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姮瞄了眼酒瓶,認出是前晚二人喝的牌子,她壓下微微的不自在,說:“不喝了,我喝點水吧。”
周揚去替她倒水。
趙姮嘗著菜說:“你手藝真的不錯。”
“多吃點。”周揚喝著酒道。
過了會兒,紅燒牛肉出鍋,周揚去端上桌。他喜歡大肉,這頓晚餐很豐盛。
趙姮看著這一桌的菜,問:“你一個人也準備做這麼多?”
“不管幾個人,過年總得好好過。”
趙姮笑道:“我一個人肯定懶得弄飯菜。”
“辛辛苦苦一年,也就為了過個好年,不能太虧待自己。”
趙姮說:“你辛苦一年就為了過個好年?”
周揚想了想,不答反問:”你辛苦一年是為了什麼?“
趙姮道:“賺錢啊。”
“賺錢之後呢?”
“當然是享受生活。”
“那過年的時候為什麼不好好享受一下。”
趙姮看向他,微微笑著說:“也對,那就過個好年。”
春晚早已開始,主持人全是熟麵孔,台詞也冗長的毫無新意,這是中國傳統特色,歌功頌黨必不可少。兩人邊吃邊看。
客廳裡的電視機是房東留下的,尺寸小,屏幕觀影不佳,畫麵不夠清晰,但擺在這小小的、裝修古舊的客廳中,倒是相得益彰。
趙姮看了會,問他:“你往常都是怎麼過年的?”
“在老家的時候,除夕基本都在老人家裡過,沒什麼特彆。”周揚回憶,“吃頓飯,幫家裡放串炮竹,放點煙花。”
“你們家還會放煙花?”
“都是親戚家的孩子買的,買了又不敢放。”周揚拿著酒杯,問,“你呢,以前怎麼過年?”
“也很平常。”趙姮沒什麼需要回憶的,她看向電視機說,“吃完飯看春晚。”
“不去玩?”周揚問。
趙姮道:“朋友都在家裡吃團圓飯,沒人會出來玩。”
她下意識提到的是朋友,而不是家人。周揚沒再問下去。
趙姮不喜歡如今的春晚,好幾個分會場,一大堆主持人,她還是喜歡從前的單一模式。
一杯水喝完,趙姮還是拿過桌上的酒瓶。周揚抬眸朝她看,她倒了小半杯。
趙姮舉起杯子,“我上一年挺倒黴的,希望今年能走運。新年快樂。”
周揚拿起杯子,與她的輕輕碰在一起,看著她的眼睛說:“祝你心想事成。”
酒過三巡,桌上隻餘少許剩菜,趙姮吃不了多少,大半都進了周揚的腸胃。
趙姮喝得有些熱,她走到陽台上吹風散酒氣。萬家燈火,放眼全是喜慶的紅色,小區道路邊掛著不少紅燈籠烘托氣氛。
周揚在邊上點著一支煙,神經鬆泛下來。
趙姮倚著欄杆問:“你說彆人的除夕都是怎麼過的?”
“多姿多彩吧。”周揚形容,“一屋子的人,抽煙喝酒吃飯,互相吹吹牛,假惺惺的推開紅包,問工作問工資,再催催婚。有錢的出去玩,沒錢的忍著不吵架,迷信的去廟裡燒個頭香。也就這樣。”
趙姮笑了。
她眉眼彎起來,雙瞳瑩亮柔軟,長發被微風拂在臉頰邊。
周揚盯了一眼她的笑容,自然地移開視線,問:“穿這麼點不冷?”
她沒穿外套,依舊隻穿一身掐腰的黑色毛衣。
趙姮搖頭:“不冷,你穿得比我還少。”
周揚說:“我火氣旺。”
趙姮忽然想到他毛衣底下滾燙的體溫,她抿了抿唇,轉移話題,“對了,你燒過頭香嗎?”
周揚道:“燒過,陪我媽和外婆去過,那個時候我還在讀書。”
趙姮從沒去過寺廟,她是不信鬼神之說的,但養母信佛,家中供著佛龕和經文。她問:“去求什麼?”
周揚往欄杆外撣走煙灰,道:“求身體健康,還有保佑我考個好大學。”
“你沒考上。”
周揚彎腰靠著欄杆,笑道:“沒學壞就不錯了,還考大學。”沉默了一下,臉上笑容一點點淡下來,“那時候是不太懂事。”
趙姮安靜了一會,輕聲道:“人是要慢慢長大的。”
她望著遠處的燈火。也許是這個新年太冷清,此刻她突然想去寺廟湊個熱鬨,和一堆人一起跨過零點,求神拜佛,望來年太平。
趙姮問:“你有沒有去過這裡的寺廟?”
周揚搖頭:“沒去過,我不信這個。”他想了下,問,“你想去燒頭香?”
“嗯。”趙姮說風就是雨,“我看看幾點了。”她進屋找手機。
周揚掐滅煙蒂,跟她進來。春晚剛好播到郭冬臨和馬天宇的小品,似乎已近尾聲。
趙姮已經在穿外套,她把頭發從衣領底下拿出來,說:“應該還來得及,還有一個多小時。”
“你怎麼去?”
趙姮拿起手機查地圖,低著頭說:“這附近好像沒公交車了……我記得那邊應該會有交通管製,不是太遠,騎自行車四五十分鐘的樣子……”
周揚也拿起外套:“我也去吧。”
趙姮一愣,抬頭看他。
周揚穿著衣服,沒理會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