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質上,是他的魂靈在愛她。
可是,言月不這麼覺得。
她淺薄,會為色所誘。
世人愛他,大抵愛的也都是這幅皮囊和俗世的金錢與地位。
男人一雙手,右手光潔如初,修長有力,漂亮完美得像是藝術品。
左手掌心卻滿是細密的傷痕,看得出傷痕極新,是這幾天新增的,沒有經過處理,可怕到幾乎猙獰。
這隻手,被他自己毀了。
言月唇顫了顫,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他側過身子,微涼的手指摩挲過言月的唇。
言月看到他掌心交錯的傷痕,渾身發涼,麵色蒼白。
“彆怕。”他說。
“你不喜歡的話,也可以恢複。”做個手術,要恢複原來的皮肉也不難。
言月睫毛一顫,終於滾下眼淚。
“暫時不想回家,也可以再在海城玩幾天。”他叫司機開往一處樓盤,“你住的地方太小,住著難受。”
“你常用的樂器,我已經叫人幫你帶來了。”許映白說,“衣服晚上叫人送上門來。”
許映白做事,一貫是周密穩妥的,他平平靜靜,仿佛壓根就沒經曆過言月提出離婚,出逃海城的事情。
言月麵色蒼白,“你工作怎麼辦。”
他溫和地說,“推了,陪你。”
言月瞳孔擴大,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她有些茫然無措地抬眸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司機一直開著車,不久,到了一處彆墅區。
許家在各個大城市都有房產,轎車在一幢帶著花園的獨棟洋房前停下。
他帶她上樓,用右手牽著她,兩人像是一對恩愛如初的情侶。
*
唐薑上了一天班,沒想到,是林其諾給她送來的文件,他淋得透濕,整個人失魂落魄的。
唐薑撥打言月新手機,卻一直打不通,提示關機,直到晚上都是這樣。
她差點急瘋了,問林其諾,“你說是一個男人把她帶走的?那人長什麼樣?”
“很高,很帥。”
林其諾神情還有些恍惚,“我聽他司機叫他許先生。”
許映白並沒多看他一眼,林其諾受到的震撼還沒停歇。
他腦子裡隱隱約約浮現出了一種很可怕的可能,他甩了甩腦袋,假設真的是他哥哥的話,他知道嗎?為什麼剛才看到他,竟然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而且,他說他是言月的丈夫?林其諾腦子裡都像是塞滿了漿糊,壓根轉不動。
這件事情,要不要去問問媽媽?
唐薑一屁股在沙發上癱下了,渾身氣都一下卸掉了,不知道到底是徹底放心了,還是徹底棄療了。
竟然真的是許映白,他找來了。
唐薑很憂愁,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言月明顯還愛許映白。雖然不願意承認,這是個事實。
她貿然摻和進去,也不知道會帶來什麼後果。
唐薑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信:【她很好,不用再找。】
她爬起來,迅速回複:【你是許映白是不是?】
【之前,你是不是看了我們的聊天記錄?】
唐薑越想越不對勁。許映白對言月出走離婚的事情似乎半點不意外。以他縝密的性格,如果早知道了這件事情,早做了準備,給她隨意安裝一個定位器,言月離開,他能這麼快找到也很正常。
唐薑想不通的卻是,既然許映白早早發現言月想和他離婚。
那以他的性格,言月又是怎麼能瞞著他,無聲無息跑出來海城的?
許映白顯然不是個會坐等事情發生的人。
那個號碼再也沒回複了,唐薑打電話過去也不通。
許映白……
唐薑出國之後,也隱隱約約聽說了一些關於許映白的傳聞。
他遠遠沒有看起來那麼光風霽月,能以那樣的背景,以這麼輕的年齡,爬到如今的位置,言月怎麼可能玩得過這種男人?
*
言月蜷縮著坐在沙發上,已經是傍晚時分。
她坐在客廳,看著落地窗外的花園邊,或許因為這裡很久沒有住人,花園有種寂寥的熱鬨,玫瑰肆意綻放在這蔥蘢的雨水裡,白玫瑰和紅玫瑰簇擁著纏繞在一起。
傍晚,外頭光線轉為昏暗,這裡太靜了,聽不到任何人聲,隻聽到隱綽的鳥鳴。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雨水味道,以及玫瑰淺淺的香甜芬芳。
許映白在廚房做飯,脫了大衣,襯衫袖子挽起,背影就看起來挺拔修長,居然有幾分溫柔賢惠的樣子。
言月木木呆呆的,坐在沙發上,一直看著遠方雨幕。
竹蓀湯燜入了鍋裡。
她身邊淺淺一凹,男人在她身邊坐下。
許映白溫和問,“為什麼要和我離婚?”
