑眼彎彎,將它以蛋形放在長江裡,以水之精魂蘊養它的神魂。
不遠處,空間通道已經打開,臨走前,柔軟的唇瓣輕輕落在蛋殼上。
“等我,我們會再見的。”
無聲無息的水波漸漸蕩起,她聽不見的嘶吼在天地間回蕩:“回來!回來!你說過的,你不會拋棄我……你是騙子……”
“我不要再記得你。”
……
“我回來了。”
令月撲進男朋友懷裡,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男人急躁的眉眼瞬時柔和起來,打量她的眉眼,依舊是那麼光彩動人,喉結不覺滾動一瞬:“你沒事吧?”
令月搖頭,忽然笑盈盈地說:“你猜,我看見了誰?”
“誰?”
“我看見了你呀。”
他猛然一怔,收緊雙臂,緊緊地、緊緊地將她抱進懷裡,垂下眼眸,唇舌間擠出喑啞的嗓音:“歡迎回來,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