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日期,忽然有人提出意見,對李明娜選的地方不滿,覺得太貴了,說他們都還是大學生,沒收入,聚會沒必要選在這種地方,所以群裡今天一直在吵這件事情。
言月沒怎麼在意,回複唐薑:【今年好像已經定了,我就不去了。】
剛回複完。
卻收到李明娜消息:【言月,今年同學聚會,你來不來?抱歉啊,之前一直沒通知你。】
【哈哈,那時候主要怕你不給麵子,有點不好意思叫你。三年沒見過你了,這次你要不要過來聚聚?】
確實,高中畢業後,言月就再也沒見過同學。
李明娜主動給她發來邀約,說的很誠懇禮貌,言月有些糾結,她不是一個擅長拒絕彆人好意的人。
唐薑說:【叫了你,你有時間就去看看唄,不要太封閉自己了,去同學會散散心也好。】
唐薑自己在國外回不來,她知道言月這段時間心情不好,唐薑是一直鼓勵言月多走出去,不要老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的。
何況,現在言月真的不想待在家裡。
她想出去,想冷靜一下,想一個人待著,離許映白暫時遠一點。
言月問李明娜:【我去還來得及嗎?】
李明娜說:【來得及的。時間改調到了今天晚上六點,費用我們是打算aa一下,平均總額,哈哈,這個你應該沒問題吧?】
言月對這些倒是無所謂。
她給許映白發了一條消息:【晚上同學會,打算出去吃。】
隨即,收拾收拾便出門了。
言月沒叫許家的車,自己打了一輛車。
這段時間,外頭天氣一直不怎麼好,車開得很慢。
言月看了幾次時間,問,“師傅,六點前能到嗎?”
司機說,“這路上都結了冰,現在就我這種要賺錢的人才出來開車,隻能這速度了,開快了,一不小心要出人命的。”
“今天還算好的,昨天天氣那叫一個惡劣。”
言月倒是也沒有催司機,她做事有提前的習慣,尤其是去約會的時候。
言月差不多是五點五十分到酒樓的。
包間在仙海閣,言月推開房門時,發現裡麵竟然已經密密麻麻坐滿了人。
菜已經上了好幾個了。
言月推門而入的時候,整個包間眼睛都落在她身上。
女孩子披散著黑發,穿著寬大的米色毛衣裙,下麵是褲襪和靴子,一雙腿修長筆直。
看著秀秀氣氣,言月骨骼天生纖細,高挑婀娜,小小的皎潔的一張臉被圍在黑發裡,紮著粗針圍巾,看起來很有文藝姑娘的氣質。
或許使因為在禮大久了浸潤出來了,和以前高中時,稚嫩、內向,寡言少語的她看起來區彆很大。
大家都看著她不說話。
言月看向坐在門口的李明娜,“我遲到了嗎?”
“沒有沒有,歡迎。”李明娜立馬說。
越繁這時出聲,“這裡還有個座位。”
他坐在內側靠窗,那裡確實還有個空位,在越繁的左手邊。
越繁叫服務員給言月上了一套餐具。
言月頓了半晌,在那個座位上就坐,理了理自己的衣擺。
“言月來了呀,是第一次來同學會吧我記得。”說話的是一旁一個胖胖的男生張修,“不愧是以前班花,大學還越長越好看了哈哈。”
飯局已經開始了,她中途闖入,像個不速之客。
可是,她似乎是不在意的樣子,很平靜。
和高中時的她似乎不太一樣。
這件事情,似乎完全沒有讓她難堪。
坐在言月對桌的是一個叫做於立峰的男生,高高大大的,小平頭細眼睛,從言月落座開始,就一直在盯著言月了。
高中時候,於立峰曾經大張旗鼓追過言月,他第一次表白時言月就明確拒絕了。
但是於立峰沒死心,他對自己很有自信,覺得女孩都靠追,言月遲早會被他打動。
後麵,他精心策劃了一個很大的陣仗給言月表白。
可惜言月絲毫沒給他這個麵子,甚至在他表白時都沒下樓,讓他一個人抱著玫瑰花,在擺成心形的蠟燭陣裡丟了個大臉。
那件事情之後,於立峰就一直對言月懷恨在心。
後來,差不多伴隨著言月一整個高中,說她傲慢、炫富,看不起人的謠言,大部分始作俑者都是他。
眼下,過去這麼久了,言月在他對麵坐下,甚至還是沒有多看他一眼。
於立峰心裡熄滅了多年的恨意又開始燃起。
他端起酒杯,朝她遙遙一敬,皮笑肉不笑道,“言美女,最近確實越來越漂亮了啊。這麼漂亮,有沒有交男朋友啊?”