“我很愛你。”他冰涼的手指輕輕碰了一下她的唇角。
他從小到大,其實沒擁有過多少東西。
從小沒有父母家人的愛,隻有苛刻的高壓。
也極少有人問過他的感覺,隻有對他無窮的要求。他不知道疼,不知道傷心,像個怪物,以前許明川說的。
甚至於他自己也從不關心自己的感覺。
可是,他很愛她,對她很寶貝,一心想對她好,想和她組建家庭,換來的卻是她的背叛。
言月眼圈紅了。
這是許映白第一次和她說愛,卻是在這樣的一個時間。
“我一直很喜歡你,後來愛你。”他說,“也做了不少荒唐事情。”
“不是你,以前,我怎麼會看秦聞渡那樣的蠢貨一眼呢?”他輕輕一笑。
許映白本質是極為傲慢的,和少年時代一樣,他的眼裡,是看不到任何其他人的。
秦聞渡那樣的蠢貨,本是不值得他任何注意的。
可是,他非要染指他的寶物。
秦聞渡取代了他的位置,陪伴在言月身邊。為了不讓她想起以前那些回憶,那麼些年,他一直克製自己,將自己維持在一個合適的位置。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後來,秦聞渡居然會有那樣的非分之想。
“他不會好過的。”輕輕摸索著她手腕內側的一塊皮膚,許映白垂著睫,淡淡道。
言月渾身顫抖,語氣裡滿是恐懼,“你,你彆再對他怎麼樣。”她早早已經和秦聞渡劃清乾係。
“好。”他答應得竟然極為順暢,拉著她的手,“去吃飯。”
許映白做飯的技術提升很快,他是個很好學的人,學什麼都很認真專注,做飯也是,他喜歡親手做飯給她吃,得空的時候都會如此。
許映白差不多是喂著她吃了飯。
都是她愛吃的菜肴和口味,隻是言月毫無胃口,卻沒辦法。
許映白在這種時候極有耐心。
吃過飯,有人送上門來,已經烘乾好的內衣和初春的衣物,都是她的尺碼,許映白不需要問她尺碼,每一部分,他都已經用手親自丈量過。
言月洗完澡,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害怕,她又開始輕輕發顫。許映白拿了乾淨的毛巾,耐心地給她絞乾長發上剩餘的水。
他自己也洗了澡,黑發微微濕潤著,身上有清淡的暗香,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香。
他給她細細擦乾頭發,脖頸。
冰涼的手指停在她耳垂上,輕輕捏了捏。
“他們碰你了嗎?”他安靜地問。
言月偏過臉,不答話。
“讓你想和我離婚。”
他扶正她的麵容,那雙漂亮的唇覆了上來,不急不緩和她接吻。
他發梢彌漫著一股淺淡的冷香,言月終於聞出來了,竟然是淺淺的檀香。以往,許映白身上,從未曾沾染過這樣的香。
這個吻實在持續太長,言月雙手無力垂下,甚至有些目眩。
他冰涼的手指給她輕輕擦乾唇角水漬,隨即,卻又覆了上去。
言月頭暈目眩,抵著他,她身子弱,壓根受不住這樣的索取。她上氣不接下氣,含著眼淚,趁換氣的間隙哀求他,“不要了。”
他置若罔聞,“他們親得比我好?”
言月睫毛一顫。
終於被放開時,她喘著氣,眸子已經水光瀲灩。
夜幕西沉。他沒再動她,纖長蒼白的手指卻停留在了自己襯衫的扣子上。
許映白解開了自己衣服。
言月是第一次完整看清他,許映白不喜歡裸/露自己,以往,他們親密時,她幾乎都看不到他。
她蜷縮在沙發上。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小腹處那個紋身。
青黑色的紋身。
麵積極大。
貼在白皙如玉的皮肉上,像是要浸透下去一樣,色澤對比實在太強烈,顯得極為妖冶糜豔,看起來,已經有了一些時日,緊緊和這具漂亮的軀殼糾纏在一起。
這個張揚的紋身,竟然一直這麼嚴嚴實實遮在衣衫之下,藏在這個男人清冷斯文的外表下,隨著他,日日夜夜。
“言月,繼續和我一起過吧。”他聲音很溫柔,“以後再彆走了。”
這樣,以後她的世界裡就隻剩他了。彆無所選的話,言月至少也會回頭看看他吧。
“之前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
他垂著睫,烏發白膚,長睫掩著眼下如洗淚痣,那種漂亮的臉,竟然有種相當清純的乾淨。恍然間,讓她像是又看到了少年時代,無欲無求漠然的許映白。
可是,他握住她白皙柔軟的小手,放到那裡,“摸一摸吧。”
“寫的你的名字。”
他素來清冷的聲線裡夾雜了些微的喘,狹長的眸子緊緊看著她,眸底那顆小小的淚痣分外明顯。