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塵散得差不多了,趙姮走進房子裡,問:“小亞沒來?”
“他在彆的業主那。”周揚回答。
趙姮見到溫經理,叫了對方一聲:“溫經理。”
“哎,趙小姐。”
趙姮自那個周五之後,就再沒見過溫經理本人,這回忽然見到他,發現他人瘦了一大圈,臉上贅肉消失不少,五官也顯露了出來。
可是瘦得並不精神,他兩鬢已長白發。
她沒多瞧,讓周揚忙自己的,她去兩個洗手間看瓷磚。
溫經理忽然問:“你喜不喜歡這樣的?”
“嗯?”周揚說。
“她那樣的,”溫經理下巴朝那頭揚了揚,“你喜不喜歡?”
周揚瞟了他一下,扔了煙蒂,從兜裡拿出口罩,沒有吭聲。
溫經理小聲道:“我說的那個姑娘,也是差不多這款的,小白領。”
周揚嗤笑,他把口罩一端掛在耳朵上,說道:“夠了你。”
“我是想你抓緊,你都三十了,這些年一直都不找——”溫經理說著說著,突然冒出一句,“難道你還想著之前那個?叫什麼……什麼荷的?”
周揚視線在洗手間那頭一掃,警告了一聲:“瞎說什麼,好了,彆說了。”
溫經理還要繼續,忽然注意到趙姮從那方向走了過來,於是他不再提了。
趙姮看了眼周揚,周揚清了清嗓子,問她:“瓷磚貼得怎麼樣?”
“挺好的。”她說。又看了下手機,“我回去了。”
“等一等,”周揚道,“我再做一點,待會送你回去。”
趙姮想了想,點頭同意。
溫經理看著兩人對話的情景,莫名詫異。
周揚把口罩戴上,繼續忙碌了半個多小時,等到差不多五點,他才把東西收好,幾人一起離開。
溫經理的車停在地麵,電梯到一樓時他出來,回頭跟兩人道彆,那兩人都沒什麼異常,隻是站得很近。
從地下車庫出來,周揚開著麵包車,打開一半窗戶。趙姮拿著手機研究家具,等快到小區時,周揚問:“吃不吃晚飯?”
“好啊。”
“還是去小飯店?”
“就那吧。”趙姮道,“你到我家門口先停一停。”
“要乾什麼?”
趙姮要去上廁所,她沒說出口,隻道:“我上樓一趟,你在外麵等一會。”
“哦。”
周揚把車停在禦景洋房外,趙姮推開車門下去,肩上的包在往後扯,她回頭才發現包帶被座椅角落的什麼東西勾住了。
周揚歪到副駕駛幫她解包帶,趙姮腦袋鑽進來,長發勾著周揚的手背。
“癢……”周揚碰了下她的發尾。
趙姮瞥他一眼,往後退了退。
周揚笑了下,把包帶抽出來,朝她輕輕一拋,車外忽然傳來一聲試探:“阿揚?”
周揚望過去,小區門口站著一個女人,穿一身披肩似的衣服,一頭大波浪,手上拎著打包盒。
那女人與他正麵對上,睜大眼走近,又叫一聲:“阿揚!”
周揚抿緊嘴角。
趙姮拿著包,肩帶垂落在麵包車門檻上,她看著走到跟前的女房東,忽然想起她在對方身份證上看到的信息,1988年生,某省某村,姓名崔靚荷。
也許就是溫經理口中的那個叫什麼“荷”的女人。
崔靚荷旁若無人,她定定得盯著周揚,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莫名的歡喜,“阿揚,真的是你!”
周揚很快消化了一下,他客氣地說:“好久不見。”
“你怎麼會在這兒……”崔靚荷說著,轉頭看向趙姮,“你們……”
趙姮笑笑,沒有回答崔靚荷,她向周揚介紹:“這是我房東。你們認識?”
周揚眉頭皺了下,然後道:“認識,以前的朋友。”
崔靚荷直接道:“是以前的男女朋友。”
周揚臉色微沉。
崔靚荷朝趙姮道:“我跟他有些話想單獨聊聊,能不能行個方便?”
趙姮還沒答,周揚已經開口:“不是很方便。”然後朝趙姮道,“上來吧,先去吃飯。”
趙姮想了想,還是坐上車。
麵包車開走,崔靚荷在原地呆站了一會,然後回過神,給趙姮發信息。
兩人還是去了小飯店,周揚對剛才的情景絕口不提,趙姮自然不會問。
她手機響了三回,崔靚荷沒有她的微信號,她發的是短信。
趙姮沒什麼胃口,她還沒上廁所,忍著吃完這頓飯,周揚又開車送她回去。
下車後,周揚叫她:“趙姮。”
趙姮轉身:“什麼事?”
周揚張張嘴,頓了兩秒,然後說:“早點休息。”
“哦。”趙姮進去了。
周揚在車裡坐了一會,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剛剛點著,車窗外突然有人叫他:“阿揚。”
周揚側頭看去,皺起眉。
“我猜到你肯定會送她回來,所以我在門口等到現在。”崔靚荷說。
周揚吐了口氣,扯了下嘴角說:“怎麼,這是打算還錢了?”
崔靚荷麵色微僵,“對不起,當年是我不對。”
“不用道歉,你要是有錢,就把錢還了。”
崔靚荷失落地垂了垂眸。
周揚懶得多說,他叼住香煙,準備發車,崔靚荷一聽動靜,手立刻按住車門,“等一下,你先彆走,你跟趙姮是什麼關係?”
周揚瞟了她一眼,沒有開口,他按住檔位。
“她有男朋友你知不知道?”崔靚荷已經確認情人節那晚,騎在自行車上的男人是他。她當時還嗤笑趙姮有手段。
崔靚荷怕他直接開車走,一鼓作氣地說:“情人節那天她跟他男朋友約會回來,還抱著一大束玫瑰花。她男朋友西裝革履,一看就是那種大公司的領導。那天晚上我也看到你了,她約完人家又約你,你彆被她耍了!”
周揚的手頓了下。
他見過周餘偉,那人斯文秀氣,穿得文質彬彬,像個老師的樣子。倒是叫蔣東陽的那人,他曾見對方送趙姮回家,那時夜色朦朧,他穿得西裝革履,一眼就能看出是成功人士。
周揚咬緊後牙槽,兩頰肌肉立時繃得僵硬,他拉下手刹,一腳油門,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