“言月不是和秦學長一直在一起嗎?”旁邊一個女生問。
言月高考之後和秦聞渡表白,公開唱情歌,後來和他終於在一起的事情。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反正,當年大半個櫟城一中的人都知道了。
知道言月有多愛秦聞渡,那麼內向的人,敢於這樣公然表白。
也都知道,言月喜歡秦聞渡很多年,一直倒追,最後終於追到了手。
言月很平靜,倒是於立峰喝了一口酒,哈哈笑道,“可是我聽說,秦前輩最近已經找到自己的真愛了啊。以前高中白月光,感情可好了,莫非言美女願意這麼委屈自己?”
話裡話外的暗示極為陰毒。
“有時候呢,女生眼界不能太高了,長得漂亮一些,在這個社會,就被慣的不知道幾斤幾兩了。”於立峰輕輕一笑。
於立峰家裡是做餐飲生意的,這幾年賺了不少,賺得多,腰杆子便也直了起來。於立峰和秦家生意有關聯,以前和秦聞渡也熟悉。
言月垂著睫,喝了一口湯,平平淡淡說,“我和秦聞渡早分手了,他出的軌。”這麼說著,語氣裡卻也聽不出多少尷尬和悲傷。
席間原本一片安靜。
大家都在看於立峰和言月,陡然爆出這麼一個驚天八卦,都紛紛在心裡消化著,卻見言月神情絲毫卻沒有波動,似乎也不覺得丟臉。
於立峰以前就是討厭言月這點,見他的話沒有起到想象中的效果,麵色陰沉,“我看出軌不一定,被分手可能是真的吧。”
越繁平日少言寡語,此刻說道,“分手很正常。”
“談戀愛很少一帆風順到結婚。”
眼見越繁居然替言月說話,於立峰和李明娜臉色都不好看,於立峰笑道,“哦?言美女魅力還是蠻大的,什麼人都替她講話了,那言美女分手之後,有沒有找到什麼合適的下家呀?說來給我們聽聽。”
言月壓根沒理他,安靜吃著自己的,她用餐姿勢很漂亮。
眼見席間氛圍越來越沉悶,另外一個女生忙打圓場,“好了好了,不八卦啦,吃飯吃飯,菜都要涼了。”
來的男生多一點,女生少一點,尤其好幾個男生都很高大,食量很大,吃了不少酒水飲料。
按照李明娜的意思,結賬是aa製,總費用均分。
賬單還沒出,但是有幾個女生不太願意了,畢竟食量差距擺在這裡,而且酒水費也不便宜。
言月沒吃多少,隻是安靜坐在自己座位上,對這些事情都不發表任何意見。
越繁低聲對她說,“彆放心上,都是他們胡扯的。”
他眉眼很溫和。言月以前和他坐過一年同桌,都沒怎麼說過話,眼下,倒是兩人第一次這樣平和地溝通,越繁上大學後,脾氣性格似乎也變了一些。
她眉眼也略微舒展開,“沒放在心上。”
眼見為了結賬的事情大家在吵鬨不休。
“我倒是可以都包了。”於立峰喝的有點多,醉醺醺笑道,“隻除了一個人的,我不愛給那種人買單。”
越繁神情有些變了,“沒必要誰買,自己買自己的,提前說好的。”
聽說有人要買單,大家目光都變了。
畢竟,對於學生,三四百塊錢也不是小數目。
言月沒參與討論,隻是看著窗外雨幕,側臉神情很淡,她很漂亮,任何人都沒法否認這點。眼下,像是一支帶著露水的蘭花,比起以前的清純,不知怎麼的,多了一點屬於女人的嫵媚,像是被人滋潤過一般。
“我買。”於立峰臉紅脖子粗,噴著酒氣,指著言月,“你自己出自己的。”
越繁神情很不好看,攔住言月麵前,“於立峰,你不要太過分了。”
於立峰掏出卡,看了眼賬單,臉一下黑了,“這些海貝和帝王蟹我們沒點,誰點的?自己滾出來出錢。”上萬元的蟹,他是瘋了才會去買單。
大家也都沉默了。這一頓味道確實好不少,分量也多,隻是當時吃的時候都沒在意。
收銀員滿麵笑容,“先生,沒事,已經有人買過單了。”
“蟹是加的,我們老板親自挑選的本店最好帝王蟹。”收銀員說,“費用也早結清了。”
言月喜歡吃海鮮,尤其蟹。
大家都驚了,麵麵相覷,小聲互相問,“你買的單?”
