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月一慌張臉就紅。於興海給她的那杯酒隻是酒吧裡度數最低的啤酒,覆盆子酸酸甜甜的味道混著酒意在舌尖炸開,明明隻喝了一口,整個人都卻都已經暈飄飄了,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壓根挪不開。
她不是沒和秦聞渡接過吻,但是大部分時候都在強忍不適。
原本言月以為自己有潔癖而且天性冷淡,可是,如今……腦子有些超負荷運轉,她腦子嗡嗡的,強迫自己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都甩出去。
好暈,好近。
她一定是喝醉了,但是,明明就喝了一口。
他是怎麼可以保持鎮定的?許映白是不是沒看到,那裡是她喝過的地方?
周圍數不清眼睛都落在他們身上,許映白完全不在意這些視線。他在哪裡都是如此,習慣了成為視線焦點,卻無比淡漠,從不會因為環境有什麼不同。
他修長的手指把玩著那杯酒,看過來——
言月跌跌撞撞站起身,隨後,落荒而逃,甚至連吉他都差點忘拿了。
離開酒吧後,夜風拂麵,言月急急走著,用手貼在自己的麵頰上降溫。
櫟城是座不夜城,遠處霓虹燈光亮起,她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言月甚至不敢側過臉看他,僵硬走著。直到,鼻尖味道一縷淡淡的酒氣,她頓住腳步,鼓足勇氣問他,“喝,喝了那麼多,沒關係吧?”
“回家要不要讓阿姨先備藥和醒酒湯。”
秦聞渡經常喝酒,他酒量很小,喝完之後經常會格外亢奮失控,言月不喜歡,甚至很害怕那樣的他。
夜色遮掩下,男人眸色依舊清明,顯然那點酒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許映白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他是個情緒很穩定的男人,雖然說大部分時候,這種穩定隻是因為漠然和不在意。
言月心忽然又一沉,她垂下眼,沒看許映白,小聲問,“……你經常會去那種地方嗎?”她覺得自己不完全了解他,忽然又沉入了那種有些迷茫的失落和惶恐中。
“不常去。”許映白語氣淡淡,“沒有興趣。”
他不會對她說謊。不知為何,言月堅定地這麼覺得。於是,又輕而易舉高興起來了,女孩子揚起臉,眸子亮晶晶地看著他。
“是去聽你彈吉他的。”他說,微微側過臉,那雙漆黑漂亮的眼靜默看著她。
她有些慌亂,心砰砰跳,迅速回憶了一遍自己今晚的彈奏,好在很完美,沒有出錯。
她雙手背在身後,忽然就變得很開心,心像是被鼓滿的風帆,她小聲說,“下次再想聽,我可以在家彈給你一個人聽。”聲音很小,幾乎聽不到,很快飄散在風裡。
她高興和不高興的時候都很明顯,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子,情緒都寫在臉上。
許映白靜靜看著她,瞳孔深湛。
喜好也一樣,寫在臉上。
從很久以前便如此,對喜歡的人,和不喜歡的人,態度極為分明。
高中時的言月,總是黏在秦聞渡身後。
那時候她已經抽條發育了,越來越漂亮,被很多人公認為是校花,秦聞渡覺得很漲麵子,也就不再那麼不耐煩她跟著。
秦聞渡那時候是校籃球隊隊長,他快畢業了,這次一中和櫟師大附中的籃球決賽人山人海,包圍了球場。
秦聞渡叫她來給自己當拉拉隊,穿定做的拉拉隊服。
十六歲的女孩子,如嫩芽般窈窕白皙,穿著短裙,勾勒出細細的腰和長長的腿。
給秦聞渡加油。
他站在三樓天台,遠遠看著這一切。
“映白。”同學叫他。
卻見他忽然笑了一下,瞧著遠方,同學第一次看到許映白笑,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冰冷得可怕。這是他第一次在許映白臉上見到這樣的神色。
許家家風極為嚴格,許映白是許明川的獨子,自然從小被寄予厚望,他的表現也從未讓任何人失望過。
許映白長相和母親齊帆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齊帆年輕時是市舞蹈團的台柱子,以美貌聞名,有她的表演一票難求。
許映白從少年時期開始,便也已經長成了十足的美人模樣,五官無可挑剔的英俊。卻完全沒有齊帆的浪漫多情,他的氣質更像許明川些,隻是比他冰冷漠然得多。
他和許明川溝通很少,一年幾乎說不上幾句話。
“為什麼不保送?”那是高三,許明川和他說的第一句話,“提前離校,幾個月夠辦完許多事情了。”
許映白說,“不想。”
語氣也是冷冰冰的。他是極致的完美主義者,不允許自己身上存在任何失誤。競賽拿了國獎,足夠保送最好的大學,排名卻不是最高。
“許映白,你和你媽一個德行。”許明川在客廳抽煙,隔著煙霧看著高挑俊美的兒子,忽然笑了,“這是真實原因嗎?以你的水平,真拿不到第一?”
少年腳步頓住,他個頭已經比許明川高了,眸底盛滿了引而不發的冰冷的怒火。
*
到家後,許映白看起來一切如常。
言月偷偷摸摸跑去了二樓,偷偷打開左側臥室門看了下,隨後驚住了。
臥室幾乎已經煥然一新,陳設都變了。
她說想睡左邊臥室,早上對許映白提了一次,許映白當時沒說什麼,言月以為他沒聽到,便也作罷了。
如今,臥室陳設白色為底,物品也幾乎都更換了,很符合合她以前在自家時的生活習慣。
屋裡放了熏香和一束花,氣味淡雅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