言月一直沒說話,神情有些淡漠,她挎好包包,站在簷下,看著外頭雨幕,正尋思要不要打車回家。越繁站在她身邊,他寡言,這時候恨起自己家境,想安慰她,又有點笨拙,隻知道對她說,“彆放心裡。”
言月揚起臉朝他笑了笑,這是她來同學會後第一次笑,格外明亮清甜,讓人看得挪不開眼,她溫和地說,“我沒放在心裡。”
冬季天黑得早,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又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馬路邊,停著一輛純黑的賓利,車燈在漆黑的雨幕裡劃出兩道光柱。
車旁的路燈下,站著一個高個年輕男人,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
穿著挺括的黑色大衣,膚色極白,甚至說有是有些冰冷的蒼白,眉目俊俏斯文,側臉從下頜到起伏的喉結線條極為流暢。
男人轉身,看向他們。
好幾個女生一眼就認出來他來了。
許映白在校那幾年,上下幾級誰不認識他,尤其女生。他留在光榮冊和宣傳欄的照片和事跡,一直到現在,也都還是一中的重要宣傳材料。
許映白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模樣出落得比高中時更為清冷俊美,已經是成熟男人的味道了。
李明娜原本一直在看著越繁,眼下,她遠遠看著許映白,心裡滋味難辨。
言月一直低垂著眼,她沒帶傘出門,預備直接衝進雨幕了。
許映白朝他們走來,停在言月麵前,男人蒼白纖長的左手,撐著一把傘,他把傘舉在了她頭上,替言月遮住了雨,動作溫和細致。
“許、許公子?”於立峰神情原本有些欣喜諂媚,眼下見許映白站在言月身邊,看她的眼神,臉色青青白白,一下萎頓了下去。
言月還是那種神態,壓根沒看他,卻也沒躲開。
周圍人瞧著,隻覺得莫名,有種奇怪的幻視感。
簡直……像是小夫妻鬨了矛盾。
許映白千裡迢迢過來哄老婆。
言月一直不說話。
雨水落在傘麵,發出淅淅瀝瀝的微聲,男人素來冷淡的聲線裡揉著一點彆樣的情緒,垂眸看著她,“昨天,是我的錯。”
許映白在給她道歉?
所有人都呆住了,都在心裡瘋狂猜測,這兩個人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會認識?
以前,櫟城一中誰不認識許映白?都知道他,以前是怎麼眼高於頂的一個人,誰追他都看不上,高傲又冷淡的高嶺之花。
越繁一直站在言月身後一些的位置,此刻神情難言的複雜。
言月上了車,和越繁擦肩而過時,輕輕說了句,“今天,謝謝你。”
轎車緩緩啟動,背後景物開始倒退,雨似乎也被隔開了,車內開著暖空調,極為乾爽溫暖。
他坐在她身側。
許映白眸光頓了一會兒。
視線落在車窗外的越繁身上,隨後,再看向她,很平靜。
他語氣似乎很溫和,“又看上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